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偷来梨蕊三分白(2 / 2)

梦回梨花落 唐家小主 4472 字 1个月前

“真是岂有此理!想当初我们花家是怎么帮他坐上皇位的,竟敢这样对我的好闺女!”

“爹莫生气,还是先让大夫为女儿诊诊脉吧。”花羽轻抚着花晟鹤的背,让他少动气,以免气坏身子。

花晟鹤点点头,坐了下来,衝着身后的大夫使了使眼色。

大夫上前,从匣子里掏出一块丝巾放在花羽的手腕处。他仔细地诊着花羽的脉搏,随即四处寻着什么。最后,大夫端起花羽那杯未喝完的茶水嗅了嗅。

“这茶水……”

“这是皇上赏赐的,有何问题?”花羽看着杯中的茶水。

“这茶水裏面有紫茄花的味道。”

“紫茄花?”

“紫茄花虽然无毒,却是一种会导致女子不孕的药材。民间青楼的女子如果不想怀上孩子,就会每天饮用紫茄花茶水。”

“楚少秦!”花羽一挥袖,掀翻了桌上的茶具。她微微眯眼,望着楚少秦命人送来的茶叶。她原本以为楚少秦是为了气梨秋雪才每日为她送来名茶,原来这茶竟是为了让她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羽儿啊,爹早就提醒过你,楚少秦不爱你,可你偏偏死心塌地地对他。现在可好,他登基为王了,对你、对花家都不屑一顾。”

“爹,你放心好了,我定会让花家在这宫中开枝散叶!”花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丝巾,她眸中的妖媚化成了世间最毒的毒药。

楚少秦,我为了你倾尽整个花家,你却这般待我,是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

自从梨秋雪怀了身孕之后,楚少秦往西阳宫跑的次数就更频繁了。楚少秦准备为梨秋雪和腹中胎儿举办一个大型的宴席,请满朝文武百官和名流进宫庆祝。

当初册封贵妃的时候没有任何仪式,现在梨秋雪有喜了,定要隆重一些。梨秋雪虽然觉得麻烦,但想到现在她和楚少秦重归于好,又身怀六甲,庆祝一下也是好事,便同意了楚少秦的做法。

“雪儿,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腹中的孩儿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疼爱他。”楚少秦在梨秋雪面前从来不称呼自己为朕。他和她坐在梨树下,望着夕阳,就像能一直到老的夫妻。

梨秋雪依偎在他的怀里,聊天聊困倦了便睡了过去。楚少秦总会温柔地将她抱回床榻,为她盖好被褥,静静地守在她身旁。

三日后,宫内举办大型宴席。受邀而来的文武百官纷纷献上好礼,一些城内的名门望族也携礼前来。宫内驻满了御林军和侍衞,为了保证宴席能正常举行。

楚少秦命人将梨秋雪的席位和自己的安排在一起,而花羽的席位则安置在了花家那边。外人看来,梨秋雪才是真正的皇后,而花羽不过是将军之女、失宠之人。

花羽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虽然不能和楚少秦并排而坐,但没有因此动怒。她向楚少秦提议独舞一曲,为表庆贺。

楚少秦知道花羽能歌善舞,便同意了。花羽换上了红色的霓裳,随着乐师的奏乐翩跹而舞。在这宫中,花羽给人的感觉便是妖而不媚,生得一副好皮囊却未能得宠。宫内不少人为她感到惋惜,觉得如此楚楚可怜的女子竟得不到皇上的心。而花羽这一段霓裳羽衣舞,更是让不少男人心裏发痒,恨不得代替楚少秦好好宠爱她一番。

入宫的画师中有一名穿着白衣的男子,他坐在画师专属的席位里,被衣袂飞扬的花羽迷得神魂颠倒。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不仅拥有花容,还拥有一股仙气,她挥舞衣袖的时候,就像一幅最美的画卷。作为画师进宫的薛绍恒目不转睛地看着花羽,他快速地将她婀娜的身姿画入 画中。

一曲霓裳羽衣舞末了,在座的宾客无一不感慨,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殿堂。

花羽端着一杯酒走上台阶,优雅地向梨秋雪和楚少秦敬了一杯酒,以表祝贺。薛绍恒的目光随着花羽移动,但在看到最高席位上的皇上和梨贵妃时大惊失色。他未料想当日被官兵追捕的人竟会是现在的皇上,更不曾料到梨秋雪会成为当今的梨贵妃。如果他知道今日会碰上他们,他一定不会以第一画师的身份进宫参加宴席。

