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谁的?!”向昕盯着榻上面色苍白的美仁怒声吼道。
美仁未应他,目光落在一旁的烛光之上。
“我问你话,你听到没有?孩子是谁的?”向昕猛地攫住她的双肩,似要将她的肩骨捏碎了。
一直守在帐外的阴豫,终于忍不住掀了帐帘进来,看见眼前的情形,他拧紧了眉,快步上前,将向昕一把拉开,道:“耶律兄,息怒。军医说了,这次胎儿虽保住了,但她随时都可能滑胎。”
“保住了?!我即刻就打掉他,一个奴隶居然还妄图在我的军营内生孩子!”因为愤恨,向昕脸部的表情有些扭曲,脸上那道伤疤也变得异常可怕。他犹如一阵狂风,卷出帐外。
阴豫在榻前缓缓坐下,盯着美仁那张苍白的脸,幽幽地说着:“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难道是我看错了……”
转过头,美仁死死地盯着阴豫,道:“阴豫?天一族的族长阴豫?!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天一圣经》,你的圣女已经为你拿到了!我也早已被赶出天一谷,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如今只是在这裏坐吃等死,熬一天是一天。请你和你的女人离我远一点,滚得越远越好!”
阴豫挑了挑眉,又道:“你很爱那个男人?”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和她,你给我滚出去!”美仁抓起身旁的枕头砸向阴豫,衝着他怒吼。
阴豫笑着一把接过那枕头,道:“有了身孕的女人不宜太过激动,而且如今你胎位不稳,更不宜动怒,你若是为了孩子好,就该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快滚啊——”美仁举起手便向阴豫挥去,却被他轻轻握住。
他嬉笑着道:“俗语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亲不自在。好,如你所愿,亲哪里好呢?”
阴豫方想在美仁的额上亲上一记,这时,他听见帐外有脚步声传来,便放开了美仁。
进来的是一个汉人俘虏,端着一碗汤药。
美仁正要甩手给阴豫一耳光,一见着药碗,当下慌了起来,跳下榻,将那碗药挥翻在地,衝着帐帘外大叫:“我不喝!我死都不喝!向昕,你要是敢弄掉我的孩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向昕!你有种就一刀杀了我!”
“你再不控制自己,不用喝药,你的孩子早晚一样会没的。”阴豫见美仁失了控,不由分说,连忙上前抱起她,将她强按在榻上,“你若不想待在这裏,我可以带你离开。”
不知何时,向昕又回到了帐内。
“阴军师,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她是我的奴隶,你该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可汗和太后就要到了,你应该守在阵地,而不是在这裏,缠着我的女奴不放。别忘了你的承诺!”
阴豫直起身子,走进向昕,正色道:“她是我天一族的人,是我天一族怡家的女儿。虽然我代我爹遵守承诺,但身为天一族的族长,我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欺辱我的族人,耶律兄也不可以。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带她回天一谷。”
向昕捏紧了拳头,青筋暴露,指关节咔嚓作响,道:“那就等事成之后再说,请阴军师即刻做自己该做的事。”
回转身,阴豫衝着美仁邪媚一笑:“美人,好好养身子,稍后再来看你。”
帐内只剩下向昕和美仁两人。
美仁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双眸紧闭。
向昕立在营帐中央,凝视着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告诉自己,这一次再见到她,他没有再爱上这个女人,他没有。当知道她体内怀着另一个男人骨肉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是嫉妒得发狂,他嫉妒那个男人。这么多天来,一直很乖的她,竟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敢和他怒吼。
“大王,药熬好了。”
“端进来。”向昕道。
进来一个契丹士兵,又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倏地,美仁睁开双眼,再次激动地大叫:“向昕,我死都不会喝的!”
向昕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他端起那碗药,走近床榻,怒道:“既然你不肯喝,那就让我喂你喝。”
美仁咬紧牙,别过脸。向昕一把扣住她的下颔,欲将那碗药灌入她的喉中,她拼命地挣扎,硬是将那碗药挥洒出好些。
向昕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向美仁,这是安胎药。”
安胎药?
听到这话,美仁停止了挣扎,瞪着一双泪眼,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向昕,他真的会好心地喂她喝安胎药?!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恶劣,喝吧!”向昕将那碗药放在美仁的手中,立起身背过她,“是明景升,对不对?”
他是在问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她端着那碗药,看着药汤映着自己的倒影,那里是一个窝囊的女人。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若是他真的要害死她腹中的胎儿,一定会以另外一种更加残酷的方式,而不是以这种方式。这是安胎药。坚定了心,她将唇凑到碗边,捏着鼻子,将那碗药一口仰尽。
“他是你二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来?”向昕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捏着碗,美仁咬了咬唇,道:“他不是我二哥。”
向昕怔然,沉默了一会儿,道:“告诉我,你有没有忘记过我?”
“没有。纯钧剑,我一直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否则我也不会被你给抓住。”
“那么死命地护着纯钧剑,是因为你心裏有我,还是因为对我心存愧疚?”
“……”
“为何不回答我?!”向昕一脸悲痛,转过身,走近美仁,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双手抚住她的双肩,“我想听实话,告诉我。”
美仁垂着头,吸了吸鼻子,道:“在你坠崖之后,我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的。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后悔了,后悔在太白峰上所做的一切,后悔自己的执着。我因修炼魔功而差点走火入魔,是他费尽心思,千辛万苦地找到我,救了我。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那样幸福快乐的日子,我追寻了很久很久,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他的一点一滴就这样渗进了我的心。昕大哥曾经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男人,而他是第二个,他用他的真心、他的真情、他的生命在爱着我,护着我。你说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也说过,可是,我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终究还是有了心动的感觉……”
向昕收了手,双拳越握越紧,似乎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许久,他哑着声音,道:“我输给了天时和地利……”
美仁只是淡淡地轻抬了抬嘴角,苦涩一笑。
向昕低沉着声音,道:“你是为了他才北上的吗?要去定州,西王镇是必经之路。”
“是。”
“不幸的是被我的人给俘虏了。”
“是。”
“那你的武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