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1 / 2)

妙手调香 风荷游月 1897 字 2个月前

袖子下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只消一想到父亲要出事便再无法淡定。近几年父亲虽病重,但她都怀揣着能治愈的希望,期待着有朝一日父亲定会像往年那般身体康健,为他们遮风挡雨。如今他若真的……

宋瑜竟不敢再想,只不住地敦促车夫再快些。

一路扬起尘沙无数,总算在别院门口赶上。

龚夫人踩着脚凳下车,她脚步虚软险些栽倒,百英眼疾手快地将她扶稳,可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夫人……”

龚夫人恍若未闻,径直往院里赶去,模样不得不让人担心。

宋瑜在身后看得心中发酸,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门口有宋府的仆从接应,面如蜡色的仆从,将几人引往宋邺所居住的厢房。

多日不曾涉足,屋中充盈药味,床头段怀清在查看宋邺病况,前后四五名丫鬟忙前忙后地照顾宋邺,却不见宋瑜带来的那四名丫鬟。宋瑜离开时没带上她们,让她们留在别院伺候父亲,现在看来这几个人早已不知躲在哪儿偷闲去了。

榻上父亲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大抵方才十分痛苦,五官有些扭曲紧绷,看得人心头一恸。

龚夫人走近床头看了看,饶是平日里再坚强也禁不住失声痛哭:“前儿老爷还好好的,怎么这就……”

段怀清起身一礼,又朝她身后宋瑜、宋琛一一招呼:“此刻宋老爷已稳定下来,短期并无大碍,需得静养才是,烦请几位稳定情绪,让我一心为其诊断。”

闻言龚夫人渐次止住了哭声,泪水却禁不住无声地往下落,她拿绢帕拭了拭眼角,问道:“我家老爷究竟罹患何病,郎中可否如实告知?”

“并非我不愿,实乃不知。”段怀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脸愁苦,“他脉象浮软,五脏六腑呈衰竭之势,怕是撑不了多少时候。先前那几日精力充沛,或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

言罢室内鸦雀无声,宋瑜只觉头脑一空,再无他物。

龚夫人同他多年夫妻情怀,怎能接受如此打击,当即身子一软便往地上倒去。宋琛唤了声母亲,快步上前扶住她,她却双目紧合已然昏迷。

宋瑜忙让百英收拾偏房,供龚夫人休息。她的父亲病倒了,若是母亲再有个好歹,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撑不下去的。宋琛不成器,她从未指望过他,至于大哥宋珏近几日出门办事,宋瑜已有许多日未曾见过他。听母亲说大哥近来进账数额不对,他在瞒着家主做事,然而真正查起来却毫无头绪,龚夫人为此整日心绪不宁。眼下,所有重担全落在了宋瑜身上。

她有条不紊地指挥丫鬟收拾屋子,扶龚夫人入内;又指派堂屋丫鬟去拿药煎药,谁留在跟前伺候谁出去办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宋瑜坐在父亲跟前,握住他枯瘦的手贴在颊畔,喁喁低语:“父亲怎么舍得离开我们……”

丫鬟送来药碗,宋瑜伸手去接,仰头却对上谢昌担忧视线,她微微怔忡,回以感激一笑:“这裏有我在跟前就好,你带着宋琛下去休息吧。”左右宋琛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他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床头,直勾勾地盯着宋邺不言不语。

谢昌颔首,意欲将他带离,他却一动不动,不知何时他红了眼睛,狠狠一拳砸在房中柱子上。宋瑜担心他惊扰了父亲,连推带搡地将人赶出屋外,对上他困兽般挣扎的双目时,终于忍不住将人抱住。

她踮起脚尖正好到他耳畔,她无助低语道:“宋琛,你要争气。”这话里包含无数心酸。

宋琛难得一次没有反感,许久才缓缓地嗯了一声。

给宋邺喂罢药后,宋瑜又陪在身旁许久。

半个时辰后龚夫人转醒,她让出位子给母亲,另嘱托了两句才不放心地出去。父亲身体不便经常移动,只能暂居在别院,如此她每日都得前来照看。宋瑜不怕奔波,只怕与霍川打照面。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走出厢房便赫然见霍川已走到门前,她瞬间顿住。

此刻,霍川正是宋瑜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看模样他也刚来,鸦青道袍服帖地罩在身上,云头履往前迈了一步意欲进屋。

霍川察觉到前头有人,浓郁芬芳扑鼻而来,他只当是宋府丫鬟,蹙了蹙眉便暂退一旁。

宋瑜知他没认出自己,不由得加快脚步从门槛越过,擦身而过之时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儿上。眼瞅着便要走过,身旁的人却霍地伸手拽住她腕子,使她再前进不得。

霍川的声音仿若从寒潭深处传来,分明淙淙如清泉般动人,却让人觉得冰冷彻骨:“三妹,我知道是你。”

她身上熏香很好地覆盖了原本体香,若不是两人近身,他根本觉察不出。这香味虽馥馥好闻,但太过于浓烈,不如宋瑜身上原本的浅淡雅致。

宋瑜身子僵硬,被他握住的手腕瑟瑟颤抖,上回他给的恐惧尚未消弭,这会儿,求助的目光下意识便转到澹衫身上。

好在澹衫聪慧,不着痕迹地挪到她身后拘谨有礼地道:“园主认错人了,我是澹衫。”

她说得煞有其事,若不是宋瑜身处其中,几乎忍不住就要相信。她提心吊胆,紧紧盯着霍川,只见他似是相信了,握着自己的手缓缓放开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