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迷糊小皇后 梨魄 8931 字 1个月前

“咔嚓——”

清裂的折枝生,在寂静的夜中,被放大成分分外清晰的声响,传入费妍耳中。

小丫头抬头,透过影影绰绰的花枝花叶,忽然撞见一双狭长犀利的冷眸,那眸光仿佛穿云破月的寒光,正高声莫测地盯着自己。

那明黄流泻的长袍,俊美无双的面容,无一不昭示着他的身份——

云皇杜子腾!

轰!

一股热血猛烈地冲上脑门,费妍的眼前烟花此起彼伏的绽放起来。

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捉奸在床”,哦不,没有床,是“捉奸在地”!

她苦哈哈地想着,慌忙想起身,可是风陵南的脸埋在她的腰间,双手抱着她,一声小猫似细碎的呜咽,让她根本无法站起来。

“风陵南,放手呀!”

她小声嚷着,后者酒气喷出,微微地一声呻|吟。

“夏侯绛!”

云皇的眸底霎时间掠过愤怒,杀意,痛苦,失望以及许多复杂交织的感情,最后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立刻抿紧了唇。

“我……我可以解释的!”

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短短的刹那,费妍的心和坐云霄飞车一样,从最高点,突然降到最低点,冷汗还没有滴下呢,又被抛到了最高点。

当她看见云皇冷厉扫来的目光,小丫头立刻闭了嘴巴。

敌不动,我不动。

敌若动,我……见机行事!

就这样两两对峙的人,一言不发,空气中却明显由先前的火药浓烈燃烧,转化成零下一百摄氏度。

费妍的小心脏狠狠地抽了抽,实在无法承受这骇人的沉默,小丫头清咳一声,正准备白旗投降,谁想到杜子腾居然转身离去,她脑海的一根弦立刻断裂了,思维好半天呈现出一片空白。

刚才准备的那些说辞,倒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王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没认识出她?

呵呵,肯定是没有认出她了。

她干笑两声,自欺欺人地想着,索性不去理会杜子腾以后又什么反应,现在只觉得风陵南绝对是祸害级人物。

风陵南的酒劲,发的也快,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只是一直到睡着,还一直紧抱着费妍的腰,费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脱身。

风陵南清晨醒来,落叶覆上了眉梢,面颊,肩膀……模糊的记忆从脑海汇总闪过,剩余的只有依稀的温暖。隔日,立后夏侯绛的消息从早朝定下,以野火燎原之势,传遍了整个白玉城,乃至沧原。

自那以后,风陵南从此戒酒,再不沾半滴。

度日流水,从指间流淌而过,立后大典越来越近。

那天云皇的确看见她和风陵南在一起,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居然就这么走了。费妍应该庆幸,可是忍不住就郁闷起来。

她宁愿杜子腾吼她一顿,生一阵气,也比漠不关心好。

现在要立后,这算什么?

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这样的事情,让费妍满心的郁闷,这渐起的事端,却越发地让人骇然。

某日,某宫的妃子吊死在梁上;又一晚,某太监出来小解,结果腻死在水中;再则,某宫女突发癫狂,四更天时,腹痛身亡。

此类的血事儿,数不胜数。

所有的诡秘发生的无声无息,一起起意外,如果说是意外,却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地方,证明着一切有着必然的联系,让人禁不住有些背脊发麻。

明明是这么大的事儿,却被云皇一手遮天,所有的宫女太监们,没有一人敢议论这些事儿。令人奇怪的是,朝野上原本有反对立后的声音,竟然在这些意外事儿的发生后,渐渐平息下来。

费妍的生活重新回到了“猪”的生涯,宫女太监们常常窃窃私语,当费妍走到她们面前时,她们立刻闭上嘴,匆忙离去。

传说,沧原的王上从来要在二十五岁前立后。

在宫中凝聚了历代失宠后妃的血与泪,久积成怨,若没有皇天后土的镇妖之力,后宫打乱必然祸及苍生。

这一段记载,是后宫中最隐秘的一段文字。

群臣只依稀知道,云皇必须在二十五岁前立后,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却不知这后面,居然有这样的原委。

中午的阳光,却含着分说不出的阴沉气息,即便是照在身上,也让人有一丝寒冷的感觉,皇宫中蒙上了阴沉沉的死气。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转瞬的功夫就逼近了。

遁声望去,是几个相貌清秀的宫女,正端着盖着银罩的膳食盘,缓缓走来。她们走的不快,衣角摩挲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响动。

“你听说了吗?云妃娘娘病了。”

“是诅咒……”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呀。”其中一个宫女打断同伴的尖叫,忍不住一眼狠狠瞪去,生怕被人听着了,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咱们头上,立后的日子怎么还没到?不是早就定了夏侯娘娘为后吗,还有多长时间?”

