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一圈圈的黑色花纹,那些花纹不知道是天生而成的,还是刺青,那些花纹很有规则,或者是一个独立的圆圈之中交错着几条直线,或者是圆圈裏面套着其他圆圈。
在圆圈边缘总是点缀着特殊的纹样,所有的这一切看上去,都不像是天然的产物。
系密特自己也曾经猎杀过几头猞猁和山猫,别墅裏面更是挂满了豹子和老虎的皮毛(那是姑丈的得意之作)。
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动物身上的花纹,是和这个魔族一模一样的。
小系密特始终不能够忘记,当他触摸到那个死去的魔族时所感受到的,竟然和他抚摸自己皮肤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满地流淌的鲜血,同样令他分辨不出是魔族留下的,还是那些牺牲的骑士们所留下的。
魔族那张靛蓝色的脸,始终在系密特的脑子裏面,挥之不去。
除了颜色之外,它的面容和人没有什么两样,如果一定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就是魔族生长着一嘴尖利的牙齿,就像是森林中的那些猛兽一般。
魔族也没有任何毛发,眉毛和眼睫毛全都不存在,而那个光头更是一毛不长。
和森林中的生物一样,魔族并不|穿着衣物。
这让系密特感到很不可思议,无论是书本上,还是传说中,魔族都是具有高度智慧的生物,但是,为什么它们不和人类一样穿着衣物呢?
即便因为观念的不同,它们没有人类所具有的羞耻心或道德感之类的东西,御寒对于这些远比人类害怕寒冷的生物,同样也是有用的。如果穿上一件衣物,这些魔族的活动范围肯定更加遥远。
如果再加上铠甲和武器的话,这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生物,没有理由会被人类所打败。
而这个世界上到处充斥的,也绝对不会是人类,而是这种靛蓝色的生物。
第一次看到魔族的巨大震撼,使得系密特的心灵久久不能得到平息。
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生物,怪不得它被称作人类最大的梦魇之一。
远处的山丘之上烧着篝火,那是对死去的骑士们进行的哀悼。
火光映衬着昏黄的天空,好像天地都因为这场惨烈的战役而忧伤、哭泣。
奴仆们匆匆忙忙地准备行李,几十辆马车沿着大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里。
虽然魔族已经被杀死,危机已经过去,但是居住在这裏的大多数贵族,都打算离开这裏一段时间再说。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将会回到这裏,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可能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
除了那些忙忙碌碌的奴仆之外,四周还布满着到处走来走去的骑士,他们是汉摩伯爵派来保护贵族们的。
虽然没有发现第二个魔族在附近出没,但是,恐慌早已经不胫而走,这些骑士们更大的作用,显然是为了给住在这裏的人们心灵上的安宁。
系密特向自家的别墅走去,他出来的借口是向汉摩伯爵告别,回去之后,他还得接受长达一个月的禁足。
对于这个惩罚,系密特并不十分在意,因为旅行到姑丈的家乡昆斯坦郡,至少需要一个月。
姑丈给予自己的这个惩罚,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让姑姑解气。
虽然,小系密特自认没有做出什么冒险的举动,但是姑姑的愤怒是用不着任何理由的,因为对于冒险的认知,姑姑显然和自己完全相反。
姑丈虽然在认知上面是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之上,但是这个软弱的家伙,总是屈服于姑姑的权威,每一次都选择了背叛自己。
在门廊前面,系密特看到姑姑和姑丈正和塞福利伯爵站在一起。
塞福利伯爵一家,将是自己旅行中的同伴,他们要去京城,因此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路途都将结伴而行。
在塞福利伯爵身边站着的,是他那位年轻的妻子。
系密特并不是很喜欢那位伯爵夫人,因为她说话有的时候很尖酸刻薄,只有姑姑能够忍受这种人,系密特很清楚,姑丈同样对那位伯爵夫人有不好的印象。
不过,系密特很喜欢伯爵夫人的那位小弟弟。
墨菲是他在这裏最要好的伙伴,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年龄比较接近。
平时,小墨菲很听从他的命令,这让系密特很有自豪感。
系密特走上前去,和每一个人都打了一声招呼,现在他必须显得斯文乖巧才行。这是系密特早已经总结出来的一件可以肯定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按照汉摩伯爵的提议,用特殊的方法来矫正小系密特总是给人惹麻烦的坏习惯?”那位年轻而又清秀的伯爵夫人说道。
听到她这么一说,系密特更加不喜欢这位夫人了,不过,他绝对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因为,那将会招致严厉的惩罚。
系密特低下头,他很清楚,这是现在最好的应付办法。