薛绍恒仍记得当日楚少秦将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事情,如果今天被楚少秦看到,指不定会下圣旨将他处斩。

一想到这裏,薛绍恒便一身冷汗。他急忙从宴席中脱身而出,而宫内却有侍衞把守。宴席结束之前,他都走不出宫门。

“无论如何,先找个地方躲躲。”就这样想着,薛绍恒绕过侍衞,朝着人少的走廊走去。在他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东祥宫”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这裏没什么侍衞,也没多少宫女太监,想必应该是冷宫一角。薛绍恒听闻身后有脚步声,急忙躲进了东祥宫内。

献了舞又敬了酒的花羽以不舒服为由,领着几名宫女回了东祥宫。

安青在她转身时留意到了她唇角诡异的浅笑,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安。但宴席上的一切都十分有序,秋雪的茶水里也试过,并没有毒。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就在安青怀疑自己多心的时候,梨秋雪称有些困倦,想回去歇会儿。楚少秦小心翼翼地扶着梨秋雪走下台阶,安青正要跟上去,只见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宫女突然拔出匕首冲向梨秋雪。

“秋雪,小心!”宫女身手不错,是个练家子,安青抵挡不及,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了那一刀。

惊慌中,梨秋雪也一个踏空从台阶滚落。

“雪儿!”楚少秦顾不上擒刺客,急忙小跑而至,扶起脸色发白的梨秋雪。

四面八方而来的侍衞将行刺的宫女抓住,押去了大牢。梨秋雪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一脸痛苦的表情。

“少秦,肚子好疼,好疼。”梨秋雪伸手摸了摸有些湿的裙摆,红色的血染了一手,她颤抖着,惊恐起来,“孩子,少秦,我们的孩子……”

梨秋雪看到满手的鲜血,突然双眼一翻,陷入昏厥。

“雪儿!传太医!快传太医!”楚少秦抱起梨秋雪,疾步跑向西阳宫。身后的宫女太监急忙跟随而去,侍衞们将在场的宾客全部包围起来,似乎在查出幕后指使人之前,谁都不允许离开皇宫半步。

腹部中了一刀的安青看着楚少秦将梨秋雪抱走,他用佩刀支撑着,却没有力气跟上去。

西阳宫外乱成一团,太医和宫女们忙里忙外为梨秋雪保胎,宫内的走廊不断传出急促的脚步声。而东祥宫清净安然,花羽听着乐师们弹奏的乐曲,哼着小曲。她移步回到寝室内,走至屏风后。屏风后有一个水汽氤氲的浴桶,浴桶内是宫女们提前泡好的花瓣温水。尾随花羽一同进入寝室的宫女关上寝室的门,为她宽衣解带。脱去一身华服的花羽露出冰肌玉骨,踏着小板凳踩入水中,浸泡在香气宜人的浴桶内。

花羽坐下的那一刻,她微微蹙眉,随即吩咐所有宫女出去。宫女们恭敬地退出了花羽的寝室,并顺手带上门。不一会儿,实在憋不住气的薛绍恒从浴水中钻了出来,大口地呼吸着。

“你是什么人?”花羽面不改色地看着和自己同在一个浴桶内的男子,他的眉目算是清秀,看着不像刺客,像是读书人。

薛绍恒面对着一|丝|不|挂的花羽,顿时紧张起来,他结巴地解释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花羽,并恳求花羽不要将他交给楚少秦。

花羽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是楚少秦和梨秋雪的故人,也是敌人。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

“你觉得我美吗?”花羽从水中站起来。

薛绍恒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点头。

花羽从浴桶内走出来,随意地披了一件薄纱在身上。她走向床榻,侧躺在被褥上,诱人的长腿微微抬了抬。

“我想要个孩子,男孩。”花羽望向从浴桶里走出来的薛绍恒,他浑身湿透,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花羽动了动长腿,从床榻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薛绍恒。她纤长柔嫩的手穿过薛绍恒的衣领,直达他发热的胸膛。她牵引着他,指导着他,一步步走向床榻。