宫女们小声议论着,错落离去。

在她们的背影完全离去时,大树上哗啦一下跃下个眉清目秀的少女,在她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唇红齿白,乌眉灵目的可爱孩子。

那孩子噘着粉嘟嘟的小嘴,笑眯眯的摇着扇子,好笑道。

“夜叉呀夜叉,皇兄要立你为后,我就说了不会有好事儿,看你这模样,怎么看也不似母仪天下的那一人。皇兄呀,只是要利用你罢了。”

费妍眸似流光,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后者挺直了小背脊,嘲讽般的回视过去。

费妍忽然间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我有什么好利用的?”

那孩子的眸中,忽然闪出一道清润的光芒,扇子就这么搭在了费妍的肩上,“你的价值,自己却不知道。如果成为皇兄的皇后,那么……”

他的眼眸无比深邃,竟不似个孩子。

忽然,不远处传来呼唤的声音,“娘娘……娘娘……您在哪里呀?”

费妍回头的功夫,小家伙竟然清风一掠,消失地无影无踪。

“娘娘您在这儿呀,王上找你好久了!”

跟来的宫女们一个个气喘吁吁,如释重负,费研郁闷地抬了抬眼眸,“我只是随便走走,用不着这么大的阵势吧。”

“王上说,三日内立后,现在大家寻您都寻疯了……”

她们后来说什么,费研没有挺清楚,三日内立后这件事儿,却让费研如着雷击,刹那间有些眩晕的感觉。

立后?

且不管前因后果,那么多的诡秘,咳……这算不算麻雀变凤凰?

小丫头忍不住咧嘴一笑,颇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娘娘,该您了……”

费研心不在焉地下一步棋,在她对面坐着的云皇杜子腾,剑眉拢紧,小宫女慌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娘娘……”

“嗯?”

后者疑惑抬头,那宫女立刻憋红一张俏脸,偷眼瞧过云皇,只见云皇面色不见喜怒,只是淡淡拈着棋子,王者之颜,见之畏惧。

那宫女慌忙低头,立刻喃喃没了言语。

纵观棋局,兵戎相见,云皇4,费研心不在焉地落的更快,到最后,杜子腾得唇紧紧抿起,面色不知喜怒,只是轻轻敲了敲棋桌。

“绛儿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想你今天晚上召谁侍寝……”据她观察,那些莫名其妙丢了性命的妃子,全是因为云皇召寝,然后不过三天,立刻丧生。

还有那些太监,宫女们,意外身亡的也是因为传递召寝的消息……

这样看来,要说这些和杜子腾没有关系,打死她也不信呀。

费研咬着唇,想的入神时,手里拿着的象棋子,横冲直撞,压根不管下象棋那框框条条的规矩,走了无数手坏棋。

杜子腾的心忽地紧了紧,白皙的面容让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微笑,眉眼中是说不出的柔意,心缓缓靠近夏侯绛,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鼻息间,轻声,“若是绛儿想侍寝,本王自然……”

“别,我不要!”

小丫头别的没听着,就听着了这么一句,整个人刷地一下跳了起来,防蟑螂似地连退三步,跳到老远,这才一脸余悸地瞅着他。

杜子腾的脸,刷地就黑了下来,袖底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你不愿意侍寝?”

“当然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

小丫头理所当然的拼命摇头,看细菌似地张大了圆圆的眼眸,语气铿锵,“我才不要侍寝呢,你找云妃娘娘呀!”

她才十五岁如花的年龄呀,咳,这么形容自己虽然古怪了点,水仙了点,但是她还年轻,不!想!死!

小丫头双手抱着棋子,浑身戒备地就差没有把棋子砸在云皇的脑门。

“由不得你说!”

