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显然又开始制造他的传奇故事了。
可惜这一次,他的故事已经显得不新鲜了。
那位温波特夫人立刻打断了老者的话头:“比利马士伯爵,您的故事恐怕没有小系密特的经历更加精采,他和玲娣以及那位博罗伯爵是从奥尔麦逃出来的,而且小系密特千里迢迢、翻越奇斯拉特山脉到达这裏。
“一路上,和他一同前进的军团遭到了魔族的攻击,全军覆没,但是,小系密特竟然奇迹般地从那些魔族的攻击之中逃了出来。”
“喔!是吗?这么说来,系密特这一次可以说故事给我听了,有时间到我家来,将你一路之上的经历,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矮胖老者一点都不感到沮丧,他仍旧是那副乐天、达观的模样。
看到这些人说笑得如此起劲,塔特尼斯伯爵他们也不好意思打搅,他们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重新获得了自由的系密特,自然不会回到那些沉重而又压抑的人群中间去。
更何况,跟着教父总是能够感受到快乐。
礼堂之中,每一个见到比利马士伯爵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向他致意,矮胖老者同样也一一回答,并不管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分,无论是侍者还是达官显贵,他都一视同仁。
市政大厅的左、右两侧,都开着一大排落地大窗,左面正对着一片碧绿的草坪,右侧则是恢宏、壮丽的格勒大教堂。
正当众人快要走出礼堂到那块草坪上去的时候,从对面走来六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其中的一位和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多,另外几个人,则已经微微长着一些胡髭。
那个和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原本并没有注意系密特,但是他的眼睛向远处一扫,突然之间便注意到了系密特的存在。
当一行人互相交错而过的时候,系密特感到有人用肩膀向他重重地撞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系密特向旁边错开一步,轻轻巧巧地便避了开去。
那个少年的身体往前一倾,几乎因为收不住势,而摔倒在地。
对于这种意外,那个少年显然大吃一惊。
他转过身来,楞楞地看着系密特的背影,虽然他绝对不相信传闻中,那些有关这个少年的经历。
在他看来,这个少年不是一个成功的骗子,就是因为运气特别好的原因,而成功地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脉。
而这种幸运,便被人们夸大成为了奇迹。
事实上,原本他甚是期待能够在晚上的庆祝典礼之中,好好地杀杀这些虚伪而又贪婪的家伙们的威风。
在他看来,这一次整个北方之所以能够获得保存,完全是因为战士们浴血奋战的结果,但是却轻而易举地被这些文职官员们,大大地分去了一笔功劳。
对于那位创造出制胜战术的魔法师,他没有任何的话好说,但是,这些厚颜无耻的文职官员,则实在是太讨厌了。
在魔族入侵的时候,他们就像是躲藏在母鸡翅膀底下咯咯直叫、颤栗发抖的雏鸡。但是等到魔族被驱赶到森林之中以后,他们便跳出来四处游走。
在向国王陛下发出胜利捷报和战事呈文的时候,绝对不忘记为自己增添一些子虚乌有的功劳。
而这些文职官员之中,尤其以这位守备更是无耻。
当战事紧张、艰难的时候,他住在守衞最森严、相对来说也最为安全的勃尔日。
这个家伙自己得到平安,就不管前线将士的死活,甚至连数量充足的武器都不愿意提供。
多给部队一些弩炮,就好像是要了他的老命一般。
军团之中的每一个人都确信,这位塔特尼斯伯爵趁着这次魔族入侵,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而且,他竟然还忝不知耻地在战事结束以后,为自己呈报了极大的功劳。
正因为如此,刚才特立威走进礼堂,远远地就看到他哥哥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注意到了眼前的系密特。
原本,他确实有意想要将系密特撞倒。
虽然这种行径有些近似于街头无赖,但是特立威自认,对付这些忝不知耻的寄生虫,唯有使用街头无赖的方法最为有效。
但是那意外的失手,让他感到惊诧莫名,这个叫系密特的小子,反应实在是太迅速了。
难道,他真得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翻越奇斯拉特山脉到达这裏的?
