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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婉华中午才过来吃饭, 梁夫人一大早就准备上了。她仔细翻看着仆人采买来的新鲜肉菜，不安地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婉华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梁学益坐在餐桌旁，懒洋洋的掏出支烟点上道：“妈。你这样郑重其事的婉华妹子反倒有压力，没准下次都不敢来了。”

梁夫人见儿子又在抽烟，皱着眉头道：“赶紧把烟掐了！餐厅里不可以有烟味！你没听阿盛说吗？婉华闻到不好的味道容易难受, 在医院都呆不久的。”

“窗户开着呢！味道都散出去了。”梁学益有些委屈地掐了烟。他也喜欢婉华，可是婉华一来, 他在妈心里的位置又降了一格, 从第二到第三了。就是不知道阿盛和婉华谁排第一？阿盛是妈亲生的, 可性子冷冰冰的远不如婉华讨人喜欢，还真是说不准啊！

梁夫人白了儿子一眼：“不行就是不行！以后婉华在的时候，你想抽烟滚去外面园子里抽。”

“烦死了。知道啦！”梁学益索性丢开了烟盒，远离诱惑。

有丫环在饭厅门外传话：“大少爷，商会的宝叔来了。”

“嗯。”梁学益起身去了客厅，冷着脸挥手示意宝叔坐下：“文楮那边什么情况？”

宝叔低声道：“没死。好像并没有伤到要害,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他中枪后没去医院直接回的文家。”

“命够大的啊！”梁学益的脸上看不出失望，反倒有抹轻松的笑。文楮可以死, 但只能死在他手里。“知道是谁搞的他吗？”

宝叔点了点头道：“是开舞厅的陈皮。他场子里不干净, 来路不明的姑娘很多, 文楮派人清理过几次收效不大，于是打算顶着上头的压力彻底封了他的场子。陈皮手里那些生意也就舞厅能赚钱, 不想场子被封就想设局除掉文楮。也不怪文楮没防备, 开枪的是个扮成受欺凌舞女的杀手, 换个反应稍微慢点的肯定被打重要害一命呜呼了。”

“文楮既然没死，那陈皮可就难过了。”梁学益笑了起来。

宝叔神色凝重地道：“爷猜得不错。那文楮又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正经警察，也不知使了什么见不得的手段，陈皮和他那些手下接连出事，短短两日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已经没得差不多了。”

“活该！什么钱不好挣，去挣女人的皮肉钱？”梁学益跷起腿幽幽地道：“马上陈皮手里的生意就有文楮的人接手了……”这就是陈皮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下场，都以为文楮是白的，其实文楮比特么谁都黑。

他有时觉得文楮虽然成天咋咋乎乎的，但并不是真心想他死，只是想坏他的生意恶心他。否则以文楮的缺德劲儿，要弄死他其实没那么难。

***

梁夫人在厨房忙了整整一上午。她多年不做菜了，实在是有些生疏。上次下厨还是盛哥儿回家的时候，她亲手炒了几个盛哥儿小时候爱吃的菜。

“太太，二少爷和云小姐到了。”

“到了吗？”梁夫人赶紧把手里的事交给厨房的老妈子，解下围裙出去迎客。家里没有别的女主人，老大阿益又是个口无遮拦的，可别吓到婉华才好。

婉华站在盛哥儿旁边，打量着豪华气派的梁府客厅，有些拘谨地打了招呼：“阿姨好，益哥哥好。来的路上随便买了点东西，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说完恭敬地双手递上了礼物。

“喜欢喜欢。我们婉华有心了。”梁夫人接过礼物，笑盈盈牵着婉华坐下说话。

在客厅坐了没多久，仆人过来说已经摆好饭了。

有说有笑的吃完饭，梁夫人拉着婉华道：“在阿姨这里住下来好不好啊？等你爹爹出院了再回去。”她把三楼整个腾出来给婉华留着的，卧室、书房、琴房、画室、浴房、衣物间、鞋帽间、首饰间，别家小闺女有的她们婉华都有，连伺候婉华的小丫环也都选好了。

婉华感动着婉言谢绝道：“谢谢阿姨~那边住着挺好的，去看爹爹也方便，将来上学也方便。而且我朋友晚上很可能会过来，我得在家等她。”

梁夫人有些遗憾，不过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她想着，可以在附近再置处宅子，等老爷子出院了请父女俩搬过来住。两家人挨得近些，来往也方便，老爷子可以时时见到阿盛，她也能常常见到婉华。

梁夫人想留婉华吃了晚饭再走，婉华却惦记着京西女中的放学时间快到了不敢久留。

她好想文心。发疯地想。文心送来的相册不仅没有缓解她的思念之苦，反倒加重了，她看着文心的相册愈发想马上见到文心。几乎是一刻也等不得的渴望！

“我送你回去。”盛哥儿牵住婉华的手道。

婉华笑着摇了摇头：“你难得回家，多陪陪阿姨。”

“我开车送妹子回去。”梁学益乖乖在家呆了一整天，正想出去透透气。

梁夫人一直送婉华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挥着手。还是闺女贴心啊！俩儿子一个贫得要死，一个冷得要死。

“阿盛，你说我如果想认婉华做干女儿，你云叔会同意吗？”梁夫人眼里冒着小星星。

盛哥儿面色一冷，有些失控地道：“不可以！”他和梁夫人说话一直是冷静温柔的，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硬的语气。

“为什么？”梁夫人不解地望着小儿子。

盛哥儿挽住梁夫人的手道：“不为什么。没必要。”他不甘心一辈子做婉华的哥哥，他已经因为犹豫失去过婉华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

“谢谢益哥哥。”婉华文静地冲梁学益笑了笑，准备开门下车。

梁学益笑着叫住婉华道：“等等。哥哥还没送你见面礼呢！”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宝蓝绒的锦盒道：“记得你爱戴玉。前不久恰巧得了块好玉，就给你打了套首饰。”

婉华还没回过神来，盒子已经塞进了她手里。

“天通百货是咱们自家的，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以后去那里买东西报下名字就好了。”梁学益见婉华有些惶恐，大笑着宽慰她道：“傻妹子。咱们是自家人，可不许跟哥见外。还有以后来家里不用准备什么礼物，你是回家又不是做客。”

“嗯嗯。”婉华抱着盒子轻点了下头。

目送梁学益离开后，婉华转身见大门上挂着锁，不禁有些失望。文心有钥匙，要是来了肯定会把锁取下来。

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文心怎么可能在家里等着她呢？

她是太想马上见到文心了，想得失去了逻辑！恨不得她一敲门，文心就打开门欢快地冲过来抱住她，然后对她说：“没想到吧？我实在太想你就提前请假过来了。”

婉华没有掏出钥匙开锁，而是在心里那种强烈冲动的驱使下，跑到巷子口拦住辆洋车道：“去京西女中。”

她要马上见到文心！没有理由，只有渴望。

婉华赶到女中的时候，还没到放学时间，校门口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大多是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还有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是……章立丘？

章立丘来女中做什么？这个时间不用上学吗？

婉华将手伸进包里紧紧握住枪，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她很快放下心来，章立丘应该没有接到家里的电话，看向她的目光有疑惑有歉疚，并没有愤恨。想想也是，宝禄楼搬走后，镇上似乎没有别的电话了，再说章家人在乡下安顿下来也要些日子。

“好久不见了。”章立丘平静地看了眼婉华，声音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