杜子腾面色由青变白,又刷地黑沉下来。

费研的小心肝随着他变换的面色一颤一颤,好半天脚步往后缩了几步,干巴巴地吞着口水,“其实……我是为了你着想……俗话说……铁杆都能磨成针,你天天召人侍寝……那个……其实是很不科学的方法……”

话音落下,周围的宫女们面色忽然红透耳根,连杜子腾的面色,也明显地多了几分尴尬,但是更多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夏侯绛!”

“夏侯绛!”

他阴侧侧的嗓音从头顶磨牙啷下,费妍纠结地抓着棋子,一步步后退,“我觉得呢,我可以……可以解释……”

“不需要!”怒,咬牙切齿。

“啊……云妃娘娘……”费妍忽然大叫一声。

她的目光从杜子腾的耳边扫去,满面绯红,带着崇拜的迷茫与梦幻,杜子腾顺着她的目光,刚要回头,小丫头见状大事不妙,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可惜,跑了还没有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拧起了衣襟。

“夏侯绛,下次换个好点的招式,你这招都用滥了。”杜子腾的声音从鼻腔里哼出,俊美的面容上满是不屑。

“才一次阿……”

“上次,你的说辞是恐龙”他磨牙,俊逸非凡的面容靠近靠近小费妍。

他眸底星火闪烁,带着说不出的威迫,小妮子哭丧着张小脸,绝望泪奔。“告子曰,食色性也,恐龙长得太丑,所以这次换国色天香的云妃娘娘,哪里错了?”

杜子腾一愣,哭笑不得,“告子又是谁?”

“告子?反正不是老子的弟弟!”她撇撇嘴,想也不想地反驳。

“这老子、孔子、孟子、韩非子、你这人名倒是不少,还都是子,有没有鞋子、帽子、椅子、凳子、筷子?”

“你怎么不说松子莲子瓜子?”至少还是吃的,听起来舒服。

小丫头忍不住郁闷的瞪着他,后者拉了她的衣襟,用手揉乱她的发。

“你呀你,怎的就不能和本王其他的妃子一样,让本王省点心呢?”云皇的眼眸清润如潋滟湖光,看着她时,带着分淡淡宠溺。

“其实我很好养,只要有吃有喝……”

“当个米虫,就可以了,是不是?”杜子腾想也不想接过她的话,这些话,她一张嘴,他几乎就可以脱口而出。

他斜眼看着少女叹息。

这丫头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嘿嘿,你知道呀……”费妍干笑。

“今儿个下棋,你心不在焉,马蹩着腿走;炮,隔着双子来打;象,跑出了楚河汉界。好一个夏侯式的走法呀,果然是不拘一格,率性而为。”

“咳……”

费妍的额头划下三条黑线,强词夺理,“其实……我觉得象棋杀气太重,适合将相之才厮杀沙场,拼出个半壁江山,纵横棋局,布局谋略,那才是望着风度。”

她马屁拍的分外流利,杜子腾揉了揉她的长发,又一声叹息。

他抿了抿唇,目光中掠过分宠溺,又闪过分不舍,无数复杂的感情从那双黑亮晶透的眸中掠过,他刚要说些什么,只听门外一阵跌跌撞撞,脚步错落。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外面传出,带着说不出的惧意。

“报————”

“何人,惊扰圣驾,还不退下!”

“奴才有要事禀报王上,请大人通融,速速通传……”

门外嘈杂的声音响起,看不到那传信的太监,费妍却能想象他满头大汗、焦虑不堪的模样,她抬头看了看杜子腾,然后面色依然淡漠。

“王上在和夏侯娘娘下棋,说过谁都不见!”

“性命攸关的大事儿,云妃娘娘就快不行了……”

话音落下,如晴天霹雳,费妍的脑海中有刹那的空白,所有的思绪仿佛被人瞬地抽空,刚才下棋时,想到的那些,霎时间模糊地掠过脑海。

杜子腾快步而出,费妍刚想跟出去,却被朝颜不动声色的拦下。

“云妃娘娘染病,夏侯娘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嗯?”

