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那些难以计数的飞鸟部队,在这场人类和魔族的战争中,人类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波索鲁大魔法师并没有在蒙森特待多久,他很快便启程回京了,因此,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人类的胜利。
和当初魔族突如其来地出现一样,它们又突如其来地消失了,消失在莽莽的北部大森林边缘。
除了那些失散后、孤身出没于各地山林树丛中的魔族散兵游勇以外,可以说已经看不到魔族的身影了。
几乎每一个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都在庆祝着人类的胜利。
人们疯狂地庆祝着。
每一天都如同过节一般热闹。
这种狂欢已经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之久。
平民们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庆祝方式。
在勃尔日的街头上,到处都能够看到围拢在一起的人们。
他们身上穿着鲜亮的衣服,别着用碎花布折迭成的花饰,腰上佩戴着颜色引人注目的丝带,丝带还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就像是一圈流苏垂落在腰际。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庆祝胜利的表演。
勃尔日城中,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钻出这么多的吟游诗人、小丑和歌唱家,虽然他们的技艺并不怎么样,但是他们都极力地为这座城市制造着热情和喧闹。
对于平民来说,另一个聚集在一起庆祝胜利和平安的理想地方,便是那深藏在偏僻深巷之中的小酒馆。
只要有几枚银币以及闲功夫,任何人都能够在这个地方待上整整一天。
在这段日子里,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并且为此而大肆庆祝,因此大多数酒馆都通宵达旦地开张营业。
而这些地方,也从来没有平静和安宁的时候。
因为,到这裏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发泄,为了享受热闹的气氛,同时并制造热闹的气氛而来的。
那一枚银币一大杯的麦酒,并不是吸引他们聚拢在这裏的唯一原因。
对于平民来说,这就是他们庆祝的方式,也是他们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
而勃尔日的贵族们,则忙碌地准备着盛大的庆祝典礼。
典礼之所以直到现在才举行,是因为主持各地防务的那些重要官员和军队将领们,还需要再周密地布置一番。
同时,赶到勃尔日,也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这次盛大的庆典,同时也是一场庆功典礼。
之所以要庆功,是因为保住了北方大片广阔而又肥沃的领土,也因为奇斯拉特山脉没有被魔族占领,更因为魔族入侵的祸乱,并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
国王陛下慷慨地拿出了丰厚的奖品,用来犒赏那些守衞领土、功劳重大的官员和将领们。
这可以称得上是极为难得的恩典。
那位至高无上的陛下,至少拿出了六千公顷的土地,和两百多个爵位,作为赐予功臣们的奖赏。
这在丹摩尔王朝的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在市政大厅的礼堂之中,侍者们忙碌地布置着。
因为受到邀请来参加这场庆典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再加上那些夫人,以及有可能一同出现的少爷和小姐们,市政厅的大礼堂也未必容纳得下这么多人。
正因为如此,郡守大人早早地便将在这裏办公的官员们撤离出去。
作为蒙森特郡最高权力的象征,这座市政厅,是按照典型的丹摩尔六世时代宫殿建筑风格,所建造起来的一座巨大的建筑物。
当年,九世陛下来北方各郡视察的时候,就是将这裏当作临时落脚的行宫。
这是勃尔日所得到过的最高的恩典。
而这一次,这座城市的风光程度,绝对不比当年国王陛下到来逊色分毫,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郡守听一位从京城来的高官说起过,国王陛下甚至曾经打算亲自到勃尔日来,为众位有功之人颁发勋章和嘉奖。
