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生如戏(1 / 2)

华灯初上,整个蓝府一片灯火辉煌。

前来贺寿的人均已入座。坐在主桌正中的便是蓝老爷蓝德宗,右侧坐的是明经堂与其子明景升,而左侧则是一名凤眉丹目雍容华贵的妇人,想必那便是那蓝夫人了。

蓝夫人在不经意间正好碰上美仁好奇的视线,她微微一笑,便将目光落回谈笑风生的蓝德宗身上。

美仁继续张望,坐在蓝夫人左侧的是一位年纪在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长相与那蓝夫人倒有个五六分像,想必是蓝家公子了,接着便是蓝希凌。

美仁垂下眼帘,锁着眉头,随着向昕在隔壁桌坐下。

这座位安排得真是奇妙,这世上最不想看见的人偏偏就坐在你的眼前。只要一抬眼,美仁便能瞧见坐在主桌的明经堂。

蓝德宗起身举起手中的白玉酒盅,朗声说了一些敬谢之言。至于他说了些什么,美仁并未听清,双眼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酒盅,目光没有焦距。

不知何时,众人跟着举起手中的白玉酒盅,美仁也跟着举起。蓦地,手中的白玉杯被人夺下,换成了一个茶盅。美仁回过神,一脸诧异地望着身侧的向昕,他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轻道:“你还小,不适合穿肠物。”

闻言,美仁扬起笑靥,道:“大叔最好了。”说着便举起手中的茶盅与向昕对碰了一下,一口仰尽。

莞尔一笑,向昕浅啜一口杯中酒。

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瞥向对面谈笑风生的明经堂,美仁想弄明白一件事,他究竟有何魔力,让那么多女人甘愿为他生为他死?再度端起手中的茶盅,茶水已倒满,原本甘甜清香的上等信阳毛尖何以尝在口中,竟变成了一种苦涩之味?

忽然间,一阵悦耳的丝竹之音惊醒了一直沉浸在遐想世界里的美仁,抬眼便见着几位身着红色舞衣的妙龄舞姬飘然入堂,以舞助兴。那一个个挥舞轻柔的广袖,如弱柳迎风,轻曳罗裙的下摆,似流云缭绕。众人不禁看得痴了,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梦中那丝竹管弦之音宛如仙乐飘飘一般,不绝于耳,令人沉醉,不愿醒来。

瞅着美仁那迷离的双瞳,向昕挑了挑眉,今夜的美仁与前几日大不相同。向昕为他夹了好些菜,轻道:“之前一直嚷着肚子饿,这会儿倒是抱着茶水猛喝,来,多吃些菜。”

“嗯。”美仁对向昕挤出了一丝笑容,凝视着碗中堆满的美味佳肴,长呼了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明经堂,他一脸兴致盎然地跟着乐曲单手不停地敲打桌面打着拍子。美仁咬了咬红唇,刚欲收回视线,却对上了一旁明景升不解的目光。嗤,自以为是的家伙,白了他一眼,美仁便埋首于眼前的丰富菜肴,不要再看也不要再想任何有关明家的人与事,不能因为那个明家而影响了今日的食欲。

被美仁莫名白了一眼的明景升,望了一眼身旁正在欣赏歌舞的父亲,似乎这个小家伙关注父亲的目光过多了一些,敌意甚浓,看来惹着他的是父亲,而非自己,他微微挑了挑眉,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竟在一时间豁然开朗。

酒过三巡,但凡喝了“琼浆玉液”的那些客人醉态尽显,百态横生,嬉笑一片。宴席散了后,众人便随着有点微醉的蓝德宗移步园中观戏,据说今儿蓝府请的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弦戏班公兴班。

台上细吹细拉细唱,人影浮动,曲调细腻高雅,旋律优美动听。但一心念着《天一圣经》的美仁,可没这等闲情逸致静下心来欣赏,一首《步步娇》全曲只有六句词,那人却是足足唱了有两盏茶的工夫,尤其那一句“七星北斗叩丹宸”中的“叩”字,行腔竟长达四五十拍,这等唱功,真是不得不让人钦佩。