朝颜顿了顿,续说道:“王上担心夏侯娘娘离云妃娘娘太近,若是传染了,可不大好。”

一番说辞看似关怀,费妍却从中察觉到一丝的诡异。

云妃娘娘……

怎么会不行了?

昨儿个见着还好好的,只是感染风寒,佳人依然是佳人,哪怕是病怏怏的,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丽,一天不见总不至于转成肺炎,然后一命呜呼。

都说古代的医疗设备不怎么样,可泱泱大国,好歹是个万千选一的御医,皇宫中还不至于连个风寒都治不好吧。

太监传的话是说“不行了”

这话可乱说不得,何况是惊扰圣驾,只为说这么一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那么让云妃娘娘染病的原因,绝对不是风寒。

杜子腾,也绝对不会因为云妃娘娘染病而去探望。

从青城回来以后,费妍就觉着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皇宫依然是皇宫,但是少了当初她刚入宫中的冷清与平淡,多了波涛暗涌的压迫感。

看得见的地方,歌舞升平,和乐融融。

可看不见的死角呢,却汹涌着澎湃的煞意,让人背脊窜寒。

既然,她看不见前路漫漫,何不砍断荆棘,让是非黑白明了眼前。

经历了皇宫中的这些事后,费妍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藤驾的秋千,在秋天的阳光下泛出金灿灿的颜色,小丫头坐在秋千上晒着太阳,正苦恼着呢,太监们脚步错杂地从屋里搬出了一床床铺盖。

“天气那么好,把这个……那个,还有这些都搬出去晒晒!”冰玉麻利地使唤着小太监们干事。

“冰玉姐姐,这些衣服也要晒吗?”

“晒,怎么不晒?”

费妍从秋千上窜下来,摸摸架好的棉缎,被褥,抬头,正巧看见自己进宫前的那些个衣裳也晒在那里,阳光灿烂地照耀下,空气中散发出暖和的气味。

衣裳呀,原来都在这裏,没丢掉。

她的都有,那太监丫鬟们偶尔也得出宫办事儿,一定也有时穿着的吧,总不可能出宫还穿着宫服,多招摇!

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天气不错,大家的衣服都拿出来晒晒吧……”

“娘娘甭操心,晒完了娘娘的,大伙儿的放在西院晒着呢。”

“嘿嘿”

费妍咧着嘴,朝冰玉笑得灿烂,一时把她笑得云里雾里,“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没,我到处走走,你们继续忙。”

小费妍拍拍身上的灰尘,深深吸了口气,阳光的气息真是暖和,哈哈,还天气,好日子!

这天晚上,太监们收衣服的时候,各自发出不小的躁动。

“哎呀……我的裤子!我的裤子谁收错了?”

“我的鞋子也找不着了……”

话音落下,一阵沉默,随即众太监发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公公您的鞋子可是咸鱼缸里熏出的,哪个收错了,一定不会贪了您的。”

此时,费妍却躲在柱后的角落,铺开硕果累累,忍不住捏起了鼻子,瞪大了乌溜溜的眸子瞅着地上那只造工粗糙的男鞋,皱起了眉毛。

失误呀失误,怎么就顺走了这双鞋。

就算有了,也穿不得啊。

那气味,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小丫头皱着眉毛,好半天把搜刮到的战利品细心藏好,这才挺起小胸脯,若无其事地清咳一声,从众人眼皮底下走过去。

“喂,你有没有问道什么奇怪的气味?”

“是公公那双臭脚……哎哟,你揪我做什么?”

对话一出来,费妍的嘴角立刻抽搐了一下。

失败,太失败了。

居然忽略了那双鞋的威力。

隔日,那双失踪的鞋子就被人在树下的某角落找着了,某香港脚的公共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鞋子痛苦流涕,一时引为笑柄。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没两天,趁着宫女太监们不在,费妍就这么偷偷扒出自己私藏的战利品,穿戴整齐后,霎时间从可爱的小姑娘,摇身变成平凡无奇的浮夸少年。

还是小太监的衣服合身,总算不像唱大戏的。

小费妍抬抬胳膊,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露出得意样样的笑容。

不告诉她没关系,她自己慢慢查!

“什么人?”

还没有出皇城们,左右的侍衞刀枪一架,晃晃逼人的煞气,费妍不动声色地掏出面玉制的牌子,其中一个十位上前两步,检查完牌子,一点头——

“通性!”