只不过,因为北方诸郡仍旧有零星的魔族出没,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到如此一说,郡守更是兴奋,筹备这个盛会自然更兢兢业业、全力以赴。
不但礼堂大厅被布置得金碧辉煌,甚至连楼上的那些原本用来办公的房间,也装饰得尽善尽美。
经过了这样一布置,市政大厅真得变成了一座豪华、庄严的宫殿。
系密特以前曾经来过这裏,但是那时候,他的年纪还小,对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印象。
看着那贴满金箔的天花板,看着那用蓝色、绿色和棕红色珐琅所镶嵌、拼接而成的巨型天顶画,以及四周墙壁上面所悬挂着的巨幅油画,这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既辉煌而又奢华。
这是一个用亮澄澄的金币,所打造出来的世界——珍贵、华丽的丝绸是它的外衣,柔软、细腻的天鹅绒是它的裙䙓。
而那十余盏直径三米的水晶吊灯,则无疑是它吊挂在脖颈之上的名贵项链。
这些巨大的吊灯,是从蒙森特郡几百位贵族家中借来用的。
为了能够挑选出这十余盏一模一样的水晶吊灯,还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完成了这一件繁重的工作。
“塔特尼斯伯爵夫人,很高兴您能够出席这次典礼。”
从伯爵夫人旁边走过了一位浑身上下都包裹在笔挺的黑色丝绸中,样子就好像是一只油光滑亮的大蟑螂的司仪。
看他那快要掉光头发的脑门,以及凸起的便便大腹,系密特几乎肯定,他是一位担任某些不起眼职务的小贵族。
虽然在市政官署做事,要比为某个豪门家族当总管体面了许多,但是,和那些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总管比起来,这些小官吏获得升迁的机会也要小得多。
毕竟,不大会有哪位官员肯出面全力推荐他们,因此,在市政官署的官员中,像这样郁郁不得志的小官吏,便占了绝大多数。
而跟在系密特身后的那位总管,立刻就走上前去,将两份请柬递到了那位司仪的手中。
其中一份请柬是给塔特尼斯伯爵的,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因为在勃尔日,任何正式的会议和典礼,都绝对不可能缺少了塔特尼斯伯爵。
而另一份请柬,则是邀请系密特的;在国王陛下的那份按功行赏的名单之中,也有他的名字。
这是塔特尼斯伯爵通过葛勒特将军,极力为他争取到的一份荣耀,当然,这同样也是属于塔特尼斯家族的荣耀。
为了这件事情,还召开过专门的听政会议。
因为系密特还没有达到成年的年纪,像他这样大的少年,按照道理,是不能够得到勋位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塔特尼斯伯爵从一迭厚厚的历史文献中,终于找到了两个曾经有过的例子,这使得系密特受到封爵,成为了一件合法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郡守和塔特尼斯伯爵还发生了激烈的辩论,甚至为此而召开专门会议,并投票表决。
对于这件事情,系密特有所耳闻,不过,他一直觉得很奇怪,哥哥和郡守一向不是很友好吗?
哥哥出任守备一职,就是郡守亲自提议的,而哥哥也曾经想要让自己,成为郡守家的总管。
没有想到,几年不见,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竟然恶化到如此的地步,简直已经到了互不相容的境地。
哥哥举行私人宴会,竟然不邀请郡守。
而郡守也同样如此。
但是,在公开场合,这两个人却显得十分亲近。
看着远处楼梯之上,和将军大人以及另外一位军人亲密地站在一起、热情得互相吹捧、谈笑着的郡守和哥哥,任何人都看不出,他们俩早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塔特尼斯伯爵远远地看到系密特和沙拉小姐走进礼堂,立刻满面笑容地向他们俩迎了过来。
基于礼貌,郡守和另外两位先生也一起走了过来。
和往常一样,哥哥亲热地牵着沙拉小姐的手。
系密特很清楚地看到,沙拉小姐轻轻一抽,原本想要将手抽走,但是,却被哥哥牢牢地抓住。
这细微的小动作,只有系密特一个人注意到。
而其他人所看到的,则是一对欢乐、和睦的夫妻手牵着手,向着礼堂中央走去。
“欢迎您,漂亮迷人的伯爵夫人,您能赏光,使得这场庆典熠熠生辉。”郡守微笑着说道。
沙拉小姐对于这种恭维,显然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虽然大多数的女人,都喜欢听到别人的赞美之词,但是,沙拉小姐连对生活都已经感到厌倦了,更何况是这种动听却又空虚的言词呢?
“谢谢您的恭维。”沙拉小姐微微鞠了个躬,淡淡地回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因此感到相当劳累,有什么休息的地方吗?”
