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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婉华在厨房张罗着做晚饭,没有听到大门外的敲门声。
文心却被吵醒了,呆呆地坐起身揉了揉肿得睁不开的双眼,趿着鞋到了院门口。她透过缝隙见敲门的是个陌生男人,不敢贸然开门, 于是隔着门问道:“请问找谁?”
“这里是云婉华云小姐的家吗?”陌生男人十分礼貌客气, 哪怕隔着门扇也赔着笑脸道:“我家少爷差我给云小姐送点东西。”
“您家少爷是谁?”文心不问清楚不敢开门, 她跟婉华两个女孩子都没什么力气,要是进来坏人就遭了。
“我家少爷叫林曜,是林副议长家的公子。”陌生男人回答的语气里透着隐隐的自豪。
文心本就没什么笑容的小脸垮得更厉害了,她心痛地打开门对来人道:“东西给我吧!我帮您转交给云小姐。”
“您不是云小姐吗?”陌生男人笑着道:“少爷特意交待过我,要将东西送到云小姐手上才行。云小姐不在家么?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在的。您稍等,我帮您叫她。”文心扫了眼男人怀里抱着的精美的大木盒, 转身去了厨房。
婉华正“哒哒哒”剁着肉, 声音太大,文心站在厨房门口叫她也没听到。
“婉华~”文心走到婉华身后,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林曜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有东西要给你。”
“好。我马上去。”婉华放下刀, 转身见文心刚睡了起来的两眼肿得跟桃子似的, 平日里又大又亮的双眼如今肿得眯成了两条细缝, 揪心地问道:“眼睛是不是很难受?”
文心麻木地摇了摇头。她难受的不是眼睛,而是心。
“还逞强呢!等我回来帮你敷敷就好了。”婉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先是跑回房间拿钱, 再去门口拿的枪。
文心站在厨房门口, 眼见着婉华回房拿了什么交给林曜派来的人,又抱着林曜送的东西回了房间。俩人这有来有往的,是在交换定情信物么?
婉华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小方细纱布。她把文心拉到厨房旁边小饭厅的餐桌旁坐下,把茶壶里的凉茶水倒进杯子里,伸手把里面的茶叶捞出来包进细纱布里道:“雁雁,闭上眼睛,用茶叶敷一会儿肿消得快些。”
文心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深情又心酸地望着婉华。婉华以后也会这样温柔地照顾林曜吧?婉华的好,婉华的未来,婉华的一切都将是林曜的,与她无关。文心越想心越痛,泪意再次袭来。
“听话!把眼睛闭上。”婉华轻轻捂住文心的眼,手心忽然被什么东西打湿了,她慌张地拿开手,只见文心又是满脸的泪水。
“对不起……”文心内疚地吸溜着鼻子抹去眼泪。她不想当着婉华的面哭的,婉华刚陷入甜蜜的恋爱,她不该扫兴。她不是不想忍着,可实在是忍不住。心里越痛,泪意就越浓,她从未经历过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种悲伤绝望的情绪尽快过去。
婉华轻柔地用茶叶包拭去文心不断落下的泪水道:“没事的。在我面前你不必勉强自己什么。”文心难过她当然心疼,可文心要是强忍着难过她会更加心疼。“想哭就尽情哭,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茶叶包敷上,明天还要上学呢~”
文心怕婉华担心并未再哭了,洗了把脸努力调整好心情帮着婉华一起做晚饭。
晚饭后,文心先去洗的澡,独自呆在房间的婉华这才打开林曜差人送来的装着枪的盒子。
精致的红漆木盒,里面镶着宝蓝色的绒布。盒子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是枪,下面一层是子弹。林曜不知道婉华会不会用枪,为防万一还是贴心地亲手画了张开枪步骤的图示,包括如何装填子弹,如何开枪,如何拆枪,如何擦拭保养上油。甚至还有新手用枪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比如除非开枪手指绝不能放在扳机上,拿枪时枪口要始终保持向下的安全角度,女孩子最好双手持抢防止手腕受伤……
枪是最新式的勃朗宁,婉华小心翼翼地拿起枪,开始照着林曜所画的图示卸弹匣。她动作很小心很小心,怕一不留神走了火什么的,结果卸下来才发现弹匣是空的。婉华没有填子弹就把弹匣装了回去,想等明天文心去上学,爹爹又还没回来,在家里好好研究一下怎么用这个玩意儿,顺便拿院子里的假山练练手。
收好枪,文心还没回来,婉华又拿出林曜给的旧案资料看起来。
正看得入迷,房门被推开了,婉华镇定自若地拿过张报纸把资料挡上了,笑着问文心道:“好了吗?”
“嗯嗯。”文心眼神忧伤地望了眼婉华藏在报纸下的东西,声音吵哑地问道:“看什么呢?”她洗澡的时候又忍不住哭了,眼泪就跟流不尽似的。
“没什么。”婉华笑了笑,站起身,自然而然地把报纸连带资料一起收进抽屉里锁上道:“那我去洗澡了。”
“嗯嗯。”文心扯了下嘴角,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向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她过来住了这些日子,从未见婉华藏过什么东西,哪怕是刘纶的信,婉华也大大方方地把信上的内容告诉了她,虽然她并没有问。
可是到了林曜这里一切都不一样了,在她面前一向透明的婉华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从不肯轻易接受别人好意的婉华十分痛快地收下了林曜的礼物。
想当初,她不过想送婉华几支表还费了好些唇舌呢,想送婉华衣服更是要用抽奖活动遮遮掩掩的,不然婉华一定不肯要。对人好是需要资格名分的,她没有罢了。
文心落寞地坐到书桌前,望着瞬间整洁无一物的桌面,苦笑了下。或许她该搬回家住了,恋爱中的人是有许多小秘密的,她再呆下去只会让婉华不便。再说她正经历着失恋的伤痛,眼泪常常不听使唤地决堤,她心情差,连累得婉华心情也好不起来,实在是不应该。
深夜,二人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婉华,我明天开始可能要回家住了……”文心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哭腔,好在她眼睛上敷着婉华准备的茶叶包,眼泪不至于顺着眼角落下来。
“好~”婉华抿了抿嘴,心里满是不舍。可是她再不舍也不忍心挽留,文心一定是想念逝去的家人了,才会止不住地哭,才会颤抖着声音说想回家。
文心沉默了片刻,又道:“最近几天可能也没办法帮你上课了,你可以让林曜教你,他功课比我好许多。”也许林曜和婉华都有这个心思,只是她拦在了中间。
“没事。我哥可以教我的。”婉华心里的不舍又重了许多。她会许多日子都见不到文心了么?胸口莫名有些闷闷的。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文心熟睡的呼吸声。
婉华还醒着。
她一直在等文心抱她,这几日文心总要搂着她才肯睡觉的。明天文心就要回家住了,她以为最后一晚文心一定会想抱着她睡,可是没有。难道那个吻真的只是意外么?婉华心里有些失落,她明明盼着文心没有真的爱上她,明明想着要和文心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是……她心里想的和脑子里想的似乎并不一样?
文心没有爱上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到底在失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