让他感到生气的,是小墨菲在那里朝着自己不怀好意地嘻嘻直笑。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我和我妻子认为,在即将要进行长途旅行的时候,保持身体健康强壮是最重要的。”正如系密特所想的那样,姑丈为他解了围。
“对了,你们已经收拾得怎么样了?”塞福利伯爵将话题引到这个众人关心的话题上,显然,他希望这是一场愉快的旅行。
一个愉快的旅行,就必须要有一个愉快的开头。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反正到了秋季,如果没有再发现魔族的踪影的话,我们还会回来,因此,很多东西就用不着带走了,你们呢?”姑丈说道。
没有等丈夫接口,那位伯爵夫人便抢先说道:“今年我们可能不会回到这裏来,因为,我的父亲打算秋季就将小墨菲送到古里尔可夫去,他和我一样,不希望小墨菲变成胆大妄为不服管教的孩子,小墨菲将在圣西罗修道院中接受两年神职人员教育,虽然,小墨菲将来绝对不会成为牧师,但是,这两年的时间将会让他一生受益无穷。
“您知道,很多大人物从小就是在教会学院和修道院中度过的,父亲大人现在很后悔没有早一点让小墨菲接受正规教育。虽然,父亲和我都很爱小墨菲,但是,我们不可能给小墨菲的人生任何有益的帮助。”
系密特听着那位伯爵夫人滔滔不绝的话语,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瞪着原本正在嘲笑他的小墨菲。
而现在再也笑不出来的,显然是小墨菲本人。
在森林,在奥尔麦的生活,确实快乐极了,他可不想到没有自由的古里尔可夫去。
“你和你父亲真是考虑周到,那么你们这次去京城想必不是为了久住。”姑姑问道。
“是的,教会无疑能够将小墨菲教育成为充满智慧和文化的学者,不过,只有这些也是不够的,有些从教会学校出来的人虽然满脑子学问,但是却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这一次到京城去,就是为了让墨菲增长见识,同时,也让他接触一些上流社会中和他身分、地位、年龄相当的朋友。”那位伯爵夫人说道。
当众人说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之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因为刚刚发生过那场可怕的事情,因此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这声尖叫声让所有的人都胆战心惊。
大家四下张望起来,想要找到发出尖叫的人。
突然之间又是一阵尖声厉叫,然后人们开始盲目地骚动起来,有些人钻进了屋子,有些人向马车奔去,更有一些人打算跑进森林。
每一个慌乱失措的人都抬头看着远方,好像那里有什么恐怖的景象一般。
小系密特和他的一家人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因为房屋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于是小系密特跑到空地之上,向那引起众人恐慌的方向眺望,一幅可怕的景象呈现在他的眼前。
空中飘浮着九个巨大的椭圆状球体。
这种突如其来的怪东西并不会引起人们的恐惧,人们之所以慌乱不堪的原因,是在这些圆球的底下,吊挂着十几个和那个被杀死的魔族一样,靛蓝色的可怕生物。
九个圆球中有七个还没有靠近这裏,正在缓慢地飘浮过来,但是另外两个已经离得很近了,其中一个在森林边缘的地方停了下来。
魔族从半空之上往下跳。
落地之后,这些可怕的生物向四面八方散开。
还没有等系密特看清楚,这些魔族是怎样进行杀戮的时候,他便感到有人拽着他的衣服,跌跌撞撞地朝着马车跑去,系密特极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拉着自己的是姑丈。
而姑丈的另一只手抱住了姑姑的腰。
姑姑虽然也同样在努力奔跑,但是没有姑丈的扶持,恐怕她根本无法支撑住身体。
道路上面一片混乱,马车拥挤在一起,每个人都想尽快离开这个杀戮场。
因为,惨叫声已经在他们身后响起。
那凄惨的嚎叫和绝望的呻|吟,盖过了惊惶失措的女人们的声音。
突然,一辆马车向他们笔直地驶了过来。
让系密特感到欣慰的是,驾车的是姑丈家的奴仆领班。
“主人,快点上车,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这个忠诚的仆人高声叫道。
姑丈二话没说,拉开车门将妻子塞了进去。
系密特一个纵身跳上了车夫的位置。
姑丈原本想要拉他下来,但是看到系密特正从行李架上,将平时使用的重型弓弩取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虽然白天的那场战役早已经表明,重型弩箭对于那些生命力特别顽强的魔族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有一件武器防身总是好的。
接过系密特递下来的弓弩和箭矢,博罗伯爵一把将系密特从马车顶上抱了下来,扔进马车裏面,他不希望在这个紧急关头,给这个喜欢冒险的小家伙找到表现自我的机会,那将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瓦克力,大道上面还能够通行吗?”姑丈焦急地询问着情况问道。
“老爷,看来不行,我们只能够冒险从山坡上绕过去了。”瓦克力回答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忧虑。
“那就只能冒一次险了,小心不要翻车。”博罗伯爵吩咐道。