“喔!二楼有十几个休息厅,我亲爱的夫人,您是想要热闹一点,和其他夫人们聊天解闷呢?还是想要一个人独处,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
塔特尼斯伯爵笑容满面地问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温柔。
“如果有安静一点的地方,就实在是太好了,能带我去吗?”沙拉小姐直接了当地说道。
听到了妻子这样要求,塔特尼斯伯爵随手招了招,立刻有五、六位侍者围拢上来。
“你,带我的夫人到小客厅去,如果夫人有什么需要的话,你要尽可能满足她,如果实在满足不了的话,就马上告知我。”
塔特尼斯伯爵指着其中的一位侍者,说道。
只见那个侍者连声答应着,然后毕恭毕敬地走到了伯爵夫人的身边。
系密特正想跟着嫂嫂一起上楼,没有想到,他的哥哥突然之间叫住了他。
“喔,我亲爱的弟弟,我来为你介绍一位先生,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阻止魔族入侵的英雄。”
说着,塔特尼斯伯爵满怀热情地拖着系密特,向着那两位站得稍微远了一点的先生走去。
如果是其他的应酬,系密特未必会感兴趣。
但是,对于哥哥所说的阻止魔族入侵的英雄,他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位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位英雄人物。
看着丈夫将小叔子拉走,沙拉感到无可奈何。
丈夫毕竟很了解小叔子的性情,知道用英雄人物,绝对能够引起小叔子的兴趣。
这位伯爵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跟着那个侍者向着二楼走去。
和四位大人物站在一起,系密特清楚地感觉到这裏的气氛极为紧张。
也许,是因为他身为力武士的关系,系密特那极为敏锐的感知告诉自己,无论是郡守大人还是那位先生,都并不喜欢他。
当然,这种不喜欢的感觉,更多的成分是针对他哥哥——蒙森特的守备大人的。
“葛勒特,这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位千里迢迢从奥尔麦逃出来,翻越了整个奇斯拉特山脉到达这裏,并且为所有人带来‘福音’的少年?”那位陌生的先生问道,他那黝黑而又方方正正的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但是,系密特清楚地感觉到,在他“热情洋溢”的背后,竟然有着一丝很不协调的冷冰冰的感觉。
而葛勒特将军却没有系密特那种能够看透人心的本领,他高兴地为系密特和那位陌生人作着介绍。
“系密特,这位是克曼狄伯爵,特赖维恩堡垒的军事总长,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正是克曼狄伯爵率领着他手下那些英勇的士兵,将魔族拖在费松山区,也正是他第一个证明,魔族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如果没有克曼狄伯爵的话,丹摩尔北方的领土,恐怕早就已经成为那些魔族四处散布的后花园了。”
葛勒特将军说话的语气,让系密特感到他很器重这位克曼狄伯爵。
这倒并不难理解,这位克曼狄伯爵确实算得上是一位人物,在系密特所见过的贵族之中,以这位伯爵大人的身材最为魁梧、强壮。
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充满力量的感觉。
和他相比,即便是葛勒特将军,也显得既衰老又瘦弱。
可以说,他和哥哥正好是两个极端。
哥哥是那种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地位高贵、血统纯正的贵族;他以他那副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而自豪。
而哥哥嘴角上的那颗黑色的痔,也让他自以为很有气质。
在蒙森特,像他这样的贵族为数众多,而郡守大人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只不过,郡守早年曾经在炎热的南方供职,因此,他并没有像他哥哥那样值得称傲的苍白皮肤。
虽然,他也曾经和大多数贵族一样,为了让皮肤因为晒不到阳光而变得苍白,索性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生活了几个月。
但是,早年炎热天气所赋予他皮肤的那种古铜色,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消退的。
“克曼狄伯爵,我久闻阁下大名,当初在逃亡路途之中,我就从增援蒙森特的阿得维爵士那里,听说过您的名字,能够亲眼见到您,我感到无比兴奋。”系密特说道,他的话也半真半假。
明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系密特心中自然有些反感,不过,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因此,他也只有这样说了。
系密特这才知道,为什么这几位先生聚集在这裏,看上去仿佛彼此之间极为热情,而实际上的气氛却是如此的糟糕。
原来,每个人都口是心非,热情的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喔,能够翻越奇斯拉特山脉,你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惊人本领,听说,就是你发现了——只要跳进河里,那些魔族便发现不了任何东西,这个令我们获得胜利的关键情报。
“但是,从奇斯拉特山脉流出来的只有维琴河,现在这个季节,跳入维琴河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本领,能够经受住这可怕的严寒。”
克曼狄伯爵显然并不是极为擅长于掩饰情感的人物,才刚刚互相介绍完,便开始对系密特提出了质疑。
“克曼狄伯爵,您不得不承认,在紧急关头,人类能够发挥超常的力量,那位伟大的七世陛下,不就曾经在一夜之间,骑马奔行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吗?
