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来信,犹若投石入镜湖,打破宁静,顿起波澜。
刘浓把信看了三遍,默然不语。
坐在对面的赵氏兄弟觉察到气氛有变,赵愈眉头微皱,神情不解,身子稍作前倾;赵言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打量着英气逼人的刘威虏,暗中揣摩他为何事沉吟。
少倾,刘浓将信展开,缓缓搁在案上,以中指压着一角,一点一点推向赵愈,淡声道:“赵府君且观之。”又对郭璞道:“召集诸将、诸吏于帐。”言罢,徐徐起身,走向室中角落处,站在套甲木人旁边。
红筱轻步走过来,当堂为其着甲。
郭璞看了一眼神情震惊的赵愈,又瞅了瞅默然套甲的刘浓,见刘浓点了点头,便对赵愈道:“赵府君,莫若一并同往军帐?”
赵愈捧着信的手一抖,飞快的看向刘浓,却见刘浓恰好转身,背向而对,只能看见红筱站在刘浓背后,正将双手前伸,似在摸寻铁甲链扣,便若环着刘浓的腰。
室中极静,仅闻束甲声。
郭璞嘴角一歪,提醒道:“赵府君?”
赵愈眼底闪了几闪,正了正冠,朝着室角沉沉一揖,正色道:“此事,赵愈既然知晓,理当与刘威虏一道前赴,尚请刘威虏莫却。”言罢,不待刘浓回复,按膝起身,拉起呆怔的赵言,随郭璞离去。
盏茶后。
刘浓穿戴整齐,捧着头盔走向室外,待至室口,回头对身后的红筱,微微一笑:“红筱,我此番行外,汝勿需跟随。”
红筱正在取剑,闻言身子一滞,细眉皱起来,垂着头,稍稍一想,万福道:“小郎君,婢子奉小娘子之命,但凡遇事,皆需寸步不离……”
刘浓笑道:“无妨,且于上蔡,可好?”
“小,小郎君……”
红筱吃了一惊,捧着剑看向室口的小郎君,但见小郎君微微笑着,笑容极其柔和,心思一转,便知小郎君之意,颤了颤眉,浅声道:“小郎君但且宽心,红筱定携炎凤衞护得小娘子周全。”
炎凤衞,乃红筱以革绯昔日携来的十名影衞为主体,再抽调雷隼衞中精锐所建,共计八十人,装具最为精良,身手不凡,专事护衞县公署。鲜卑若洛,便为炎凤衞副领。
刘浓心中一宽,将头盔夹在腋下,快步走向偏室,将至室口,眼前绣帘一挑,荀娘子站在帘内。两人目光一对,荀娘子把他上下一撩,挑了挑秀眉,刘浓默然侧身。
荀娘子嘴角微翘三分,慢悠悠地擦身而过。
跨步入内,桥游思正在捡棋子,见他一身戎甲,尚且抱着那狰狞的牛角盔,小女郎心思剔透,眸子一明一黯,手中棋子滚落,噼里泼落的乱滚。
“游思。”
刘浓走到案前,将头盔递给晴焉,欲跪坐于案。
桥游思伸出一手指头,把那乱滚的棋子按住,款款起身,看了一眼晴焉,俏脸粉红。
晴焉眼睛一眨,瞬间会意,抱着头盔走向室外,把帘悄悄闭了。
幽香阵阵,铁甲柔情。
刘浓大手一探,便把那娇小的人儿揽在怀中,捉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眸子,不容她退缩,一口捉住那点樱唇,霸道一吻。
良久,良久。
桥游思喘不过气,捏起小拳头轻轻垂着他的胸口。
刘浓松开她,却又猛地把她拉入怀里,深深的嗅了嗅她的发香,笑道:“暂且稍待,快则半月,慢则月旬,必归。”
“嗯。”
小女郎抿了抿微肿的嘴唇,仰着红透欲滴的小脸,眸子璀璨若星辰,伸出雪嫩柔荑抚着他左脸上的浅痕,嫣然一笑:“若再添一痕,便不美也,华亭美鹤若不美,他日回江东,定然愁煞吴郡女儿也。”
“游思!”
刘浓心中情动如潮,一把捉住她柔滑无比的小手,再次揽入怀中,低头欲吻,却见她小嘴过肿,只得抚着她的脸颊,稍事温存,而后,柔声道:“且待我归!”言罢,快步出室,接过晴焉递过来的头盔,阔步而去。
桥游思追至室口,倚门浅笑,眼眸藏着些许担忧。恰于此际,一阵风来,掀起小女郎浑身雪纱,浅露着婀娜身姿与蓝丝履。
当此时,绣帘青青、人面桃红,轻纱滚雪、蓝蝶轻扬,小女郎微眯着眼,美得不食人烟火。
晴焉看了一眼小娘子,抿嘴笑道:“小娘子的唇又肿了,且待婢子去拿水蜜来。只是每日皆会肿上一回,却待他日,咱们回江东时,刘郎君作恶不得,不知该怎生想念?”
“晴焉……”桥游思一声娇嗔,羞得没边。
……
军帐已升,铁甲如丛。刘浓捧着头盔走入宽阔的帐中,落坐于案后。
众人见刘浓捧盔而入,神情顿时一变,嗡声立止。刘浓将盔置于案左,环眼扫过帐中。
荀娘子居左下首,赵愈与赵言客居右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