白色的纱帘轻放,床头的帘鈎轻轻摇晃,烛火摇曳,交织缠绵。

“你叫什么名字?”花羽轻声道。

“我叫薛绍恒。”

“薛绍恒,我需要你在出宫之后帮我一个忙……”

西阳宫内,宫女们端着血水从珠帘进进出出,太医手忙脚乱地为梨贵妃救治。楚少秦在珠帘外来回踱步,直到一名太医从珠帘内走出来跪在他面前。

“皇上,梨贵妃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有小产的迹象。”

“保不住胎儿,就给朕全力救治贵妃,朕的雪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楚少秦一直等不到梨秋雪醒来,心急如焚,他多次想走进珠帘守着她,而身后的宫女太监连忙阻拦。

“皇上,您不能进去啊,这女人出红可是会冲煞的,对皇上和江山都有害无益啊!”

“雪儿,你一定要好好的,雪儿。”楚少秦紧紧地攥着拳头,却只能被隔绝在珠帘外。宫女们继续端着血水进进出出,却都用东西盖住不让 他看。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太医和宫女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皇上,梨贵妃和腹中的胎儿都保住了。”太医和宫女们一起走出珠帘,齐齐跪在楚少秦面前。

“雪儿!”楚少秦心中一喜,顾不上劝阻,箭步冲进了珠帘内。

躺在床上的梨秋雪依旧没什么血色,均匀地呼吸着,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痛苦了。他坐到床边,轻轻地抚了抚她隆起的肚子,心疼着那个还没降世的小生命。

“雪儿,你听得到吗?我们的孩子还在,还在。”楚少秦握住她的手,温柔又宠溺地摸着她的额头。她的发上沾着冷汗,和她的肌肤一样透着微凉。

“皇上,有个叫安青的在门外求见。”

“安青?出去告诉他梨贵妃没事,母子平安,让他不要进来打扰。”楚少秦对进来的侍衞说道,同时吩咐太医去为他处理伤口。

在门外守了一个晚上的安青得知梨秋雪没事,终于放下心来。身上有刀伤的他唇色苍白,颓然倒下,太医和侍衞们急忙上前将他扶走。

“那个宫女在哪里?”楚少秦为梨秋雪盖好被子后,询问起刺客的 事情。

“被关押在天牢了,正在严刑逼供,可就是什么也不肯说。”

楚少秦觉得事情有蹊跷,便命人守着西阳宫,领着几名侍衞去了天牢。但他还是晚来了一步,行刺的宫女已经在牢房内咬舌自尽了。

“在我之前,还有谁来过天牢?”楚少秦问守天牢的狱卒,狱卒摇着头,有些结巴地说着“没有”。

楚少秦很快便联想到了花家父女,这宫里,除了花羽和花晟鹤,怕是没人能买通狱卒。楚少秦看了那名狱卒一眼,一道圣旨便将他处死。

“皇上饶命啊,皇上……”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被拖下去的狱卒一路喊冤。

楚少秦扫视着天牢内的所有狱卒,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楚少秦若有所思,随即吩咐贴身太监将这裏里裡外外的狱卒都调离,换成新进宫的一批人。

花晟鹤的势力在宫中不知不觉扩大起来,虽然他知道这一点,也知道他们花家做过的龌龊事。但现在没有证据,他治不了他们的罪。如今行刺的宫女咬舌自尽,更是死无对证,这件事情便无法继续追究。

“来人,将尸体处理掉。”楚少秦吩咐狱卒处理宫女的尸体,并对外宣称:刺客是楚季生前的人,是谋权篡位的余党,行刺这件事不再追究。

楚少秦走出天牢,他下令将所有困在宫中的宾客都放出去,然后朝着西阳宫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一抹长裙曳地而过,着长裙的女子伫立在假山后面,她看着那抹身影穿过回廊,幽幽地笑着。她一转身,从假山后窜出来的男子就搂上了她的腰,细细地啄着她的颈。

“花羽,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薛绍恒嗅着花羽身上的味道,伸手探入她的裙摆中。

“喜欢吗?”

“喜欢,如果能再……”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花羽笑了笑,将薛绍恒推开,转身走入小径,临行前回眸一笑,“现在可以出宫了,你还是尽快出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