“正是这场奇迹,使得他得到了即将被人篡夺的王位,古往今来,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当我在这位陛下的传记中,看到了关于这一段经历的描写时,我也完全不能理解,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塔特尼斯伯爵替自己的弟弟做了最好的解释。
对于熟悉历史的他,想要驳倒克曼狄伯爵,确实是轻而易举的事。
事实上,塔特尼斯伯爵原本就不太看得起这位克曼狄伯爵。他看不起这个只懂得骑马和打仗的武夫,更看不起一个只有三代历史的伯爵家族。
在他看来,克曼狄伯爵只不过是一个捡到了便宜的侍衞队长,国王肯让他守衞荒凉的特赖维恩,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而这一次的胜利,对于这位克曼狄伯爵来说,恐怕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塔特尼斯伯爵很不愿意看到,这个傲慢又目中无人的武夫,会因为这小小的功劳,而得到进一步的晋升。
如果国王陛下仅仅是赏赐领地给他,这倒还让人能够接受,但如果让这个家伙获得爵位方面的晋升,就实在有些过分了。
但是,考虑到国王陛下一向都是那么的慷慨、大方,塔特尼斯伯爵也就没有多少信心了。
不过,他倒是并不在乎,反正,他已经和葛勒特将军达成了默契,他将放弃蒙森特郡守备的职务,到京城去另谋发展。
事实上,他已经和京城之中,几位同自己一向关系密切的豪门家族约定好,由他们全力来推荐自己。
塔特尼斯伯爵很清楚,这将是一场豪赌,如果失败了,那么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将只有一个伯爵的空头衔,甚至连勃尔日原本已经拥有的一切都会全部失去。
但是,万一成功的话,那么他将从一个没没无闻的地方贵族,成为身分高贵的京城世家贵族中的一分子。
就算没有得到晋升,但能够接近国王陛下的身边,不但容易得到出人头地的机会,更可以减少不少风险。
塔特尼斯伯爵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因为在这个圈子裏面浸淫了多年,自然很清楚无论是身分多么高贵的官员贵族,还是势力庞大的豪门世家,都没有办法获得永久的权柄和风光。
只有国王陛下才能够永远的光芒四射、耀人眼目。
塔特尼斯伯爵早就打定主意,要到这光辉耀眼的国王陛下跟前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沾染上一些光芒,也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凭借着这些光芒而变得亮起来。
“克曼狄伯爵,我们至高无上的国王陛下,不知道会奖赏阁下些什么,我真是很想事先知道,也许,我应该称呼阁下为侯爵大人了。”塔特尼斯伯爵微笑着,说道。
“不,我倒并不期待这种过度的赏赐,我并没有建立起足够的功勋,侯爵的称号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在给国王陛下的呈文之中,我已经提到这一点了。”克曼狄伯爵严肃地说道。
“克曼狄伯爵想为他的弟弟争取一份功劳,他的弟弟在这一次战役中确实英勇,我已经推荐他成为新组建的骑士兵团的副团长,现在,就等待着国王陛下给予他嘉奖了。”葛勒特将军在一边解释道。
塔特尼斯伯爵稍稍一楞,不过他立刻猜到,这肯定是郡守替这个武夫出的主意。
事实上,他打的原本就是同样的算盘。因此,这一次他尽可能地凸显系密特的功劳,请国王陛下授予系密特爵位。
一旦家族拥有了两个爵位,只要系密特再努力一些,也许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便能够得到再次晋升,拥有两个伯爵爵位。
只要布置巧妙,就完全可以通过合并这两个爵位,而获得侯爵的晋升。
当然,想要达到这个目的,获得系密特的同意,是极为关键的一件事情。
除此之外,他还得准备一大笔财产,收买那些长老院的有力成员,价钱可不便宜。
塔特尼斯伯爵琢磨着,该怎么去弄一大笔钱。
“塔特尼斯伯爵,听说阁下也将自己的功劳归于您的弟弟,想必,这一次国王陛下将为同时出现两位未成年的爵位拥有者,而感到无比的自豪,毕竟,这是很难得发生的事情。”那位郡守也同样笑着说道。
塔特尼斯伯爵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是为了这件事情,怂恿克曼狄伯爵进行如此的安排。
原来,他是想藉着慷他人之慨,来阻止自己的计划。
不过,塔特尼斯伯爵确实感到极为惊讶,难道克曼狄伯爵的弟弟,同样也是一个未成年人?
