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俊明却显然十分感兴趣:“哦?是什么事情?”
以往御嘉西要做的事情,御俊明基本上不会干涉,这次居然盘根究底,慕管家心裏清楚,事情有些不对劲,却又不得不按事实说话:
“今天是言小姐的生日,少爷让我给订个蛋糕过去,晚点还让我安排一辆车去医院接他……”
御俊明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他挥手打断了慕管家:“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我会安排的。你就不用管了。”
“那少爷要是问起来……”慕管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帮你先把手机关机,如果嘉西打家里的电话,你也不要接,明白吗?”
慕管家犹豫了片刻,继而小声地回答:“我知道了。”
这天放学后。
静萱买了很多很多的菜,一到家就开始在厨房里准备,几乎她所有会做的菜,她都做了一遍。当小昙提着蛋糕进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
看着这满满一桌的菜,小昙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哇,这么多好吃的呀,看来今晚我有口福了!”
静萱从炉子上端起最后一道汤,从厨房里走出来,冲她微微一笑:“今晚你负责把菜吃完好不好?”
小昙脸一扬,张扬着青春活泼的气息:“没问题,今天就当一回猪好了!”
静萱淡淡地瞥她一眼,一边摆弄着桌上的菜,一边说:“要当猪别处当去,我这可没猪食。”
“是是是!”小昙笑眯眯地向她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蛋糕双手递给她,“亲爱的萱,生日快乐!”
“小昙,谢谢你。”静萱接过蛋糕,空荡荡的心底多少溢出了些暖意来,她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今天好像天黑得特别早。”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嘉西,为什么还不出现,他真的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的小昙,也忍不住微微感叹着:“是呀,今天的天气变化很大呢,上午还出了大太阳,这会好像就要下雨了。”
正说着,窗外便响起一阵闷雷。被乌云压盖的天空,似一张巨大的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屋外的树,被风刮得摇摇晃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眼看着一场大雨便要倾盆而下。
静萱有些疲惫地站在窗口,目光怔怔地凝望着窗外狂风闪电的情景,小声地呢喃:“嘉西……再不来就要下雨了……”
不仅是天空要下雨,她的心裏,也快要大雨滂沱了。
医院。
没有等到慕管家安排的车到来,打他手机也是关机状态,御嘉西着急不已。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上洗手间时,随手将手机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却莫名其妙不见了。
疑惑之余,御嘉西决定在医院门口拦辆出租车直奔静萱家。
头顶上空的云层压得很低很厚,一道道雷声在云层里炸开,狂风在空中咆哮着,路边的大树拼命地摇摆。
在这样糟糕天气的影响下,极少有车往医院方向来,偶尔出现几辆,也是急匆匆地一闪而过。
御嘉西在路边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匆忙地正要上车时,医院里却跑出来一个年轻的护士,急切地对他说:“不好了不好了!欧小姐从病床上摔下来了,碰到了伤口!伤势很严重!”
“她怎么会从病床上摔下来,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照看她吗?”御嘉西的心往下一沉,脸色和头顶的云层有得一拼。
“可是,”护士欲哭无泪,一脸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呀,我就出去了一下,回来就发现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好像很严重!她一直痛苦地喊着你的名字要见你呢!”
御嘉西的心情无比矛盾。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天这不是成心要跟他作对吗?
“你还走不走?”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问,“不走我还要去接其他客人呢!”
御嘉西忍不住愤怒地低咒一声:“该死!”然后重重地甩上车门,双手握成拳,转过身大步跑回医院。
就在御嘉西转身的刹那,刚才还神色焦急的护士,表情旋即一变,嘴角微微弯起,眼底闪过一道得逞的光芒。刚才在病房里,欧怡倩塞给了她一笔钱,说只要她能找到理由让御嘉西留下,还可以给她更多酬劳。
“这并不算是做坏事对不对?我只是帮那个小姐一个忙而已。”护士自言自语地说着,转身朝医院内走去。
噼啪!哗——
雨,终于倾盆而下,大颗大颗的雨滴敲打着树叶,雨珠斜斜地直飞进屋来。
冰冷冰冷地拍在脸上。
静萱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地将窗户关上,雨珠便滴滴答答地敲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像在演奏着一首交响乐。
“静萱,我们开始吃饭吧?”小昙提议,见好朋友没有动静,只是呆呆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好吧,那就再等一会儿好了。”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
一道道菜渐渐凉透。
餐桌的中央,精美的蛋糕上插着数只蜡烛,烛光闪闪烁烁,蜡烛已燃烧过半了。
雨越下越大,闪电雷鸣乐此不疲。
房间里却是死寂一般的安静。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嘉西!”
原本还呈呆滞状态的静萱立即一跃而起,一双眼睛如钻石般明亮起来,她欣喜地从椅子上站起,飞快地跑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她明亮的眸子却在瞬间暗淡下来。
房门外空空的,只有一个花盆静静地摔在了地上。原来不是有人来了,只是花盆碎了而已……
静萱失望地走回去,目光空洞地坐在沙发上。
小昙的目光在静萱的身上担忧地停留了好久,小声地安慰静萱:“静萱,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御嘉西才不会来的吧。”
静萱觉得心裏空荡荡的,她抬起头,眼底一片湿润:“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以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啊。小昙,你说嘉西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因为那天我没有帮他挡住危险,所以他生我的气了,决定不理我了……”
小昙连忙张开手臂拥抱住她:“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你不是说过你的手机你妈妈出差时带走了吗?你忘记了?也许嘉西早就打过了呢。而你家里的座机号码御嘉西又不知道。静萱,你认真听我说哦!御嘉西以前对人很冷漠,但是,他最近变了好多好多,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他是因为你才改变,他的心里面只有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啊。”
静萱整个人靠在小昙的身上,脸色苍白如褪了色的花瓣,细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然后无力地闭上:“可是小昙……我好累……”
好累,感觉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十七岁的生日啊……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嘉西,难道现在在你的眼里,欧怡倩就真的那么那么重要吗?哪怕是为了帮我庆祝生日,离开她一小会儿,也做不到是吗?
