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德无法拒绝我们的‘归顺’,”坎辛·月冷笑了一声,“因为我们答应献给艾里一件他们无法拒绝的礼物。”
什么礼物?难道……
“没错,正是‘圣佑项链’!”月的话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正是天使联盟的六件之一,艾里王国失落已久的国器,他们梦里都在寻找的圣佑项链!”
但是黑暗精灵手里根本没有这件神器的!?
茵迪雅,还有失踪已久的小京,都和我提起过艾里这件护国神器的下落。当年它的确是从京手里被黑暗精灵骗走,但是后来,光把她们训练成了“暗杀者”,她们借助光的力量向黑暗精灵们成功复雠。
而后,圣佑项链就到了光的手里,而据说大多数黑暗精灵也被“暗杀者”收编。
就算月是漏网的黑暗精灵,他们也应当同光誓不两立啊?!为什么他们也学会了光的独门邪术,还能够利用属于光的项链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领袖的计划,岂是无知世人容易参透?”月哼了一声,“……自从被艾里王国放逐,我们黑暗精灵之间早已四分五裂,就算不遭遇暗杀者,我们之间也只有无穷无尽的自相仇杀……”
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京的爱人,茵迪雅的哥哥,不正是暗黑精灵之间仇杀的牺牲品么?
这么说……被光的暗杀者“收编”的黑暗精灵,与坎辛·月的部族原本并非一支,他并不因为同胞被光屠杀而有丝毫敌忾之心。
“就算这样,你也没理由和光勾结吧。”我只是摇头,“你明知道她是如此危险的一个人物,为什么还要接近她?你以为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么?”
“我不需要你的说教,一个活了几百岁的黑暗精灵,难道还不如你劣等短命的人类明白事理么?!”月打断了我的诘问,但他的语气,这时竟变得有些凝重。“……我们承认光为领袖,因为她至少给了我们一样东西。”
“光会给你们什么?”我叹了口气,“你以为,她真地会把圣佑项链还给你们么?!”
“不,只有那些德鲁伊还在意项链,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才有对权力的贪婪。”坎辛·月的语气变得更重。“而我们黑暗精灵早已什么都没有,我们被自己的祖国放逐,我们被整个大陆歧视,我们没有合法生存的空间,我们的部族在绝望中自相屠戮……是的,我们一生下来就没有希望,一点起码的希望也没有存在过……”
而光,至少给了这个黑暗精灵希望!?
虽然,即使是非常虚假的希望。
光承诺帮助坎辛·月的部族重回艾里,让他的族人重新得到故国的接纳。尽管,黑暗精灵与艾里精灵的分裂已有不知多少世代。
为了让德鲁伊会议接受他们的回归,光甚至承诺交还圣佑项链,这是艾里王国苦求多时的失落国宝。
但我不相信,光·奥德靡丽尔斯,她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做善事的心境!
※※※
光不可能只是想成全坎辛·月,她暗中操纵黑暗精灵与艾里王国接触必然另有所图。
……大德鲁伊乌兰德是不是因为察觉了黑暗精灵的幕后领袖、以及他们的真实计划,才招致毒手?他们又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这桩谋杀嫁祸给绯红,更以此引导人类与精灵的联军侵入云界,和我们自相残杀?
“我已经说得够多。”坎辛·月却不再继续解释。“现在你该知道你面对的是怎样的势力——我们的领袖不但已经领有布拉卡塔尔和蛮族地区,我们的力量也已经暗中渗透到艾里,就算是德鲁伊首脑,如果他胆敢违抗我们的意志,也会被瞬间粉碎……”
“即使是菲尼克斯和埃拉西亚!”坎辛·月冷冷一笑,“我们的领袖同样已‘经营’多年——我们的力量早已经渗透到整个大陆的每个角落,你们的任何反抗都如螳臂当车!”
坎辛·月是在暗示,即使在元素王国和我的故土,光也早已埋下类似“黑暗精灵”这样的地雷么?!
我不敢确信,他是不是仅仅虚言恫吓——但月的意思很明白:现在我们正在云堡拼凑起来的联盟,根本不足以对抗光空前强大的势力。
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可靠的同盟者,大陆上的任何一支力量内部,早在不知不觉间就被“黑暗的敌人”潜入。
我们就仿佛处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域,我们看不见黑暗中的敌人,但敌人却洞悉我们的每一个举措!?
“这真是个不错的比喻!”坎辛·月的语气愈发幽深。“你现在的处境,正如你们所有人正面对的处境!”
这裏正是黑暗之域,光的“完美要塞”当中的第一道结界。除了结界的主人在黑暗中行动如常,任何入侵者在这裏都象被剥夺了视觉,行动如盲。
“你自恃泰坦的力量,我倒要看看你的力量在这裏如何施展!”月充满挑衅地说,“你很快就能和刚才入侵的那个女人阴间作伴了!”