美仁四下张望,一些人听得如痴如醉,而另一些人不是与身边女性家眷眉目调情,便是哈欠连天,看似用不了多久便要与周公会面了。身旁的向昕双目虽是盯着那戏台,但美仁知道他并未在听戏。

正思索着找个借口脱身,美仁正好瞧见蓝希凌莲步轻移,向他们这边走来。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贝齿轻咬着红唇,对着向昕吞吞吐吐地道:“向大哥……我有些事……想单独同你说……”

向昕轻挑了挑眉,抬眸疑惑地望向她,很快便对美仁说:“小向,待在这裏别走开,我去去就回。”

美仁在心中暗赞自己的眼光独到,蓝希凌总是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她咧开嘴,衝着蓝希凌暧昧笑道:“快去吧,可是要与蓝姐姐多聊一会儿。”

“多事。”向昕瞪了美仁一眼,低咒一声,便起身随着蓝希凌离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身边最大的障碍离开了,美仁便无所顾忌地也离了席。无论如何,一定得弄清楚那个发暗器的灰衣人是不是他们族内的那个叛徒。

庭院里的人相较之前多了很多,几乎每走一处便能见着家丁丫鬟,还有一些客人藉着火光三三两两地聚在正中的莲池边上高谈阔论。

美仁深蹙眉头,这下若是贸然再到那后院,怕是不妥。她佯装散步,脚下的步子慢移,那些人的烦躁之声也越来越远,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哎哟……”美仁只顾着想事情,竟没看清眼前的路,一头撞在假山石上。她摸着脑袋,瞪着突出的石块,懊恼地踢了石头一脚,还好没将自己的绝色容貌毁了。

她决定还是先回观戏台,或许向昕还有其他的法子,魏贞毅那只老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不应该这么心切。正欲转身回去,便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美仁愕然。一轻一重,分明是一男一女,莫非有人趁今夜来此僻静之处偷偷幽会?

反正在前面看戏也是看戏,在这儿看戏也是看戏。美仁不禁眉尾轻扬,唇角轻勾,迅速钻进假山之后。

“明景升,整个蓝府这么大,你哪儿都不去,偏偏要去我的雅瑰园?”女子的声音听着虽是低沉,却难掩愤怒。

嗯?竟是蓝希凌与明景升。蓝希凌不应该是与向昕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和明景升“幽会”?

出于好奇,美仁忍不住微微探头,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方才我就说过了,我只是随便逛逛,并非存心破坏你与向兄之间的谈话。咳咳咳……”明景升眉心暗锁,有点厌恶这种反覆解释一件事的情形,口气有点不悦。

“今晚,我好容易才找到机会与他单独说上几句话,可你……罢罢罢,这事再提也没什么意思。”蓝希凌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调整了气息,“我只想问你,之前你爹都和我爹说了些什么?”

难怪呢?原来这家伙破坏了人家姑娘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场幽会,真是怪不得人家姑娘如此恼羞。若不是此刻藏身在假山后偷听,美仁真想笑出声,算了,忍着,且听他们后面还要说些什么。

他强忍着笑意,瞟了几眼明景升,似乎从到了这裏,他就不曾正眼瞧过蓝希凌。他手抚着假山石,竟摸出了一块碎石,为防止碎石发出声音,只得紧紧攥在手中。

“你说话呀,你爹究竟和我爹都说了些什么?”蓝希凌满脸愤恨,不顾礼节地拉扯着明景升的衣袖。

明景升蹙紧眉头,抬眸看向眼前这位蓝大小姐,不着痕迹地抚开她拉扯的纤纤玉手。

“你要我说什么?”他以手遮唇,轻咳了数声,不失礼节。

“说什么?!要说什么你岂会不知道?你爹这次来,除了给我爹贺寿之外,还有什么目的你会不知道!”黑夜之中,蓝希凌的声音显得十分尖锐。

明景升的目光不经意地往一旁的假山望去,半晌,温和地道了一句:“这件事,之前我并不知晓,也是在进了你蓝家之后方得知,若说比你早一些,也确实如此。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