静萱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无力过,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的爱,竟是这般渺小如尘埃……
雨,时小时大,没有停息地下了一夜。
小昙陪着静萱空等了一夜。
这一夜,她悲伤得犹如死去,她以为这便是极限了。
第二天。
静萱神色憔悴地来到学校,整个人像丢了灵魂一般,黯然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任何人说话,似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引起她的兴趣。
她趴在桌上,静静地凝望着窗外下着小雨的天空,雨丝很细,像飘浮在天空中的丝线。
“静萱!静萱!”
小昙不知从哪里匆忙跑来,还在教室门口就开始急切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充满了惊慌。
静萱微微抬起头来看她:“什么事?”
“我、我……”因为剧烈的运动,小昙连说话都气喘吁吁的,“我听到一个关于御嘉西的消息,据说还上报了!”
静萱波澜不惊的表情这才起了变化:“是什么消息?”
小昙犹豫了片刻,眉毛情不自禁地皱起来:“据说……据说御嘉西就要和欧怡倩订婚了!”
嘭——
耳朵里好像听到了一个巨雷顷刻间炸响!
那一刻,静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她的身体完全僵硬,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乱了,她感觉这个世界都乱了!
御嘉西就要和欧怡倩订婚了!
御嘉西就要和欧怡倩订婚了……
窗外的雨,哗啦啦地又下大起来,仿佛永无止境。
耳朵里持续嗡嗡作响,静萱隐约听到小昙极小心地说:“而且,听说订婚后他们会一起去留学,然后在那里过着王子与公主般的生活……这是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只要你出去,你肯定能听到……静萱,怎么办?”
怎么办?
静萱紧紧地咬着嘴唇,她也想苦笑着问老天:怎么办?
她的五脏六腑缩成一团,胸口闷闷的,就像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呼吸都快窒息了。
她曾经说,只要他幸福就好,自己只要能守护他的幸福就好……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老天是为了揭穿她的谎言才这样戏弄她吗?
嘉西,他要订婚了,她该对他说一声“恭喜”吗?可是悲哀的是,她却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明川的御宅。
一辆炫目的黑色宾利以脱弦之箭般的速度,驰入宫殿般豪华的别墅。
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大门前。
车门迅速被打开,身穿黑色衬衫的御嘉西从车上走下来,大步迈入别墅内,对门口用人们的问好声置若罔闻,如魅影般跃过她们径直迈入了大厅。
御嘉西一眼就看到了父亲御俊明,他此时正坐在银色的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
一份当日的报纸,被御嘉西“啪”的一声用力甩在透明玻璃的茶几上!
报纸上,用超大字体刊登着一则订婚的消息。
御嘉西淡蓝色的眸子如冰潭般渗着浓浓的寒意,质问地瞪着父亲,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你凭什么这样做?”
御俊明缓缓放下茶杯,镇定地抬眼看着儿子:“你能坐下来跟我慢慢谈吗?”
御嘉西握紧双拳,双眸迸射出凌厉的光:“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嘉西,你要明白,能遇到一个像怡倩这样用生命来爱你的女孩子,你应该好好珍惜。”御俊明好言相劝着,试图平息儿子的怒火。
御嘉西的神情稍微动容,但声音依然极冷:“对,她很好,但我不爱她。”
“你会爱上她的,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只要你们好好相处,你一定会爱上她的!”御俊明的样子非常凝重,还隐含着期待,“更何况——你母亲肯定也希望你爱她!嘉西,你要相信,我是为了你好才这么做。”
御嘉西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而冰冷的弧度:“我终于相信——妈妈就是活生生被你逼死的!用你所谓的爱,给逼死的!”
听儿子提到他妈妈,御俊明的脸色骤变,额角青筋直暴,气愤难当地拍桌而起:“你放肆!”
御嘉西却没有一丝畏惧,冷笑依然:“你都不尊重我,凭什么又让我来尊重你?况且,我说的也是实话!”
御俊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与自己血浓于水的儿子,不禁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嘉西,一直以来,你都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父亲,是不是?”
御嘉西刚才的话,好似一根根细密的针,狠狠地扎入御俊明内心最深最痛的一处。
“请给我一个要把你当成父亲的理由!你逼死了妈妈还不够,现在又要来毁掉我!”御嘉西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从齿缝中挤出这几句话来。
话音落下时,他蓦然转身。似乎不想再看对面的人哪怕一眼,神情是那么的决绝和坚定。
从房子里出来后,御嘉西重新坐回刚才的车子内,命令慕管家迅速启动了车子。他脸上的神色焦灼不已:静萱,希望你还没有看到那则不实的消息,即使看到了,也请你不要当真,你应该明白,我的心裏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