特立威甩了甩头,将这种想法从脑子裏面驱逐出去,他已经将刚才的那一切,归咎于意外。
也许,那个小孩刚好就在那一刻扭转身体,只是自己运气不好,所以才根本没有使上力道。
对于刚才这一幕,站在楼梯之上、监视着底下众侍从忙碌布置着的那四位大人物,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特立威的行动,原本就是克曼狄伯爵授意的。
事实上在来之前,他和他的手下已经拟定好好几种方法,让这些抢夺功劳的无耻之徒,当场出丑。
虽然这种作法有些无赖,但是对付这些无耻之徒,也只有使用无赖的招数。
而且,克曼狄伯爵有自信郡守会站在他这一边。万一出了事情需要仲裁的话,也会对他们比较有利。
至于塔特尼斯伯爵所打的,则是完全另外一番主意。
事实上,他早就买通了这一次来勃尔日代表国王陛下颁发旨意的钦差大臣。
钦差大人将会在呈文之中详细描述,这些获得功勋的武夫,是如何的骄傲蛮横和目中无人。
历代国王陛下,最容不得这种以功自持的军队将领,克曼狄伯爵这样干,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个莽撞而又愚蠢的武夫,被别有用心的家伙当作了工具来使用,居然还不自知。
对于应该如何应付克曼狄伯爵的挑衅,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经打定主意。
他只要装出一副弱势、被欺凌的样子,就可以了。反正,他就要放弃在蒙森特的一切官职,到京城去另谋发展了。
在勃尔日建立起来的威严,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但是这种处于弱势的姿态,却给予了他离开的最好理由。
而且,这更会增添国王陛下对于这些武夫们的愤怒,还有对自己的同情。
一次小小的挫折,能够为自己的飞黄腾达带来绝大的机会,对于塔特尼斯伯爵来说,这是绝对不容错过的。
盛大的庆功典礼,在这一片钩心斗角之中,终于到来了。
当典礼即将开始的那一段进行曲奏响的时候,原本在花园之中嬉戏、在草坪之上散步、在楼上大客厅裏面闲聊,或者是打牌娱乐着的人们,都纷纷整理好衣冠,精神抖擞地进入礼堂。
一时之间,礼堂之中显得拥挤不堪、人声鼎沸。
突然间,两边站立着的军乐队,奏起了国王进行曲。
一位瘦削枯干、满脸皱纹的老头,在郡守的陪同下,随着那嘹亮的长号声,走下了楼梯。
这个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是颇有气势。
而且,他正是塔特尼斯伯爵极力想要模仿的那种京城世家贵族的典范。
这位老者的脸孔苍白,没有多少血色,嘴唇很薄,微微有些翘起,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极为平整,还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那个老者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眼看去,就和蒙森特郡那些裁缝们的手艺不一样,那精细的作工,让在场大多数贵族们都羡慕不已。
老者的右手手指上,戴着三只镶嵌着大块宝石的戒指。
除了那三块硕大宝石本身所具有的价值以外,那纹饰、那样式,在在证明着这是皇家作坊所精心制作的饰品。
这种只有皇室成员,和受到国王陛下特别恩宠的臣子,才能够佩戴的装饰,让以此为荣的贵族们更是仰慕无比。
这些人中,塔特尼斯伯爵便是感觉最强烈的人物之一。
那个老者虽然年老,但是他的脚步却颇为轻盈,对于连走路都必须按照特定规矩的贵族们来说,老者的步伐无疑是最标准的典范。
踏着优雅的贵族步伐,那位老者走到了众人面前,在他身侧的侍从,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金质盘子。
盘子上面,层层迭迭地堆垒起如同金字塔般精致、整齐的一卷卷授勋书。
在另外一位侍从的手中,端着一个红色天鹅绒制的锦团。
锦团之上,密密麻麻地别着几十枚勋章。
那位国王的钦差优雅地翘起小指,轻轻地拿起一卷授勋文书,慢慢走到那礼堂正前方镶着金边、用杉木搭成,并且刷上沉稳、凝重棕色油漆的平台之上。
“各位女士和先生们,我作为国王陛下的特使,到达这个充满了胜利和喜悦的城市,是来表达国王陛下对于各位英勇行为的敬意。
“正是各位用你们的忠诚和勇敢,将可怕的魔族,驱赶出了这块美丽的土地……”
那位老者用一口带着极为浓重的京城味道的口音,宣布着国王陛下的恩典。
台下站着的人们鸦雀无声,不过每一个人的反应,倒并不是完全相同。
那些女士们,对于国王陛下的恩典并没有多少兴趣。
她们更加关心的,是等一会儿的舞会,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作着成为舞会之中众人瞩目的舞会皇后的迷梦。
更何况,这么多日子以来,大家都提心吊胆地生活在魔族侵袭的恐惧之中,整座城市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娱乐存在。
对于女士们来说,这是她们好不容易获得解放的日子,她们要尽情地享受欢乐,以及舞会所能够带给她们的一切。
