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如此强悍的气势下选择退避,只能是一败涂地,唯一的机会,就是迎头面对。
于是乐白厉啸一声,手中的长剑顿生一串串寒芒,绕着剑身疾走飞扬,在凌空处向光环的中心深处直刺而去。
面对如此奇玄之景,众人无不惊诧莫名。
纪空手甚至在心中问着自己:“假如我是这局中之人,将如何应付?”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只因为他仅是一个局外人,根本无法体会到这种杀局中的玄妙感觉。
就连乐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剑锋会刺向何方,他只是凭着直觉,赌了这么一把。
这是一场豪赌,一个不可避免的赌局,赌的是自己的生命,更有比生命更重要的荣誉,人生岂非就是一场赌局?
对于乐白来说,在这一刹那间,他已无畏于死亡,只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其间无穷的刺|激与快|感,并且因此发挥出了他体能的极限。
正因为这是一场无法预料的赌局,所以才会让人产生悬念,而悬念总是让人期盼,让人着迷。
“叮……轰……”剑芒划过长空,与矛锋在光影中悍然相接。
这至少证明,乐白的直觉并没有欺骗他。
气流如飓风般狂卷,长街犹如汪洋中的一叶小舟,飘摇不定,震颤不已。
两条人影在狂泻的劲风中翻飞。
在长街的中心,裂开了一道长达丈余、深有半尺的圆洞,切划整齐,弧度完美,就像是闪电惊雷的杰作。
这一击的威力,超越人力,惊天动地。
狂摆的火焰扭曲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幻影,更让这暗黑之夜变成了一种玄奇的魔幻空间。
华艾连连滑退,双脚已深入地面的青石寸余,在上面留下了两行清晰的足迹。他这一生之中,便用光影魔矛不过数次,无不全胜,想不到乐白竟然硬接了一记,犹能不死。
这似乎是一个奇迹。
不过,就算乐白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剑击出,正好与华艾隐藏于光环之后的矛锋相对,那种如海潮般汹涌的气柱透过剑身传来,使得他全身一震,整个人如跌飞的风筝般倒抛出去,滑飞于半空之中。
“噗……”一道鲜红的血雨随着他跌飞的轨迹而下,染红了半空,乐白只感到胸中有如刀割,汗水渗透了衣衫,整个人便似虚脱了一般。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两条人影蓦然闪出,一条冲向乐白,伸手将之接住,而另一条身影犹如箭矢般直扑华艾的面门。
接住乐白的人是刘邦,他似乎没有料到有人也会有这个时候扑出,更没有料到这人竟是陈平的贴身护衞龙赓!
他的心裏似有一种茫然,更有一种期盼。在他的内心深处,也很想知道这人的剑法到底如何,是否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他想得很远,从来都是防患于未然,他不希望自己一点小小的疏忽而影响到自己的霸业。
是以,当龙赓在飞冲之下拔出长剑时,他并没有出言阻拦。
剑出半空,隐发龙吟。
衣袂飘飘,此刻的龙赓,犹如飞行于九天之外的苍龙,人剑合一,在滑翔中渐成势不可挡之势。
如此飘逸的剑法,如此飘逸的人,当剑与人在这形同魔焰的光线下若梦般虚幻莫测、潇洒如风时,谁又识得这幻影之后的杀机已如凶兽般蛰伏着?
华艾在火光中闪烁不定的脸容有一种说不出的苍白,面对这惊天动地的一剑,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心中的无力。
军令如山倒。
当项羽的军令发出之后,三个时辰之内,五六十万的西楚大军已然整装待发。
旌旗猎猎,朝发定陶,夕至城阳,一日之内,西楚大军已经将城阳如铁桶般围得水泄不通。
一营一营的西楚铁骑,一辆一辆的铁甲战车,一个一个的剽悍战士,犹如决堤的大潮般涌过宽阔的草原,踏平丛生的灌木,在城阳的背后,是一道连绵天际的大山山脉。
一望无边的旗海,在肃杀的寒风中猎猎飘飞,在移动之中列队前行,显得是那般壮观。
田荣、田横等齐军将帅登上城楼,凭高远眺,当他们看到眼前这气象壮观的情景时,无不在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震撼,惊惧莫名。
灰蒙蒙的天空中,雨雪不断。
闷雷般的蹄声传来,连大地也禁不住在微微战栗,黑压压的敌群整齐划一地在高速中渐渐紧逼,犹如一阵阵庞大的黑云逼压而来。那黑压压的阵形动而不乱,拥着密匝匝的刀枪,翻动着各色的旗幡,伴之而来的,还有那成千上万的马蹄扬起的一片尘土与雪雾,漫天飞舞,那种赫然的威势,仿佛如排山倒海的巨浪。
田荣的脸色一片铁青。
他从来不相信在这个乱世中有无敌的军队,即使有,也只是实力悬殊,没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而已。所以当他闻听人们传说西楚军为无敌之师时,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将它当一回事。
直到此时,当他面对这数十万西楚军的赫赫威势,才真正明白了项羽能够凌驾于诸侯之上的原因。
的确,这是一支精锐之师,它能无敌于天下,绝非侥幸。
思及此处,田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当他的眼芒不经意间从自己身后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时,分明看到了一种畏怯的情绪。
未战而先怯,这是临战之大忌,田荣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将士抱着这种情绪去迎战西楚大军,所以他很快便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项羽治军的确很有一套,单看这排兵布阵,已能看出是高人所为,我曾经听说在项羽的身边,有一个名为范增的谋臣,上知天文,下懂地理,仿佛无所不能,这阵法想必也是出自其人。可惜的是,他已年过七旬,人一旦老了,无论他曾经是如何的精明,都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也许西楚军无敌于天下的声威,自城阳一战后,从此便一蹶不振,再难重现当日的盛景。”
众将闻言,将信将疑,无不将目光投射向田荣的脸上。
“王兄何出此言?难道你已看出了敌军的破绽不成?”田横显然意识到了田荣的用心,好像唱双簧戏般答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