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欢呼,便听到长街那端传来如奔雷般的马蹄声,快若狂飙,瞬间即至,旁观的人群一分为二,纷纷向两边退去。
“乐白来了。”瓦尔的神情愈发显得凝重。
“可惜迟了一步!”韩信胸有成竹般微微一笑,似乎事态的发展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马声长嘶,蹄声顿止,一标人马纷纷将韩信等人围住,刀戟森寒,杀气重重。乐五六的那几名随从更是跑向当头领骑之人,拼命地诉说着什么。
那人独坐马上,一脸阴沉,眼中凄寒地盯着乐五六惨死的尸身,肌肉不住地抽搐,似乎正强行压制自己心中的悲愤与怒火。他的眉间极阔,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自有一股威严尊贵的气质。人虽处于悲愤之中,却犹自镇定自若,显得城府极深,一看便知是个难缠的角色。
围观之人顿时作鸟兽散,虽有几个大胆之人,亦是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热闹。因为他们都识得这号人物,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就是入世阁的三大高手之一,相府亲衞营统领乐白!
当他接到手下禀报时,不仅惊诧,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暗杀团的人竟敢与乐五六在长街决战,这是一件反常的事情,以格里的性格与行事作风,没有把握的事,他从来不做,他既然敢做,当然就有一定的把握。
这让乐白不由担心起乐五六的安危来,他虽然妻妾成群,却向来没有子嗣,就将乐五六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希望他能学得自己的全部本事,并且承袭自己的富贵功名。此时听到乐五六有难,再也坐不下去,带领一标人马火速赶来。
可惜他还是来迟了一步,等他赶到,所见到的却是乐五六惨死长街的一幕。他只觉得头脑“轰……”地一响,几乎晕厥,热血上涌,一股哀伤的心绪沉绽心中。
不过他是乐白,任何惊变都不可能让他丧失理智。他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心中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格里派人杀了乐五六,挑起了入世阁的内部纷争,难道他就不怕赵相怪罪吗?这时乐白心中又想起了赵高的那个比喻来。
平时,赵高的嘴上常挂着一个比喻,来喻示着团结的重要性。他说:“一只野兔是永远斗不过一头雄鹰的,除非是十只、百只,甚至是千只、万只野兔联合起来,那么就不是雄鹰可以欺负的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的属下能够牢牢记住。
所以他不愿意在自己的入世阁中出现内讧的一幕,更不希望看到自己器重的三股势力火拼。乐白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一味容让乐五六去暗杀团的驻地不断地挑衅,借此来打击暗杀团不断上升的势头。
但是这一次,他失算了,失算的代价,竟是自己视如子嗣的乐五六的生命从此消亡。
他的心不由为之一紧,感到了一股剧烈的绞痛撕扯着自己的整个心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才将自己如寒芒般的目光落在了杀人凶手的身上。
这是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年,有一张梭角分明的脸,他也许算不上英俊,却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如果说乐白在一年前的淮阴街头碰上他,就绝不会想到眼前这位英气勃发的青年竟然会是那个沦落市井的无赖。
这一切的变化来自于神奇的补天石异力,对于这一点,即使是韩信自己也不知情,一切的潜移默化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
乐白心中一惊,暗道:“此人是谁?他是何时到咸阳的?看他眼神锋芒内敛,无疑是内家功夫中少有的高手,怪不得他能杀了五六。”他眼芒一寒,冷哼一声:“你是何人?竟敢在咸阳城中杀人!”
韩信看了看围将上来的亲衞营战士,淡淡一笑,道:“我不杀人,人要杀我,我岂能任人宰割?在下宁秦时信,当街杀人实属无奈,望大人明察。”
乐白见他不卑不亢的样子,心中更是着恼,冷笑道:“宁秦时信?名字陌生得紧,可手上的功夫却不赖,竟然杀了朝廷命官。众将士听令,将这杀人狂徒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手下武士拔刀而出,一涌而上,便要将韩信擒下。这时瓦尔大喝一声:“且慢!”双手一张,挡在韩信身前。
“乐统领,时信乃格里将军的贵客,你不能擅自拿人!”瓦尔拱手作礼,抬出了格里的招牌。
乐白正愁拿不到格里的痛脚处,一听倒生出心思来,道:“这么说来,杀乐五六,是格里幕后主使?”
“非也!”瓦尔大摇其头,道,“乐五六之死,纯属自找,我奉命陪时公子前来用膳,不巧外出了一会,回来便见两人已经斗上了嘴,一言不合,就厮杀了起来。我有心想拦,岂料乐五六根本不听,坚决要与时公子见个真章,结果便出了这起命案。”
乐白脸色一沉,道:“照你这么说来,乐五六岂非该死?”大秦武风盛行,武人决斗比比皆是。为了鼓励国人强身健体,按大秦律法规定,只要是双方自愿以命相搏,纵出人命,杀人者亦可免除刑律制裁。
瓦尔故装惶惑道:“乐五六是否该死,我不知道,不过事实的确如此,还望统领大人明察!”
乐白一心想为侄子报仇,岂容瓦尔狡辩,当下喝道:“纵是事实如此,他诛杀朝廷命官,还是死罪一条!”挥手叫道,“给我拿下!”
韩信“锵……”的一声,横剑于胸,道:“在下杀人之时,并不知他是朝廷命官,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又何罪之有?”
乐白冷然道:“你敢拒捕?”他的本意就是想激起韩信的反抗,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之当场击毙!是以话一出口,他的大手“咔咔……”乱响,劲力倏然间提聚掌心。
“在下并无拒捕之意。”韩信毫不授人话柄。
“你持剑对着本官,便是拒捕,让我来会会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乐白提聚了一口真气,便要从马背上扑下。
就在这时,从长街尽头又驰来一匹快马,嘚嘚之声,响彻整个长街,乐白引项一望,心中狐疑道:“怎么他也来了?”
来人五十来岁,长相不俗,气宇不凡,脸上尽显富贵之气,竟然是相府总管赵岳山!
赵岳山与赵高乃属同门师兄弟,武功之高,深不可测,一向为乐白所忌惮,此时见他一人一骑而来,乐白心中诧异,赶紧下马相迎。
赵岳山微一点头,算是作礼,然后驱马直到韩信跟前,这才止蹄停步,挥鞭一指道:“你就是宁秦照月马场的时信?”
韩信与瓦尔对视一眼,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恭声答道:“在下正是宁秦时信。”
赵岳山“哦”了一声,打量了他一眼,道:“传相爷口谕,命你立时去九宫殿进见,你可听明白了?”
韩信知道一切正按计划进行,当下大喜:“在下明白。”
乐白一听,心中大急,陪着笑脸道:“赵总管,此人身负命案,请容我将之擒下,送入相府未迟。”
赵岳山微微一怔:“他杀了人吗?不知死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