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瑶琴仙子(2 / 2)

“他肯定知道,若是不知,何以会那样罚你?哼!”美仁冷嗤,那几棒子打得景升起不了床,还连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三天三夜,可是让人永生难忘。

景升的脸色一黯,抿紧了双唇,只是紧紧地将美仁抱在怀里。

美仁叹了口气,道:“继续说。”

一晃便是五年,这五年裡,明经堂终于还是如愿纳了妾,那位二夫人后来因救明经堂而身受重伤,不治去世,留下一名幼儿,便是景承。

突然有一天,叶声泉回来了,这次他却带回了一名西域女子白如。白如是他在西域时所救下的一名女子,因身世可怜,便留在了身边。白如便是如妈,多年来一直守在叶声泉身边的如妈。

风清影依旧还是住在竹芙园。再次见到风清影,叶声泉依然为之情动,在他的眼中,她依然和五年前一样不快乐,而且是越来越不快乐。他并不知景升是其子,虽然心中爱着风清影,但因五年前的错事,这次回来他选择尽量避开见她,只是在暗处默默地看着她。

当时,江湖上有一个传闻,天一族有一本镇族之宝《天一圣经》,习得《天一圣经》内的武功,便可天下无敌,一统江湖。这便引来好多江湖中人,一个个去天一谷寻求天下无敌的神功。原本平静的天一谷不再平静,无奈之下,天一族人在进天一谷的地方就设了迷阵,致使好多江湖中人有去无返,困在迷阵之中,死的死,伤的伤。

美仁忍不住嗤笑出声:“天下无敌,一统江湖?”

呵呵,若是让他们知道必须成为阉人,才能来换取这样的绝世武功,不知还会不会一个个前仆后继。

事隔没多久,出于对武学的热衷,明经堂、叶声泉和鱼海浪师兄弟三人也动身去了天一谷。过了许久,三人回来了,看上去十分疲惫,好像是无功而返,却带回了一个十分美艳的姑娘,名唤怡惜。

美仁在心中念道:是啊,就是这三个男人,罪魁祸首,若不是他们为了那《天一圣经》,找到天一谷,娘亲也不会死得那么凄惨,悦姨也不会这样对她,她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景升轻抚着她,道:“当时我还小,一直以来都随我娘住竹芙园,对于惜姨的印象并不是很深,我只知她像极了娘,除了相貌、秉性,无一处不像极了娘,宁可无名无分地跟着我爹,也不愿成为三夫人。你的拗脾气或许就是遗传自惜姨。”

这让美仁更加肯定,娘或多或少与风清影有些相似,孤傲冷淡,不屈服,明经堂才会将心思转到娘的身上,可怜的娘只不过是风清影的替代品。

这让她心中的那团怒火又激烈地焚燃起来,无情地将景升搁在她腰间的手臂举起,狠狠地咬了一口。

随她发泄,景升将她揽在怀里,继续说着陈年往事。

病来如山倒,风清影自不小心染了风寒之后,便一病不起。

叶声泉抵不住相思的折磨,终于去了竹芙园。那一夜,再见叶声泉,多年清心寡欲的风清影,心开始乱了。每一天,无论多忙,叶声泉都会去看望风清影,关心她的病是否有起色。他的细心让竹芙园的下人们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位叶二爷才是夫人的相公。

渐渐地,风清影的病情终于稍稍有了点起色,可以下床四处走动了,她会坐在竹芙园的竹心亭上,泡一壶樱桃茶,等待着叶声泉的到来,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两人之间这种暧昧的情形,被闲言闲语传开了。很快,也传到了明经堂的耳朵里。明经堂知道二师弟对风清影的心思,只不过他从不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为防止流言蜚语再继续传下去,他强行将风清影接回了明家大宅。

回到明家大宅后,风清影第一眼便见到了大腹便便的怡惜,约莫还有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再接着,她又见到了另一名女子。这名女子与明经堂所接触过的女人完全不同,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虽然有着一种风尘女子的气息,但妖冶不俗艳,但凡与之接近的男人,都会被她这种妩媚的妖气所吸引,就连一直比较木讷的鱼海浪也整日跟在这名女子身后。

不用景升说,美仁也这知道,这个妖艳的女人便是悦姨,她是为了复雠而去的。

或许是习惯了,又或许有着其他的原因,自回到明府之后,风清影就足不出户,对明经堂也是冷冷淡淡的,每日只会泡上一壶樱桃茶,对着那杯中的樱桃茶弹着清风。

不出几日,又传出怡悦有身孕的喜讯,可这个喜讯并没有给明经堂带来一丝欢愉。当晚,怡惜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那妖娆的怡悦也跟着消失了。一夜之间,两名美艳的女子怀着身孕从明家消失。

明经堂派人四处找寻她们的下落,但这两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早已看开了的风清影也难免对这两名女子刮目相看。

明经堂第一次尝到了人生的挫败,但这绝不会从他的脸上看到丝毫痕迹。

到了年末,明经堂有意撮合叶声泉和白如,提议二人早日完婚。而叶声泉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他只是把白如当作亲妹子一样看待。

白如因叶声泉拒婚,羞愤难当,一怒之下便离开了明家。白如自幼生长在西域,对中原完全不熟,叶声泉因不放心,追了出去。两人争执不下,白如身下的马突然受了惊,叶声泉为了护住白如,跃到白如的马上揽着她,后两人从马上摔下,一同滚下了山。

叶声泉受了重伤,待他再醒来,便成了一名痴獃且双腿残废的人。这也是后来白如终身不嫁、甘愿守候在叶声泉身边的原因,一是因为她爱叶声泉,二是因为叶声泉为她毁了一生,所以她决定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

身体才刚刚複原的风清影听到叶声泉不仅从此再也站不起来,还摔坏了脑子的消息,一下子心急如焚,很快便病倒了,其间病情反覆无常,好了又病,病了再好,直到景升九岁那年,那副虚弱的病体终于再也拖不下去,去了。

听完了“月影风清听泉声”的故事,美仁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造成那么多人痛苦局面的人,就是明经堂。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美仁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突然想起初次遇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蓝家,那时我在你喝的药中,闻到了一种花香。这种花名叫嗜心花,香气芬芳,却含有巨毒。中毒者心口处会出现一朵红色的花形印记,短期内不会毒发身亡,其毒性发作极缓,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甚至二十年,当花形印记的颜色由浅红变为深红,便会毒发攻心,状似心劳而死,故名嗜心花。你确定你喝的那药里一直有这种花?”