至于那些闲散的老人们,他们对于宴会更加的感兴趣。
上了年纪,对于地位和名望都已经淡漠很多,甚至可以说,对于生命,他们也比其他人看得更加透彻。
至于年轻人们,则紧紧地盯着那一迭授勋书。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盼望着自己能够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事实上,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从上司那里得到了有力的答覆,好像国王的恩典十有八、九会落在他的头上一般。
听到这种承诺的人中,有一部分对此抱持着有限的怀疑,但是大多数人,早已经陷入飞黄腾达的迷梦中,不可自拔了。
“在这一次对抗魔族入侵的战役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葛勒特侯爵大人,丹摩尔王朝将永远不会忘记侯爵大人的功勋。
“他伟大的战绩,将会永远的留在历史之中,后世的人们,必将用英雄和英明的统帅,来称呼侯爵大人。”
那位老者笑盈盈地将纸卷之上绑着的丝带解开,将文书摊开,拿在手中说道:“因为这伟大的功勋,国王陛下特此授予杜里埃特·西莫莱·葛勒特侯爵,宫廷首席军事顾问,以及波尔玫郡珀斯山周围一百五十顷土地的世代拥有权。
“除此之外,还授予葛勒特侯爵家族一份伯爵爵位的确认文状。”
说完这些,那位国王的钦差将纸卷一转,将正面朝着葛勒特将军说道:“祝贺您,侯爵大人,祝您的家族繁荣昌盛。”
对于国王陛下的赏赐,底下发出了一阵轰然之声。
就连塔特尼斯伯爵也没有猜到,国王的赏赐竟然会是这样的。
事实上,他原本猜测国王会将葛勒特将军晋升为公爵。
但是现在看来,国王的赏赐虽然过于慷慨,但是在爵位的授予上,却显得相当吝啬。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位于波尔玫郡内的珀斯山,到底储藏了多少矿藏。
那里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获得这样一块世袭领地的葛勒特家族,毫无疑问,将会成为丹摩尔首屈一指的豪富家族。
而这个家族,竟然仅仅只是一个侯爵家族,这样的财富和爵位,实在是显得太不相称了。
至于那个伯爵爵位,对于子裔单薄的葛勒特侯爵来说,又显得多余。
葛勒特侯爵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将来肯定要继承他的爵位,而次子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葛勒特家族的人丁并不兴旺。
塔特尼斯伯爵有些猜测不出国王陛下的真实意愿了。
他静静地看着国王的钦差,亲自将一枚勋章别在葛勒特将军的胸前。
那是一枚代表着军人所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的圣骑士勋章。
在丹摩尔王朝历史上,拥有同样圣骑士身分的只有六个人,他们的名字,毫无疑问地会随着他们的功勋,永远被加载史册。
显然,这绝对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只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六位名冠当时的英雄人物,所属的家族,无一例外地都成了昙花一现的豪门贵族。
这六个家族,最终都是因为没有继承人,而彻底断绝的。
塔特尼斯伯爵猜测,国王陛下是不是正好看上了这一点,才授予葛勒特将军这枚勋章。
国王陛下授予葛勒特将军的赏赐,已经令塔特尼斯伯爵感到惊讶,而第二个受到赏赐的人物,则更加让他感到了不可思议。
在塔特尼斯伯爵看来,这一次应该受到嘉奖的,除了头份功劳绝对毋庸置疑的葛勒特将军以外,第二份功劳,无论如何,都应该归属于对整体战局作出巨大贡献的那三位人物中的一个。
其中的一个,便是自己的弟弟系密特。
而另外一位,毫无疑问,便是那位宫廷魔法师波索鲁先生。
虽然塔特尼斯伯爵内心深处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位克曼狄伯爵,也是三个人中的一个。
毕竟,在费松山区阻挡住魔族最初几轮攻击的他,确实是在对魔族的抗击中前半阶段战役的大功臣。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那个排在第二位受到嘉奖的,竟然是从来没有参与过战役,只是在魔族入侵的最初阶段,曾经向国王陛下进言,绝对不能够放弃北部领土的法恩纳利伯爵。
在此之前,这个名字,塔特尼斯伯爵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他打定主意,绝对要将这位伯爵大人的一切都打探清楚。
因为,塔特尼斯伯爵凭借着他那敏锐的嗅觉,一下子便闻出,这位伯爵将是国王身边迅速崛起的新贵。
而和塔特尼斯伯爵打着同样主意的人,并不在少数,那位郡守显然也有着相同的认识。