刚才入侵的女人!
“茵迪雅,你把茵迪雅怎样了?!”我心中不免悲恸和震惊,就在我略为分神的时候,又一次偷袭悄然而至。
我已经看清了磷火中坎辛·月的位置,但这一击却突然从斜刺里射来,显然他另有同伙!
是诅咒,是魔力燃烧!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辨明了这一箭的来势,它并不需要穿透我的防御,只要和我的武器和防具接触,恶毒的诅咒也将极大削弱我的力量。
我不敢凭仗神盾格挡带着诅咒的箭头,我只有匆忙闪避,周围被打得四分五裂的石像成了我临时的盾牌。
“倏!”地一声细响,那是魔箭叮到石像残骸的声音,几颗细碎的石砾反跳到我的脸颊上,幸好……没有干扰到我已然十分模糊的实现……这一箭不如坎辛的磷火箭更不如高炎的光箭的气势,但我已经暗自惊出冷汗。
“这只是打声招呼而已。”坎辛·月淡淡地哼了一声。他身边的磷火旋即熄灭,四际又是一片如同锁定的黑暗。
黑暗之中,我却不知会有几个坎辛·月这样的魔箭手,会同时向我瞄准?
※※※
我的魔力神眼范围有限,而魔箭来势太快,我很难从容招架。
不,挡是挡不住的,只有反击!只有直接攻击这些魔箭手,直接攻击他们的头领坎辛·月!才能扭转被动局面。
可是在这无边无界的黑暗之域,我怎能认准深藏在阴影中的目标、一击中的!?
我飞速地念诵咒语,发出一道闪电魔法。
但就连闪电的光芒似乎也被周围的黑暗“吸收”,只传回一声沉闷的爆响。
“枉费心机!”坎辛·月在黑暗中飞速飘移,这几个字竟象从几个方向同时发出声音一样——“在这裏,就算你使用末日也不会映出多大的火光!”
而且,坎辛·月应该和我一样明白:如果一个施法者,在一片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施法,还将给自己带来额外的危险。
即使是最高明的法师,在使用法术时,对于其他方面的戒备也难免多少有些松懈;
虽然,这种“松懈”在一般战斗状态下未必会被敌人轻易地利用——但在这裏显然不同!在黑暗之域,我的敌人似乎无所不在。在黑暗中裸|露自己的任何一个弱点和空门,都很可能是致命的。
坎辛·月似乎已经看到了我暴露的弱点。
我在施展闪电术的瞬间,不可能完全保持住剑盾防御的严整。
几片磷光随即穿过我剑盾的空档!刷地一声已贯入我的怀中。
“铛”地一声!这是我的泰坦铠甲被一股强力击中,我被震得一个趔趄,失衡的肩臂眼看撑不住沉重的盾牌,反而被盾牌的重量牵引得半跪下了身子。
“你完了!”月的喝声突然就飞到我的身侧。
我感觉得到月在我身后,我甚至已经感觉得到黑暗精灵口中呼出的气息。
一柄匕首已穿过我盔甲的间隙,架在我肩颈之际。
“暗杀术。”我吐了口气,“果然还是暗杀术!……虽然表面略有不同,但你们学的本领,其实和那些暗杀者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坎辛·月看起来很不乐意我把他们和那些暗杀者相提并论。
“少废话!”坎辛·月悻悻道,“你先被‘魔力燃烧’击中吸走了力量——现在你非但使用不出泰坦武装的威力,你哪怕分神多说一句话,也要当心——你虚弱的躯壳别要被神器压垮!”
“多谢关心了。”我的脖颈已经感得到那匕首贴肉的冰冷,“但你为什么不索性一剑杀了我?”
“因为我不是暗杀者。”坎辛·月哼了一声,“黑暗精灵自己拥有灵魂,我们不会只是被动执行命令!”
坎辛·月说,光也许更愿意看到我被俘虏,而不是直接见到我的尸体。
“这真有意思。”我笑了,“光的爪牙当中,原来还有对人‘手下留情’的货色啊。”
“你!?”坎辛·月怔了怔,因为我的架式,一点也不象正被他制于刀下。
他立即发现,他的匕首虽然已靠近我的要害,却不能再移动半寸;而我反手提起的剑刃,已悄然抵住了他的腰胁。
※※※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故意示弱的吗?”月又惊又怒地问。
是的,黑暗的结界限制着我的行动,但泰坦武装的威力,怎么可能这样简单就被抵消?即使看不清坎辛·月,我也仍然有能力反击的,但那样一来,我们的相持或许会有相当一段时间……茵迪雅和海莉都情况不明,我是不能恋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