费妍微笑,阔步出了皇城门,一直走到拐角处,确定侍衞们再也看不到她,小丫头这才松一口大气,摸摸额角,一片冷汗。

真悬,没想到她功力不减,哈哈……

原来从朝颜手上看到了出行的玉牌,便拿来仔细看了会,玉是普通的地翡翠玉,只是字的比划有些麻烦,不过难不倒她。

要知道她费妍没穿越之前,兴趣使然,加上老爹开的就是古董玉器店,她可是雕玉的一把好手呢。

包括当初送给暖晴的那个玉镯,可都是她自个儿找到的玉,花了好大的工夫才一点点雕出来的,只可惜了,送的那人并非赏玉之人。

一想到这儿,小丫头忍不住连连叹息。

费妍可不会走眼看不出,那天摔碎在地上的一堆碎玉,可不就是她亲手雕成,送给暖晴的玉镯子。

多好的镯子呀,可惜了。

街道繁华,熙熙攘攘。

费妍穿着造工粗糙的青衣,就如同白玉城中寻常无奇的少年,混迹人群中,专往茶馆酒肆等热闹的地方窜。

“要说到这后宫中,最传奇的可不就是云妃娘娘。”洪亮的嗓音,穿过人群,颇具说服力地传入耳中。

隔声望去,只见简陋的草屋,油腻桌子,一方纸镇,一柄扇子,尖嘴猴腮的说书人一拍桌,人群汹涌,立刻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小小个草屋挤了个严严实实。

其中一人吐嘈道:“铁嘴宋,你上次不是说后宫最传奇的人,是夏侯娘娘吗?怎的又变成了云妃娘娘?”

遭遇叫板,那说书的铁嘴宋不慌不忙,右手握起了扇子,缓缓摇了摇,从刻薄的嘴中吐出一段话,“正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一代新人换旧人。夏侯娘娘呀……那是即将立后,糟糠妻,人老珠黄了!哪比的上风华绝代云妃娘娘。”

费妍混迹在人群里,雪白的牙齿磨了磨。

她一张清秀的小脸,因为铁嘴宋的一句话,登时黑了半边。

什么叫……一代新人换旧人?

她看起来很老吗?

她看起来很老吗?

姑娘她年轻着呢……怎么看也不会像是人老珠黄!

“得得得!铁嘴宋,咱们不听这些,快说说云妃娘娘哪里传奇了?”一人起哄,另外的一波波声浪立刻起来了。

铁嘴宋摸着山羊胡微微一笑,“要说传奇,可得从云妃娘娘的身世说起。”

“快说来听听。”

“人家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后宫也一样,铁打的后宫流水的妃。咱们王上从继位以来,换过的妃子数不胜数,越换,这妃子越漂亮,可最漂亮的还是云妃娘娘!这云妃娘娘没有入宫前,人家那可是阿尔蒙族的那米拉长公主。”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费妍觉得自己的嘴角又在抽搐了。

咳,她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知道清央羽经常莫名其妙说那么几句现代歌词,沧原百姓流传出那么一些句子,她几乎以为这山羊胡的铁嘴宋其实也是穿越过来的。

不过,这衍生出来的句子,还真形象!

果然就是铁打的后宫流水的妃。

“铁嘴宋,你越说越离谱了,人家如果真的是阿尔蒙的公主,怎么会入宫?要知道阿尔蒙那可是蛮夷,和咱们沧原打了数十年了……”

一个反对的声音起来了,迎合的人立刻多了起来,拍桌子叫板,哄闹声一阵阵地传入耳中,声浪腾腾。

“且住且住,都不想听了吗?”