因为那位伯爵大人并不在这裏,因此那位年老的钦差,只是宣布了国王的恩典,便继续第颁发国王陛下的下一份赏赐。
当那位钦差大人念到系密特的名字的时候,塔特尼斯伯爵浑身一震。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的笑容,特别是当他听到系密特的封地,正是他出生入死翻越过的那座奇斯拉特山脉中的一段时,塔特尼斯伯爵简直是兴奋极了。
既然给予了封地的赏赐,那么肯定会有一个爵位;只不过,在系密特还没有成年以前,并不会正式颁发下来而已。
不过,塔特尼斯伯爵有相当的把握,只要在长老院和一些熟识的官员那里稍微活动一番,这个爵位的认可,十有八、九能够早点弄到手。
事实上,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经想到,那位格琳丝侯爵夫人,就是一位手段极为高超的女人,而且她的交游广阔,和皇后陛下更是亲密的挚友,因此她的话绝对有分量。
塔特尼斯伯爵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郡守和克曼狄伯爵的目光中,却露出了淡淡的愤怒。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塔特尼斯家族的两位成员,先后上台领取授勋证书和勋章的时候,他们俩眼中的怒意便更加强烈了。
那位克曼狄伯爵还稍微好些,至少,他和他的弟弟,也都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奖赏和封地。
当然,克曼狄伯爵对于自己和弟弟只能够得到费松山脉中那贫瘠的土地,而塔特尼斯伯爵却能够拥有与他原来封地相连的良田,感到颇为气愤。
但是和郡守相比,他已经好很多了。
在底下站着的人中,最感到失落的,便是这位郡守大人。
在对魔族的战役中,他没有丝毫的功劳,因此国王的赏赐中,也没有他的分额。
更何况,那个最令他痛恨、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塔特尼斯伯爵,不但为他的弟弟争取到了一个封爵,自己也捞到了一大块土地。
那可都是蒙森特最肥沃的土地,而那块属于他弟弟的奇斯拉特山脉的一部分,也不是荒凉的不毛之地。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最令他感到不满的地方。
塔特尼斯伯爵因为这次的功劳,肯定将特别得到国王的青睐,而他那狂妄、自大的野心,显然直接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
郡守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位子,而感到担心不已了。
事实上,他之所以挑起克曼狄伯爵对塔特尼斯伯爵的怨恨,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政敌制造麻烦。
现在对于北方各郡来说,那些原本瞧不上眼的军人们,成了势力最庞大的一群人。而且,他们越来越受到国王陛下的关注。
更何况,这些军人们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利益冲突,因为自己并没有获得国王陛下的赏赐,也没有分薄军人们的功劳。
而塔特尼斯伯爵则完全不同,他已经成为了军人们的眼中钉。
正如郡守所预料的那样,那些军人们渐渐地开始骚动起来。特别是没有获得赏赐、而充满了失望的那些人,他们的情绪越来越激烈。
即便是那些获得了赏赐的军官,也同样对那为数众多、受到了赏赐的文职官员心怀不满。
那是因为军官们虽然得到爵位方面的晋升,但是他们获得的封地,大多数是杳无人烟的山地,而官员们,则大多数得到了和他们世袭领地连在一起的良田。
不满的情绪,随着钦差大臣手边的文书越来越少,而变得越来越难以抑制。
最后一份授勋文书颁发完毕,那些军人们的怒火终于宣泄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克曼狄公爵的弟弟。
作为两个还没有成年、但是已经从国王陛下手中获得了封赏的幸运儿之一,他和系密特所得到的恩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们同样没有得到正式的爵位封赏,但是拥有领地,本身便意味着,爵位对于他们俩来说,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俩的封地,也一样是在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之中。
但是,这位特立威少爷自认为他在军团之中,是凭着勇敢的毅力,和士兵一起出生入死,才得到了这个荣誉。
而一个娇生惯养的豪门贵族少爷,又怎么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系密特先生,为了报答国王陛下对于我们的赏赐,您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进行一场剑术表演?”
