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私语纷纷时,刘浓淡淡一笑,当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看了一眼顾君孝。顾君孝仿若心有灵犀,慢慢的抬起头来,恰好四目一对。
刘浓一怔,而后再度一揖,转身便走,步伐较之刚才快得不少。
“咦……”顾君孝摇了摇头,眼皮却跳个不停,用手抹了抹,心道:“怪哉,怪哉,为何瞻箦突然去势匆匆,而我,犹觉不安耶……”
刘浓在道口遇上褚裒,褚裒等侯已有小半个时辰,毕竟中上世家考核较简,多以家世而论品。
两人并肩而行,将出公署时,褚裒拉了一把刘浓,指着斜右方,轻声道:“瞻箦,陆大中正……”
刘浓一侧首,只见陆晔正转廊而出,步伐颇快,面色沉沉,正向自己走来。刘浓不敢怠慢,疾疾迎上前,揖手道:“刘浓,见过陆大中正。”
“且随我来。”
陆晔沉脸而行,刘浓敛目而随。当至无人之境时,陆晔突然回过头,逼视刘浓,冷声问道:“汝怎知纪思远会致信于我?”
刘浓稍稍退后半步,目光纯正不斜,直视陆晔唇下,揖手道:“刘浓不敢有瞒大中正,纪尚书曾致信于刘浓,故而,刘浓知之。”
陆晔皱眉道:“此,乃汝意否?”
刘浓默然不语。
陆晔又道:“早闻纪思元对汝颇为赞赏,汝意到底在何?为何劝我助其行法?”
唉……
刘浓暗暗一叹,此事错综复杂,岂可对人以言,沉沉一个揖手:“大中正深谋远虑,既然有决,何需再问小子原由。”
一句话,堵得陆晔愣了半晌。
“哼!”
少倾,陆晔冷然一哼,甩袖而去。
刘浓看着陆晔的背影,长长一叹。
数日前,纪瞻致信陆晔,希望陆晔能行此策配合他推行新法,江东士族向来瞧不起侍北的纪氏,陆晔当然不愿从之,便在此时刘浓深夜拜见陆晔,苦等两个时辰,陆晔也不容其入内,刘浓只能置下一书,悠悠而去。陆晔阅书后,徘徊窗下半日,终是作决。
至于留书内容,刘浓总不能告诉他,因陆玩辅佐王敦之故,待王敦事败后,陆氏会受其牵连,险有牢狱之灾,而主掌清算者便是纪瞻。是以他只能为陆晔隐晦剖析局势,陆晔倒底乃老谋深算之辈,顺丝觅迹作决后,思思一细,暗觉有异,便来询问。
未雨绸缪,都是为了陆氏……
……
次日,陆晔召各郡中正于庭,为诸郡士子定品。当论至华亭刘浓之时,纷纷扰扰的八郡中正为之一静,都把目光投向高座于矮床上的陆晔。
陆晔面色冷淡若水,凝目于案,案上左侧摆着刘浓薄薄的家世,右侧是谢裒与顾君孝的荐书,正中是刘浓新编的《雅趣》,其中有诸多诗赋与精湛小典故。
“大中正,此乃华亭刘浓之章,经诸君评合,当为上上!”
顾君孝将刘浓的经世文章搁在陆晔案上,慢悠悠的度回案后,抖了抖袍摆,好整以暇的等待结果。心中却由然一阵暗乐,顾氏与陆氏面和心不和,能看到陆晔左右为难的模样,他顾君孝当然窃喜。恰遇此时,一阵风来,不知何故,顾君孝突觉背心一寒,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唉……
陆晔一声暗叹,确属为难,陆舒窈与刘浓之事,闹得整个江东尽知。若是平凡子弟,陆氏当行雷霆压之,但刘浓却身负盛名于外,若是强行压制,恐将惹人非议;可若是就此视若不闻,想必又将惹人暗笑。
待听见顾君孝的喷嚏声,陆晔顺眼一投,嘴角慢慢浮起了冷笑,提起案上狼毫,暗一咬牙,疾疾一书。
四品!
……
“恭喜瞻箦,贺喜瞻箦……”
“恭喜美鹤,贺喜美鹤……”
刘浓得四品定核之讯,瞬间传遍了丹阳城,褚裒满脸喜色,对着刘浓长揖。而刘浓的脸上也洋着淡然的笑意,对着身侧众人一一还礼。
虽然仅是四品,此番丹阳最高品乃是陈郡殷氏,殷浩,二品,褚裒也是三品。但众所周知,自九品官人法施行后,能以次等士族身份被定为四品者,便若冬日月夜,寥寥无星。
美鹤,殊名荣胜。
……
定品已毕,若有意入仕者,便可即刻顺水进建康,经吏部而任职。不过,大多士庶族子弟都纷纷回返各自郡县,苦读诗书,慢慢蓄养名望,等待为贵人拔擢。扬州八郡,仅有寥寥三十余人,乘舟而往。这便是东晋,为官任职,十亭中的八亭依懒于地方拔擢。
人才,众多,但,奇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