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工作的小店不提供住宿，高飞便在房租最便宜的老城区租了一间小平房。

掉了漆的木门窗充满了年代感，不知哪一年粉刷的墙面已经斑驳泛黄几乎看不出本色，顶棚太低，窗户又小，屋子里光线很差。

除了一张硬板床和头顶的节能灯之外，其余物品都是高飞住进来之后添置的，但也只有窗边的折叠桌，屋角的布衣柜，和糊在挂衣钩下的仿佛两贴白膏药一般的窗户纸而已。

死皮赖脸跟来的阿跃放下行李箱，抿唇看着高飞，将所有心疼转化的怒气封在喉咙里，一丝也不外泄。

他劝自己，要感同身受，要站在高飞的立场上看待这间简陋的出租房。高家家境不好，高飞作为顶梁柱，必须吃苦耐劳，必须尽可能的节俭。哪怕这间小屋子连片暖气都没有，哪怕关不严的门窗能漏进来成吨的潮冷，哪怕再有月余就正式入冬了，他也不能把这只固执的傻蜗牛绑回家。

他要有耐心，有恒心，他要让这只自视甚微的傻蜗牛知道，他的喜欢不是随便说说。他可以为他公开出柜，可以为了他放弃优渥的生活，不管他要去哪里，不管那里如何简陋破旧，他都可以陪在他身边。

高飞拎起暖瓶，去外面接了一壶自来水，用电热棒烧上，等水开的当儿没什么情绪的告诉阿跃：“卫生间在院子里，就是房顶上有太阳能的那间屋子，上下班的时候要和其他租客抢着用。另外天冷了太阳能就不能蓄水了，要洗澡只能去外面的大众澡堂。”

阿跃耐心的听他讲完，回了他一个微笑：“好的，我知道了。”

想用苛刻的生活环境吓走我？你未免也太小看十四岁才从小杂种变成连少爷的哥哥我了。再苛刻的环境也比不过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大妈大姐，她们的刻薄歹毒可以烧死一万只天真娇贵的芙蓉鸟，哥哥能活到今天，凭的可不是运气。

“阿跃，这不是比赛，更不是你游戏里要通过的关卡，这是我的生活，你不该参与进来。”高飞皱着淡淡的眉眼，看着阿跃的眼神儿就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这个孩子给他出了一个难解又不得不解的难题，“你回去吧，就当……就当放我一马，好吗？”

“我没在玩游戏！我是认真的……”阿跃怒到一半又将那些急涌上来的恼怒强按了回去。

这只笨蜗牛动起坏心眼儿来还有些恶劣，他明知道自己脾气坏，明知自己听不得什么，还用这种无辜又卑微的语气说给他听，摆明是要激怒他，让他愤懑，寒心，然后放弃。

阿跃揉着额上鼓涨的青筋，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再开口已经冷下来：“高飞，我能不能也求求你，求你别激我。我不想逼你，更不想伤害你，可如果你继续这样刺激我，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高飞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那栋旧别墅吗？你说它阴森森的，好像电影里的吸血鬼城堡。我也不喜欢那里，我妈就是在那里疯掉的，她说那栋房子是魔鬼变得，会吃掉的人的灵魂。她想保护我，但她疯了，她保护我的方式就是哭着叫着赶我走，我不肯，她就打我，骂我，用烟灰缸砸我，最后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够了阿跃，别再说了。”高飞脸色有些难看，好像在为发生在对方的事心惊，又似乎是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