景升挑了挑眉,回道:“是的,一直都有这种花香。”

美仁不解,道:“不可能,你胸前没那个花形印记啊,而唯一解这种毒的方法就是——”

“唯一解此毒的方法,便是三日之内,用热水散出的热气熏蒸身体数个时辰,直至将体内的嗜心花毒蒸逼出体外。”景升接道。

“你竟然知道?”

“我从十三岁之后,喝的药中就含有这种花香。”

“十三岁之后?那就是你娘死了之后……”当年会知道下毒方法和解法的人,明家应该也只有娘和悦姨才对,若是景升十三岁之后,二人早已离开了,明家竟还有人会解这毒?而且最主要的是下毒之人对此毒也甚是了解。

美仁又问:“你可知这种毒花只生长在一个地方,它在别的地方是难以存活的,除非是将嗜心花粉从花果里提炼出来做成药粉。而当今世上也只有那个地方的人才知道中毒的迹象与解法。”

“我只知道解法,并不知它的来历。”

“那你是何时发现中了这毒的?又是谁告诉你的?又从何处得知这毒的解法?”

“你为何对这事这么上心?这事都已经过去好久。”

“就算过去好久,你也应该记得,别顾左右而言他。说吧,我想知道。”她想知道是谁还会解这种毒。

“最初知道我中毒的人不是我,而是景璇。”

“她?那么说她早就知道你们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了?”美仁恍然大悟,难怪那个死丫头整天跟她过不去,侍书和奉剑被景承要了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还真是个祸水。”

景升不说话,只是揽着她腰身的大掌微微施力。

美仁轻呼一声,又自言自语:“她那时不过才七岁,她怎么可能知道嗜心花毒?等等,除非明经堂知道你不是亲生的,莫非那毒是他下的?”

景升深吐了一口气,轻点了点头,方道:“也许是我自幼身体不是很好,大哥为朝廷效力,不住府上,景承又比较爱捉弄景璇,我虽不是太爱说话,但对景璇来说,我算是这个家里唯一可以与她说话的哥哥了。我十三岁那年,景璇她无意中偷听到爹吩咐下人在煎给我的药中,多加了这味药,她虽记不得那药名,但她知道那是种毒药,叫我从此不要再喝送来的汤药,说药中有毒。自幼,爹一直对我要求很严厉,他对我的期待一直都很高,十三岁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认为他希望我和大哥一样。可自那之后,渐渐地,我便学会了锋芒不外露,景璇自知道这事之后,在他面前极力地讨好,只希望能藉着他对她的宠爱,让他也对我好一分。其实景璇完全是多虑了,他对我和从前并无不同,无论是学业还是武功,依然对我很严厉,从外表丝毫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与他之间有了隔阂,只要我存在着一天,便会刺痛他一天。”

没男人喜欢戴绿帽,尤其是那顶又高又亮的绿帽子还是自己最信任的师弟给戴的。

“景璇虽然知道你中毒,以她的年纪不应该知道如何解这嗜心花毒啊?”

景升笑了笑,道:“还记得那个捉弄你的黑衣人吗?”

“叶二叔?”

“嗯,那时我完全没有猜到是他,换作旁人也不会想到是他,谁会想到那个痴獃又废了双腿的二叔其实武功并没有废,只是废了双腿。景璇告诉我之后没多久,一日夜里,那个黑衣人便出现了,他总是让我背对着他,不让我看清他的模样,让我按他的吩咐去做就可以解身上的毒。自那夜之后,每晚我都偷偷地去飞云别苑泡温泉。他还会经常趁夜将我掳走,教我武功,可依旧还是让我背对着他,若我好奇想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我转身的那一霎,他已经逃开了。药依旧每天都会送来,但每次都被我给悄悄地倒了,在人前,我始终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久而久之,我也养成了每月有那么几天都会去泡温泉的习惯。不过说来,也是件好事,泡温泉真的能强身健体。”

原来是叶声泉,也难怪了,他去过天一谷。

美仁斜睨了景升一眼,他果然能沉得住气。

景升道:“爹开始怀疑我,是在蓝家,那次你落水我救了你之后。”

“所以,那次你是装病?”美仁叫了起来。

景升笑着,轻点了点头。

“事后,他去探了二叔,如妈再不像当年一样还会帮着他,也正因为如妈,爹无功无返,但我确信,他早已知道二叔是装痴,而且武功没废。”

“那次你被打,在家祠里有叶二叔,那是明经堂是为了逼叶二叔出手对不对?”

“嗯。”

好厉害的明经堂,折磨人于无形,就是因为这父子两人不能捅破这层纸,都心甘情愿地守着自己的秘密。那叶声泉更是能忍,居然忍了这么多年,亲生儿子都差点被人打死了,当着面,居然还能纹丝不动,一点破绽不露。

美仁再度望向景升,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可是结合了这两个男人的所有本质了。

“果真是个祸水。”美仁啐骂。

景升则是一脸无奈,唯有双手紧抱着她,将她困在怀里,动弹不得,气得美仁牙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