内侍自地上起身,拾起地上的战报,颤抖着双腿将战报呈了上去,待景珣允他退下后,他慌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竟然无人惧怕他去通风报信。
景珣也不畏那抵着自己咽喉的匕首,翻开了战报,却是捷报——任家军历时两天,伤亡数千人,轻而易举地攻下了东勒一座城池。
琳琅站在他身侧,自然也将那战报看得一清二楚。她脱了景珣一眼,嘴角微勾出嘲讽的弧度。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外头仍旧毫无动静,景珣更是神色自若地翻阅起奏章,批阅之余,还不忘问道:“阿姐,手抬了这么久,不酸吗?”
琳琅冷笑一声,再次问道:“阿珣,你当真不愿将姮儿还与我?”
景珣却道:“阿姐切莫说笑了。”
琳琅敛了笑,撇下心头最后一抹犹豫,冷冷唤道:“逐风。”
逐风闻言,提劲飞身退出了御书房门外,留景见状忙追了上去,待他追出时却晚了一步,只听夜空中砰的一声响,绚烂的焰火在夜空中炸开,顿时映红了夜空。琳琅忽然收回了匕首,匕首尖端还沾染着景珣的血。她顺着门的方向望去,声音变得十分轻,道:“你或许不知道,为了这一夜,他们足足部署了十年。”
而她,原不想让一切变成这样。
大毓兵力三分,一在景珣,一在任子衡,而琳琅早就掌握了余下的那一分。
如今任子衡征战在外,远水救不了近火。而琳琅手中除了那三分之一的兵力外尚有铁军衞在,景珣手中那三分之一的兵力已抽出一小部分随任子衡远征,剩余兵力全然无法与他们相抗衡。
一直以来,她默许长歌他们处心积虑,处处小心、步步深思熟虑,想尽一切办法去笼络朝中大臣,确是存有私心。
默许长歌他们的行为,一是为了减轻她心中对妩歌之死的愧疚,二则心知那一切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成为她的一记护身符。
如今一切终都应运在这一夜,她只须一声令下,便可颠覆这座皇城。
走到这一步,她着实不愿,可,姮儿是她的命啊!
景珣神色蓦然一正。十年,自他称帝那时起,他们便开始细心部署这一切。而这些年,他虽励精图治,却从未去防过从前她身边的那些人。
未去防,也未曾想去防。
琳琅不愿再看景珣,别过了头。
门外兵器交接的声音响彻天,暴雨之后的皇城陷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故之中。驻守在燕京城外的兵马不知道何时都进了城,后宫的妃嫔在半夜惊醒,还未反应过来,就已成了瓮中之鳖。
内侍慌乱之中闯进御书房通报,而景珣却毫无反应。
景珣盯着琳琅的侧脸,许多复杂情绪同时涌上了心头。一直以来他都不惧怕她与他抢这皇位,可他却心有不甘,对近来发生的一切失望而近乎绝望。他若愿意,便可轻而易举地取了她的性命。
就如同她方才那匕首抵着他的咽喉,只要用力一刺便可取了他的性命却并不忍心那般,他对她亦是下不了手。
他做的一切,从来都是为了她,可是,她却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他。
她早就忘了从前,与他说的话。
如此,他要这皇位又有何用?
暴风雨过后,大地终又重归了平静,晨曦划破夜空,金鸡破晓,旭日东升,看似与往日并无多大不同,然而,这一切终是应验了李家人所记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