“克曼狄伯爵,难道您的弟弟也和我家的系密特一样,还没有达到足以授爵的年龄吗?”满怀疑惑的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特立威他今年十六,不过,他从小便在军营裏面长大,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克曼狄伯爵板着面孔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和自信。
正当众人一边谈笑着、一边钩心斗角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叫声:“系密特——喔,那肯定是系密特。”
随着声音,一位身材矮小、肥胖,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比例的老人,一摇一摆地向这裏走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对介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夫妻。
“比利马士伯爵,我真是好想您,我一回到勃尔日就去拜访过您,但是您家的大门,却总是紧紧地锁着。”系密特兴奋地说道,然后向那位胖老者快步走了过去。
看到系密特自说自话地走开,塔特尼斯伯爵心中确实有些不愉快,但是对面走过来的这三位人物,却不是自己所能够惹得起的。
那位肥胖老者,是家族中一支旁支的长辈,而且,他还是系密特的教父。
这位老者在蒙森特郡出了名的人缘好,再加上他脸皮厚、为人达观、乐天,因此在这裏颇能够说得上几句话。
当年,自己还没有在这裏站稳脚跟的时候,他是自己最强大的援助。
虽然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但是,塔特尼斯伯爵还是不打算得罪这位老人。
更何况,站在这位老者身后的那一对夫妻,正是自己的岳父与岳母。
面对他们夫妻俩,自己更加不敢失了礼数。
系密特对于能够见到教父,当然感到相当高兴。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曾经是他最为崇敬并且爱戴的,那么一个便是他自己的父亲,而另外一个,就是眼前这位矮胖子教父。
小时候,系密特最喜欢坐在他的膝盖上,听他讲述他年轻时候的冒险故事。
他的故事十分精采,包括他如何在沙漠之中寻找格米波王的宝藏,如何进入死亡森林去猎杀独角兽,怎样在狂暴海域遇上风浪;最终船只沉没,他漂流到蛮荒岛上,又是怎样和蛮荒人生活在一起,并且最终得救。
教父的冒险故事层出不穷,为系密特打开了一扇充满了刺|激生活的大门。
那时候,系密特就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和教父一样,在四海闯荡,寻找着各种奇珍异宝。这几乎已经成了他儿时唯一的梦想。
当然,系密特现在已经明白,实际上并不存在着格米波王,而且世界上也没有一座森林叫做死亡森林。
蛮荒岛和蛮荒人也许确实存在于这个世上,但是还没有任何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矮胖的教父所杜撰出来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给自己讲故事。
比利马士伯爵这辈子根本就没有走出过蒙森特郡,他甚至连森林的边缘和奇斯拉特山脉脚下,都没有到过。
不过尽管知道这些,系密特仍旧很崇敬这位教父大人。因为他是系密特所见过的人中,最经常保持笑容的一个。
系密特从来不曾看到过他皱眉头、或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更加没有看到过他悲伤或者愤怒。
就连他家的仆人也都是个个嘻皮笑脸,吹牛和讲故事的本事一个赛过一个。
在教父的庄园裏面,整天都能够听得到笑声。
“喔,系密特,你长得真高啊。”老头发出了惊讶的感慨。
实际上,系密特长得并不算很高。
在同年龄的少年中,他只能够算得上是中等个头而已。但是,和那位老者比起来,系密特确实显得已经很高了。
系密特笑了笑,他绝对不会当真的,教父说话很少有正经的时候,十句话中有一句是真实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系密特,沙拉传来的口信,说起过你已经回来了,可惜,我们都在罗拉那里,没有办法赶回勃尔日,你的身体好吗?玲娣现在怎么样了?她嫁的那位博罗伯爵,对她怎么样?”
温波特伯爵夫人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问题。
这些问题,让系密特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答才好。
“玲娣姑姑生活得很幸福,博罗伯爵是一个好人。”系密特自然挑最容易的问题先回答。
“喔,那太好了,玲娣应该得到幸福,她还没有小宝宝吗?”那位乐天的教父问道。
“是的。”系密特回答道。
“她的丈夫不够努力啊,至少也应该辛勤耕耘才对,玲娣这么漂亮,绝对是一片肥沃的土壤。”
胖老头开始说起混话来,系密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比利马士伯爵,你怎么能够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温波特伯爵夫人埋怨地说道。
“这又有什么,系密特已经十四岁了,应该懂得这方面的事情了。”那位胖老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系密特,我告诉你,这一次在罗拉那里,我指挥着那些骑士们,将魔族一次接着一次的进攻都击退了,其中的故事可精采了,有时间你到我那里去,我详详细细地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