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较高下(1 / 2)

一直与苏素相视而笑的美仁,抬眸望了眼二楼,心中暗道:那景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早已料着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明摆着就是让她难堪的。不过,她早就想好了拆招,否则也不会贸然接了那块木牌。

美仁拿起那块红色木牌,对着金万道:“金妈妈,当初设下高台时,万花楼可曾对外宣称持有这红色木牌之人,便是可参与这最终对决之人?”

“正是。”金妈妈应道。

“那你们万花楼又可曾对外宣称,这木牌不得转赠他人,必须由赢得前两场的人来争夺这最后一战?”美仁又问。

金万花怔住了:“那倒不曾。”

美仁将手中的木牌递至金万花的眼前,笑道:“金妈妈,您可看清楚了,这木牌可是出自你们万花楼,而绝非我作假。”

金成花接过木牌,仔细辨认,方道:“这木牌确实是出自我万花楼。”

“那就好。”美仁收回那块木牌,高高举起,对着场下众客高声道,“当初比试的规则当中,既然没说这木牌不能转赠他人,也没说不能由他人来争夺这最后一战,只是说持有这块红色印记木牌的人方可进入决战。金妈妈也说了,我手中的这块木牌乃出自他们万花楼,而非作假,那么我又为何不可以站在这裏?”美仁笑道。

“这……”金妈妈语塞。

场下的众客愤愤不已,认为美仁偷了明家三公子的牌子,钻了争夺花魁的空子。讲起来他们是为台上那两名嫖客打抱不平,说白了,都是不甘心,自己输了,无缘与花魁共度春宵,却见不得别人占了好处去,对于美仁这种半路突然杀出来的对手自是心有不甘。

美仁却不以为意,反倒是镇定地看着苏素:“苏素姑娘以为呢?”

苏素始终摇着绸扇,笑望着美仁。蓦地,她倏然转身,皓腕轻动,纤手一扬,场下即刻静了下来,只听她朗声道:“苏素在此多谢各位恩公垂怜。我们万花楼不知这位少公子是如何得到木牌的,但依万花楼之前所定的比试规矩,确实没错,这位公子有权与苏素对决,苏素也应接受这一战。但为平息各位心中的不平,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覆,在此苏素对这位少公子提出一个条件,若是他赢了,该我苏素做的一样都不会少;若是他输了,今夜在场各位的所有花销全由他支付,若是银子付不出,那便要他脱|光了衣服,站在这高台之上,向各位磕头谢罪,各位觉得这样如何?”

好一个歹毒的条件!

场下的宾客们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高声叫好。

二楼雅室,立在窗栏前的景升在听到这样的条件后,双眉深蹙,对身后的景承沉声道:“你不该如此戏弄她。”

自景升来了之后,景承便屏退了“四琴”,面对二哥这声责难,他心下有些懊悔。他在心中低咒,不但惊扰了身有不适的二哥,自己还不能香玉在怀,如今还要为这场闹事失大把银子。最要命的是,若是让老头子知道臭小子被人扒光衣服晒在万花楼里,恐怕轮着他的,可就不只是罚跪在雨中了,说不准,老头子能扒了他一层皮。

向昕在听到苏素这一要求之后,咔嚓一声,一直捏在手中的木牌当下变成两半,正欲起身,想冲上去带美仁离开,却听见美仁胸有成竹地高声回道:“好,既然苏素姑娘都开金口了,我向某又岂能做一只缩头乌龟,请苏素姑娘出题。”

向某?