特立威向自己的敌人发出了挑战,这原本就是他的哥哥和他商量好的。
而提议这样做的人,则是那位郡守大人。
因为,在国王颁发授勋文书之后,举行一场剑术表演,原本是丹摩尔王朝早年的一种风俗。
只不过,这种风俗的历史,离现在已经极为久远了,久远到没有人提起,众人早已经遗忘了的程度。
“特立威先生,我想,你可以另外找一位对手,进行一场精采的剑术表演。”
出乎众人预料之外的,是第一个出面阻止的,竟然不是塔特尼斯伯爵,而是葛勒特将军。
“将军大人,在这特殊的时刻,我想,我们不如用古老的传统来庆祝我们的胜利,以及感谢国王陛下的慷慨。”郡守连忙站出来,阻止葛勒特将军的劝架。
“是啊,将军大人,特立威和系密特少爷,正好是相差不多的对手,当然,考虑到系密特少爷的年龄比特立威小两岁,特立威会注意分寸的,我们肯定能够看到一场‘精采’的表演。”
对于克曼狄伯爵的话,葛勒特将军颇不以为然,不过,看到蒙森特郡的郡守也站出来说话,这位将军大人稍一寻思,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文章。
“葛勒特侯爵大人,就让他们表演一番好了,我也很想看看,这两位传闻中的小英雄的风姿。”那位年老的钦差则兴致勃勃地说道。
老于世故的他当然知道,对于那些不满的军人来说,让他们找到一个宣泄的机会,至少要比让他们将矛头指向自己来得好。
这位钦差并没有忘记,那位塔特尼斯伯爵曾经贿赂自己,请自己在国王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看样子,他想要离开这个愚昧、落后的地方,到京城去另谋发展。
受到恃功傲物的军人们的欺压,实在是极好的借口。
更何况,这位钦差大臣本人,也同样希望那些军人们稍微嚣张一点;在内阁中,他所属的那一派系,是绝对不赞成让这些军人获得太多赏赐的。
这会使得军人们骄纵狂傲,不受控制。
塔特尼斯伯爵原本想要出面阻止这场决斗,但是,当他听到钦差大臣如此一说,他连忙退了回来,他甚至一把抓住了想要上前阻止的妻子。
沙拉小姐朝着他怒目而视。
难道,和丈夫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不明白丈夫的为人吗?
正当她要甩脱丈夫控制的时候,原本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系密特,突然缓缓地走了出来。
并不理睬沙拉小姐叫他回来的声音,也不管教父以及温波特伯爵夫妇的劝告,系密特仍旧站在了众人面前。
他很清楚,选择躲避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的记忆中,有很多痛苦的回忆。
那些圣堂武士无疑地将躲避纷争,当成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而最终的结果,便是那没有自由的生活。
对于这样的生活,系密特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决定走一条不同的人生道路。
“克曼狄,我很遗憾你做出这样的选择,这对于你并不有利,你让你的弟弟选择了一个危险的对手。”
看到系密特神情自若地站在特立威面前的时候,葛勒特将军头也不回,对身后站着的克曼狄伯爵说道。
对于将军大人所说的这番话,克曼狄伯爵感到不以为然,他始终认为,将军实在是太偏向于那位塔特尼斯伯爵了。
决斗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胜负几乎在刹那之间,便决定下来了。
原本,克曼狄伯爵满心希望看到自己的弟弟,任意地玩弄那个讨厌伯爵的讨厌弟弟,但是他看到的却是自己弟弟的惨败。
事实上,他甚至连弟弟是怎样失败的,都根本没有看见。
因为,那个少年的剑法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超出他的眼睛所能够捕捉的速度,甚至超出了他的大脑所能够想象的程度。
仅仅是一击而已。
他只能够看到,那个少年高高地举起自己手中的细刺剑。
这个动作,原本引来了大多数军人们的蔑视,因为没有哪个剑手,会使用这样的出手招数。
但是,当特立威用众人以为已经相当快速的动作,刺出力道强劲的一剑的时候,每个人只能够看到那个奇怪的少年,如同挥舞皮鞭一般,将手中的细刺剑猛地抽落下来。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双剑是如何互相碰击的。
当所有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只有一堆钢铁碎片。
特立威的手仍旧紧紧地握着剑柄,鲜血顺着剑柄流淌了一地。
而系密特则同样手持着剑柄站立在那里,只不过他手中的断剑,要比他的对手手中所持的长得多。
所有的人都楞楞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钦差大臣才轻轻地拍着巴掌,说道:“精采,真是十分精采,我必然会将这无比精采的一幕,报告给国王陛下知晓。”
钦差大臣的嘴角,微微地挂着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得意的微笑。
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足以打击那些军人们的证据。
也许,已经回到京城之中的波索鲁大魔法师,不会和这些志高气昂的军人计较,但是这个少年的哥哥,显然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物。
而且,在他手中掌握着一件相当有力的工具。
钦差大臣再一次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底下那满脸尴尬和难以置信的军人们,他嘴边的笑意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