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他,一前一后,竟是去种植龙奇果的田地。他们穿梭在一株株龙奇果之间,每一株龙奇果约莫一人之高,美仁双手要不停地拨开像扇子一样的叶子,才能跟上景升的步调。
望着片片硕大的茎叶,她对那艳红的果实很好奇,它约莫有杏果一般大小。她忽然觉得这东西很眼熟,长得很像天一谷里的一种植物,只不过他们天一谷会将那果实制成用以治疗伤口、提神醒脑的药材,果实是酱红色,没有这么红,茎叶也没有这么大,最高不过刚及膝下。
像,真的很像。
顿住脚步,景升回首望向美仁,她正盯着龙奇果发呆,于是道:“欣赏完了?”
隔着面具,美仁反讥:“你早就知道是我,对不对?”
“你想让人认不出你都难。根据军令,王大川今日应当守山,不到太阳落山时分,是不能回营的,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片种植区,而你一出现,便是在那里闲晃,若不是其他人都在忙,你早就被抓去以军法论处了。也不知你走了什么运,竟能碰见王大川的亲舅舅高远,哼。”
原来那人真是王大川的舅舅,难怪高远一见着她就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她顺手摘了一颗果实下来在手中把玩,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何时发现我的?”似乎她一有何动作,他都会知道。
“在你上山的时候。”
“我没见着你跟着你爹和鱼三叔一起上山。”
“途中有事,稍微耽搁了一会儿,没与他们同行,倒是见着你把王大川敲晕了,剥了他的衣服。”
“喂喂喂,注意你的措辞,别把我说得像你这种登徒子一样,意图对一个姑娘家不轨。上次在……”
“上次在什么?”
说完,美仁便后悔了,她怎么会又想起那件事,脸上一阵燥热,幸好有面具遮掩,不然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没什么!没什么!”她急忙断了景升的问话,举起手中艳红的果实道,“这就是龙奇果?就是用来炼制他们三人方才所吃的药丸的药材?那这个又是什么?”从袖中滑出一个瓷瓶,举在他的面前,这瓷瓶正是她方才顺手牵羊牵来的,问话的目的不是问方才的药,而是眼前的瓷瓶。蓝家密室中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一口口大箱子里,装的正是一模一样的瓷瓶。
“方才你亲自端的药,不都看到了吗?”他回道。
“明景升,我知道你是有意的,你有意领我去偷听你们讲话,有意让我亲眼看看这瓷瓶的秘密,有意带我来这裏。”
“你也知道?不这么做,你会善罢甘休?”对,她说得没错,他就知道这么多天,她除了躲他之外,是不会放弃对这件事的追查的。从上山时见到她跟踪爹和三叔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与其让她一点一点慢慢查下去,倒不如索性让她全部都知道,这样至少他可以不用再去担心她随时都会没命了。
“换作是你,你也不可能放弃的。”她回道。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向前。
她追上他,挡在他身前,又道:“但在蓝家那间密室里,箱子里装的瓷瓶,你可记得你当时说的是什么吗?是晒茶粉。今日我手中的这个瓷瓶与当日的一模一样,可从裏面倒出来的又是什么?你还会说是晒茶粉吗?”
望着她手中的瓷瓶,他双唇微抿,夺下瓷瓶,牵过她的手腕,道:“想知道,就跟我来。”
一言不发,她任由他拖着她继续前行。
沿着这曲折回旋的龙奇果田地,美仁只觉得被景升牵着手走了好久好久,还没走出这片种植地。一路上,隐约见着那些采摘药果的白色面具,一晃眼却又全失去了那些人的踪影。
“明景升,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还有多远?”她忍不住开口。
景升依旧没理她,抓着她的手握得很紧,生怕手一松就再也抓不住了。美仁咬着唇,就在愤怒快要爆发的边缘,景升终于停下步子,松了手。
美仁立在一株龙奇果后,又见到木护栏与铁网,似乎是离开这裏的另一个出口,相较之前她上山时的那个入口,人要少些,只有几个白色面具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铁锤,正在将这个出口封住。
“待在这裏别动。”他对她轻声道了句,越过眼前这几株龙奇果,身影奇快,便点了那几人的穴道。
美仁微微张了张嘴,不明白为何他要带着她绕了这么远的路,以他的身份,想要离开这军营,何须以这种手段,为何不找个借口从原来的入口光明正大地离开?
“走。”他回头拉过她,很快两人便越过那护栏,直到远离那片禁地,二人方停下。
隔着面具,美仁疑惑地望着景升。
“为何不从原来的路出去?”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时想必大哥早已下令封锁那个出口,若是让大哥抓住她,只会将她困在这裏,怕是要想离开这裏,也只能等到八月初六的清晨。若是情况严重,大哥甚至会杀了她,所以他不能冒险:“哼!你当大哥认出了你,你还能这么轻易地离开这裏?就算爹想保你一条小命,也只会力不从心。”
“你大哥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英年早逝吗?为何会成了什么将军,他原本不是军器监丞吗?”
景升未应她,伸手摘下她的面具,道:“把衣服脱了。”
“你想干什么?”美仁紧张地双手护胸,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衣襟。
“你不觉得你穿这身衣服很恶心吗?还是你喜欢穿这种衣服?要是喜欢,明日我命山上所有兄弟将衣服全部换下,全送给你。”景升戏谑道。
一经提醒,美仁这才想起她身上穿的是那个王大川的衣服,一想到王大川那副骇人的模样,她连忙将身上令人作呕的衣服脱下。
“喏,你的衣服。”景升递过一套衣服给她。
“你怎么连我的衣服也窝藏了?色胚子!”美仁忍不住啐骂。
“一直以为你做事都很谨慎小心,今日才知道你这么没脑子。”景升反讥,不忘伸手轻戳几下她的额头。
美仁挥手拍开他的手,越过他,在一棵树后见到王大川,王大川还在昏迷中。美仁环顾四周,这裏离之前她击晕王大川的地方很近。也是,当时她击晕王大川之后,只顾急着往禁地去,倒忘了将他藏得隐蔽些。
景升将王大川的衣服给他重新套上,一切稳妥之后,便对她道:“快点离开这裏。”
“等下。”美仁从怀中取出银针正要往王大川的风池穴刺去,被景升连忙阻止:“你想做什么?!”
“我要洗掉他的记忆,若是他醒来,记得你我之事,怎么办?”
“不必了,他不会想起来的。”
啊,原来他已经先下手为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