苏素在心中冷笑一声,竟然连姓都变了。

她转过身,对众人高声又道:“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茶一可解毒,二可健体,三可养生,四能清心,五能修性。那么,今晚这最后一题便是‘茗战’。”

说罢,她双掌轻击,四名红衫小丫头分别端着摆放着二十杯茶盅的茶盘上来了。

苏素指着那八十杯茶,再度开口:“四种十服是最常斗的,而今晚苏素要换种斗法,这裏共有八十杯刚以优质山泉水所泡好的茶。这八十杯茶,杯杯不同,杯底分别写有茶名与出处,每人二十杯,谁说出的茶名与出处最多,谁便是今晚的胜者。为了防止有人说我万花楼作弊,那么,就请三位公子在这八十杯茶当中先各自挑选二十杯,剩下的二十杯便是我苏素的。”

苏素姑娘的话音方落,场下就响起一片惊叹声。

除了美仁依旧保持一脸笑意,另两位竞争者一位姓庄,一位姓吴,二人皆是一脸菜色。正如苏素所说,以往斗茗,要么是品茶的本非,要么是品茶的水品,要么是看汤色或汤花,而这连喝二十杯茶,不仅要说出茶名还要说出茶的出处,这就太难了。

“请。”美仁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那二位先挑。

庄吴二人盯着密密麻麻的八十杯茶,当下心一横,各自挑了二十杯。

美仁不挑也不拣,以手划了一下,道:“就要这一半。”

“好,那么由我苏素先来,请。”苏素作了揖,随手捏起一个茶盅,优雅地轻啜一口,轻咂,便高声道,“西湖宝云茶。”说完,便一口仰尽杯中茶,将杯底现于众人眼前,杯底赫然写着“西湖宝云茶”几个字。

接下来便是那庄姓公子,只见他轻啜一口,皱了皱眉,便道:“抚州修水双井茶。”说罢,也将杯底展现于众,确实是抚州修水双井茶。

再接着便是吴公子,只见他同样是轻咂一口,方道:“绍兴会稽山日铸雪芽。”

轮到美仁,她嘴角轻抬,挑了一杯离得最近的茶盅,耽了一眼那汤色,将茶盅放在鼻下轻闻,茶香宜人,并未啜尝,便开口道:“洞庭山水月茶。”

场下众客又是一片嘘唏不已,都鄙夷这小子连尝都不曾尝,凭什么判定茶名。

扬了扬眉,美仁一口饮尽水月茶,将杯底展现于众,当真是那洞庭山水月茶。

场下的众客又是一片惊呼。

向昕坐立不安,整颗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当杯底答案揭晓后证实了美仁所说无误,他才惊觉自己竟然根本不了解她。谜一样的她,这一面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淡淡的眉毛,弯弯的宛如远山黛青浮光掠影,晶莹的眸子流转出聪颖的淘气,饱满而自信的双唇,未点颜色,却红艳欲滴,天然偶成。

二楼一直立于扶栏前的景升,嘴角微扯,轻喃一声:“只喝白水?原来是个茶中高手。”

苏素姑娘再次举起一杯,道:“庐山云雾茶。”

庄公子道:“北苑龙茶。”

吴公子道:“西湖香林茶。”

这一次,美仁举起一杯,轻尝,朗声道:“南郑汉水银梭。”

又轮着苏素姑娘:“抚州兴国岩銙。”

……

几轮下来,到了第八杯,庄公子首先败下阵来。到了第九杯,吴公子的味蕾也已辨别不出口中的茶味,手微颤,支吾了半天方道:“巴……巴……巴岳玉露。”却迟迟未将杯底现于人前。

这时,便听美仁朗声笑道:“吴公子,客气了,我这杯才是恭州铜梁巴岳山的巴岳玉露。”说着,便将自己手中的杯底展现给他看,且眼明手快,将他手中的杯盅夺了过来,反过来一看,大声道了茶名:“原来是盘毫。”

当下吴公子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庄、吴两人在京城也算是一等一的斗茗高手,这厢被美仁一阵奚落,虽心有不甘,但仍不得不愤恨地甩了甩衣袖,下了高台。

“看不出来这位向公子,年纪轻轻却有这等魄力,是位品茶高手。苏素佩服。”苏素一声媚笑。

美仁轻睨了她一眼,淡淡回应:“过谦了。苏素姑娘也不赖。请,茶凉了便不好喝了。”

嘴角的笑容微敛,苏素眸中精芒闪过,端起临近的一杯,一口仰尽,道:“南山应瑞。”

美仁看都不看她一眼,挑了一杯,悠然开口:“大理苍山雪绿。”杯底一现,苍山雪绿几个字赫然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