马车开始行驶起来,不过沿着山坡行驶,要冒着极大的翻车的风险,博罗伯爵指挥着妻子和小系密特靠向车厢的一边,用来平衡已经明显变得倾斜的车厢。
越来越多的马车驶上斜坡,显然大多数人都发现,想要从大道上通行是不可能的。
一路上车辆翻倒的声音不绝于耳,混杂在那凄惨的惨叫声中,更加令人感到心惊胆寒。
“主人,主人,不要扔下我。”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系密特靠近窗口一看,只见自己的贴身女仆雪娜,正跟在马车后面疯狂的奔跑。
“是雪娜,我们可以停下来让她上马车吗?”系密特问道。
“雪娜会没事的。”姑丈安慰道,但是看他的神情,系密特知道这是违心之言。
系密特从窗口探出头去,悲伤地看着渐渐跟不上马车的雪娜,看着雪娜倒在地上,脸上满是企盼的神情。
虽然渐渐远去,系密特再也看不清雪娜的身影,但是系密特能够感受到雪娜的怨恨和悲伤。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向雪娜保证过,会永远照顾她,爱护她。
现在,他居然抛弃了她。
虽然这是不得已的情况,虽然他确实很无奈,但是系密特的心中,却充满了深深的歉疚和痛苦。
博罗伯爵显然从系密特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事情。
也许,系密特并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年幼,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了。
毕竟,他自己也曾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也曾经有过和贴身女仆之间的美好回忆。
只不过,他和女仆之间的分手,是在他长大并且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以及什么是对于爱情的承诺之后的事情,因此,他的心中从来没有过内疚,但是,博罗伯爵很清楚系密特的心中并不好受。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博罗伯爵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让一家人从这场可怕的浩劫之中逃出生天。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有一艘魔族的飞船缓缓地飘到了众人的头顶上。
刚才在地面上看的时候,只觉得这种庞然大物行动迟缓,但是等它到了头顶上的时候,他才真正发现,魔族飞船的行进速度并不比马车慢多少。
浑身靛蓝色的魔族,一个个从飞船上面跳落下来,这些可怕的生物掉落到地面上,立刻引起了一阵恐慌,几辆马车相互碰撞在一起,车轮飞了起来,滚到了很远的地方,车厢沿着斜坡翻滚着,最终变成了碎片。
幸运地躲过了这场劫难的人们,再一次面临着可怕魔族的威胁。
这些靛蓝色的生物,每一次挥动手臂,就可以夺取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惨叫声此起彼落在耳边回响着,特别是那拥挤成一团的马车。
这些显然已经是无望逃脱的人们,被关在犹如牢笼一般的马车车厢之中,他们的心中想必充满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及生存的绝望,虽然并没有感受到加诸于肉体的痛苦,但是绝望和恐惧,却正在吞噬着他们的灵魂。
这些人在绝望中嚎叫,在恐惧中痛苦。
那是真正的地狱,因为被关在裏面的,都是没有希望、没有明天的人们,只不过一个有生命,另外一个没有生命。
不过,这一点区别很快就要被彻底抹煞了,因为他们已经落在了魔族的手中。
那些还有一丝希望的人们,驾着马车飞快地奔逃,所有人都想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杀戮场。
那空中飘浮着的飞船在地上投射下的巨大的阴影,对于慌乱逃跑的人们来说,无疑就像是正在渐渐张开大门的地狱入口。
背后传来的凄惨哭声和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使得那些逃跑的人们,情不自禁地用手中的马鞭疯狂抽打着拉车的马匹。
但是速度的加快,对于逃离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益处。马车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控制不住平衡而翻车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在系密特他们的前面。
“瓦克力,不要慌张,别赶得太快。”博罗伯爵吩咐道。
“明白了,老爷。”瓦克力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前面一连串的翻车,使得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就在瓦克力答话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又有一辆马车,显然已经快要翻过来了。
马车裏面传出了一片惊呼之声。
系密特感到身体猛地向前冲去,显然是瓦克力为了避免和那辆马车相撞,紧急地煞住了马车。
只听见“咔嚓”一声,前面的马车左侧前部的车轮飞了出去,紧接着马车就一头栽倒在山坡之上,车轴在松软的草坪之上,深深地犁出了一条很宽的沟壑。
