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美仁眼中的颜色褪尽,她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滚烫的泪珠灼痛了她的手背,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流泪,抬手方要抹去,便听见怡素讽刺而尖锐的笑声自身后传来。
“怡符衣,你这个蠢货,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流泪?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这个蠢货。哈哈哈,凭什么她整日说我比不上你,就凭你为一个男人可以轻易地掉眼泪,你怡符衣这一生就注定要输给我怡素!”
美仁不着痕迹地抹去泪水,回眸狠瞪着怡素。好容易终于平静了,心中的暴戾之气散了,可身后这个狼心狗肺的臭丫头却始终不放过她,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冤孽,才要今生今世来受?
这丫头知道她的弱点,知道她的情绪会在某种情况下难以控制,方才若不是她火上浇油,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发狂。
一想到昕大哥被她错手刺的那一剑跌下崖谷,还有方才昕大哥临死之前说的那句话,她倏然起身,冲至怡素的面前,一把揪起她的衣襟,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怒吼:“蓝希凌被人强|暴后又被人杀害,是你找人干的对不对?你还是不是女人?你既然要杀她,为何不一刀解决,为何还要把她再送回向昕的身边?你明知道他不会放过你,你还自找麻烦,我不信你会是这种自找麻烦的人。说,你为何要这么做?”
“对,是我干的!因为我要看着你疼,看着你痛,看着你生不如死。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喜欢那个蠢到不能再蠢的男人,我不但要蓝希凌死,我还要她死得惨不忍睹,要她死得有利用价值。我留着她的最后一口气,送她回向昕身边,就是要她死在向昕怀里,要她亲口告诉向昕,她有多爱向昕,让向昕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哈哈哈,向昕会自责,会为她报仇,会要杀了我,而你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一定不会让我死。收到梅花簪子后,你是不是恨不得马上飞过来?”穴道终于解开了,怡素铆足了劲一把推开美仁,狞笑着,“告诉我,他死了,你的心是不是很痛?而且还是你亲手杀的,那种万蚁噬心的滋味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不好受?有没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是的,我会痛,非常痛,看见我痛,所以你就开心了?你以自己做饵,就是为了看我心痛,看我难受?”美仁禁不住尖声反问。
她终于明白怡素会这么做,是因为恨她,目的就是要看着她伤心难过。
怡素恨她,她也恨怡素。
怡素恨她,是因为嫉妒,恨悦姨对她的爱。
她恨怡素,是因为伤心,恨怡素总是伤悦姨的心。
纵然怡素有千错万错,罪不可恕,可是为了悦姨,她依然选择挥剑指向向昕。
怡素笑道:“我当然开心了,这世上能让我发自内心笑的,就是亲眼看见你生不如死。”
美仁扯了一抹冷笑,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冷冷地道:“怡素,你太高估向昕在我心中的地位了。若是试图以向昕的死打击到我,那你就太天真了。你别忘了,我体内同样流着那个无情无义家族的血液。就算我亲手杀了他,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好好活着,这世上,没有男人可以影响到我。”
她狠瞪了怡素一眼,弯身拾起地上的纯钧剑。
怡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只是一瞬间,她便狂笑不止。
“你笑什么?能动了,就给我起来,跟我回杭州。”
“男人不算什么?那你娘、我娘,还有明家呢?”怡素仰面笑道。
美仁微微眯眼,琢磨怡素的话,她话中有话。
倏然,美仁以纯钧剑抵着她的下颔,愤怒至极,已然濒临爆发边缘:“明家会一败涂地,是不是你告的密?除了那个昭武校尉严士远,还有一个告密的人是你,对不对?!明家和你有何冤仇?就算再不入你的眼,何以要赔上整个明家?这关我娘和悦姨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我就知道,只要一扯上你娘和我娘,你就会忍不住。”
“废话少说,你给我说重点。”美仁手中的纯钧剑将怡素的下颔又往上抬了寸许。
“别忘了你男人在临死前是怎样诅咒你的,他可是以他的性命赌你会杀了我。”怡素笑着。
华光一闪,纯钧剑已然回到剑鞘中,美仁厉声道:“你可以说了。”
“怡符衣,你可记得你是怎样跟在我娘身边的?”
“有话直说。”
“你以为她当真好心收留你?她留你在身边只是想折磨你罢了。”
“什么意思?你究竟想说什么?”
“怡符衣,你可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
微微一怔,美仁皱起眉头。这个她当然知道,因为娘亲犯了族规,被逼喝下天一圣水,其实那是一种剧毒,为了护着她,娘亲想尽各种方法解毒,但还是逃不过命,拖到她快八岁那年终于承受不住去了,然后她就跟着悦姨去了天一谷。
怡素道:“那你可记得,在怡家没人敢提你娘的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