“快说!”在这方面,众人可是一致同意,此起彼伏地催促着。

“老朽所知,这还得从阮将军说起,那米拉长公主,那可是阮将军手下败将,战后俘虏,所以才会被送给了王上做侍寝的人。王上风流,竟然不嫌弃她蛮夷女子的身份,纳了那米拉公主为妃。

“不过,这事儿呀,还不算完。

“王上现下可是要立夏侯娘娘为后,可不是喜欢上了夏侯娘娘,而是因为王上要保护这美人儿云妃娘娘呀。

“宫中秘闻,可就得从这一段说起了。

“老朽儿也不卖关子了,大伙儿都知道沧帝当年的事儿了吧——后宫三千,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纷纷遣散,只留下风陵皇后一人,专宠一人,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儿。

“若说着别的还好,可是沧帝如此俊朗伟岸的男子,后宫中哪个女子不为他魂牵梦绕,生死相许。当年遣散,可有无数的妃子白绫悬梁,香魂逝去。这后宫的冤魂,就这样大盛,纷纷找风陵皇后索命。”

“别拿风陵皇后说事儿,那可是咱们沧原最好的皇后娘娘了!”

“没说完,别打岔!这位听客,若是不信小老儿的故事,可以直接丢了铜子儿走人。这故事说了一半,只收您三文钱,要走请便!”

插嘴的那人灰溜溜闭了嘴巴,只见铁嘴宋微微一笑,抿了口香茶,继续说道。

“索命那日,狂风大作,无数女子的冤魂卷着浓浓阴气而来。天地动容,皇宫中一片死气,眼看着冤魂们即将破出皇宫,危害到白玉城的百姓。本应该在法师祈祷下,躲过此劫的皇后娘娘竟然从结界中走了出来。

“以一女子之力,想要顶住漫天的怨气。

“冤魂们叫嚣着想要吞噬掉皇后娘娘的生魂,皇后娘娘挡不住,那些冤魂立刻就要破出皇城。当日,阿尔蒙族叛乱,沧帝亲自率兵平乱,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处在怎么样的险境之中。

“连法师们都生生呼唤,让皇后娘娘快点回到他们的庇护中。

“要知道只要回去,皇后娘娘必可以安然无恙,但是白玉城的百姓必然会遭到牵连。可若是不回去,冤魂可不是吃素的角儿,纵然白玉城的百姓们无恙,娘娘就会被冤灵吞噬去了。”

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关头——

“风陵娘娘回去了?”

铁嘴宋的故事到底是惊心动魄,不敢多说一句,直到他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下,挺不住的听客们,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您当娘娘都和你一样贪生怕死呀!”

铁嘴宋忍不住反唇相讥,当然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划破千百年的历史长河,褪去了浮华与迷障,就这么生生地在眼前。

那样单薄却平反的女子,就这么眉目毅然的站在了皇城门前,在冤魂的叫嚣中,淡然一笑,“卿等怨恨的乃是本宫,何必危害苍生。本宫在此,不退不避,卿等有何冤仇,直接来向本宫讨回吧!”

“沧帝负我—”

无数女子的声音层层叠叠,凄厉尖锐地冲破云霄,带着说不出的怨恨与诅咒,漫天匝地的迎面扑来,“我定教血洗沧原,生灵涂炭!”

风陵夜仅是站在那儿,就能感觉到那尖锐的杀意,刺破脸颊,似乎浸出了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但那女子依然张臂拦住了怨灵们,“孽障!修得放肆!”

铁嘴宋闭上眼,顿了顿,继续说道:“娘娘呐,就这么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成千上万的冤魂索命,毫无惧色地为沧原拦下了这么一场劫数。沧原一帝一后,后宫无人的先例,就是从此时开始的,然而,冤魂毕竟只是被封印,并非完全的消声弥迹了……”

铁嘴宋的故事向来有头有尾,这个故事却是一半的,前因有了,后果却只是三言两句的带过,根本没有说清楚最后皇后娘娘——风陵夜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切,和云妃娘娘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故事说的是传奇人物风陵夜倒也罢了,可是他打的分明是云妃娘娘的名号。当初锦囊之中,那小皇子分明是让她来这裏听说书。

难道,这和皇宫秘闻还有什么关系吗?

街道的某个角落,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淡淡看着马车疾掠而过的方向,再暼了眼撞人后匆匆离去的人影,神色若有所思。

“哎呀,担心的话,刚才直接去英雄救美不就得了,现下看又有什么用。端端的大好机会,就被人捡走了,可惜可惜。”

话说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笑眉笑眼,透出张扬的豪气。

黑衣男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即便如此,他身上凛然的煞意,也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不寒而栗。

“喂喂,别这么冷漠嘛。那儿有酒肆,我们去喝上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