因为受不了这剧烈的冲击,那精巧而又脆弱的拖挂轴断裂了,原本拉着马车狂奔的那四匹骏马,就像是脱缰野马一般地狂奔而去。
那个驾车的车夫被抛出去很远,落地的时候,系密特甚至能够听到他骨头折断碎裂的声音。
突然之间,车门被打了开来,从破碎的马车之中,一位胆战心惊、无助地哭喊着的女人,艰难地爬了出来。
系密特认得她是伊尔维伯爵夫人。
让系密特感到惊奇的是,姑丈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只见他扶起那位因为惊吓和悲伤而根本站不直身体的女士,迅速将她抱到车上,紧接着再一次跑到那辆倾侧的马车边上。
系密特趁着姑姑正将伊尔维伯爵夫人拉上马车,无暇顾及他的空档,飞快地钻出马车来到姑丈的身边。
透过那破碎的窗架,系密特看到了凄惨的一幕。
伊尔维伯爵显然是靠着倾侧的那一边坐的,他的半边脸孔还算完整,另外半边脸已经完全被撕去了面皮,血红的肌肉混杂着泥土和一点点青草,样子非常恐怖。
在伊尔维伯爵的怀里,抱着他那刚满五个月的宝宝。
小家伙竟然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惊呆了,还是根本不知道他已经遭遇到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小家伙竟然没有哭号。
博罗伯爵一把将小宝宝抱到怀里,然后转过身来,拉着系密特回到了车上。
一离开父亲的怀抱,那个小婴儿便开始啼哭起来,但现在没有任何人有心情去管他。
马车继续驶动,车上有一个痛哭流涕的女人,和一个同样扯开嗓子哭喊着的婴儿。
因为这一整天下来,受到了一连串的打击,玲娣的神经原本就已经到了忍受的边缘,她禁不住默默地哭泣了起来。
博罗伯爵和系密特可没有时间为这些死去的人进行哀悼,他们两个人的手中都紧紧握着弩箭,一同看着窗外。
因为刚才的耽误,魔族的飞船已经到了他们的头顶,但是那一连串的翻车,又使得瓦克力不敢将马车驾驶得太快。
突然间,一个魔族从空中跳了下来,不过它并没有落在系密特他们这辆马车旁边,而是他们身后的那辆马车遭了殃。
那个魔族扬起手来一记横扫,厚厚的,用坚硬的杉木板制造的马车车厢,化作破碎的木片漫天飞舞,惨叫声随之而起。
这惨叫声让博罗伯爵义愤填膺,他从马车中探出身体,向那个魔族发射了一箭。
因为有了白天的教训,因此他很清楚,对于这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怪物来说,什么地方才是它们致命的部位。
致命的弩箭穿透了魔族的后脑,强大的力量,甚至带着那魔族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博罗伯爵并不关心那个魔族死了没有,他用脚蹬住重弩前面的脚环,双手扳住弩弦,将弩重新张开。
还没等他扣上弩箭并将弩弓举到能够发射的位置,空中又掉落下一个魔族,这个魔族好像要为同伴报仇一般,径直向博罗伯爵的马车落了下来。
但是,那个魔族绝对没有想到,等待着它的却是另外一支强劲无比的箭矢。
身在空中的它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只能用小腿去格挡。
如果这一切都是在平地上进行的话,系密特手中的重弩显然并不会对那个魔族产生多少伤害。
但是从空中往下落,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箭矢穿透了那个魔族的小腿,并且使得这个可怕的生物失去了平衡。
那个魔物在空中翻滚了下来,摔落在地上平躺着不动。
所有的人都能够清楚地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嚎之声。
那非人的惨叫声,让系密特浑身一阵颤抖。
这时候,博罗伯爵已经准备好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他将弩弓指向窗外,等待着魔族发出再一次的袭击。
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魔族不知道是因为并不希望再增加己方的损失,还是认为那些无助地等待死亡的人们才是更好的攻击目标,这些魔族并没有再一次对博罗伯爵的马车发动进攻。
翻过最后一道丘陵,马车驶上了平坦的大道。
博罗伯爵并不敢放松警惕,他仍旧将重弩指向窗外。
另一边的守护者是系密特。
在此时此地,他感到自己似乎是所有人的保护者。
他是个英雄,一个对抗魔族的英雄,就像吟游诗人们经常吟诵的那些古代传奇中的英雄一样。
而且,他的丰功伟绩是实实在在的,他亲手杀死了一个魔族。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之上,身后远方仍旧传来惨叫之声,能够幸运地从这可怕的杀戮场中逃脱的人,实在是很少。
系密特只看到身后还有一辆马车在跟随着他们。
虽然从死亡中逃脱出来,但是马车之上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起来,那位伊尔维夫人已经停止了悲伤的哭泣,她显然因为极度的惊吓再加上恐惧和悲伤,透支了大量的体力。
伊尔维夫人倒在玲娣的怀里沉沉睡去。
那个小婴儿仍旧发出了震耳的哭喊声,他还没有理智到懂得控制情绪。
系密特只能够坐在那里,忍受着小婴儿所发出的那些无意义的噪音。
和所有多愁善感的女人一样,姑姑用左手挡住自己的脸,但是系密特清楚地看到,泪珠从她的手掌边缘掉落下来。
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