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都城金陵,三月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经过了一个冷冽的寒冬,已是暖和的早春,街道上熙熙攘攘,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络绎不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色各样的小摊应接不暇,簪花胭脂水粉等摊位前更是挤满了人,美食飘香,好一派百姓安居乐业的清和之景。
忽然一句“哎哟,救命啊”的呼痛声惊扰了一片祥和之气,人们纷纷循着呼救声寻找,等走近时才发现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壮汉正捂着自己的腿坐在地上,身前,正是一辆马车。
“哎哟,你这车夫怎么不看路呢!这么多人还那么疾驰,一下子就把本公子给撞倒了,我这条腿啊估计是不行了。可能、可能是要骨折了吧!你赶紧赔我五百两银子,我好去医馆接骨!”
“我根本没撞着你啊!”车夫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估计他也是有急事,驾着马车准备去哪个府里接贵人,没想到碰上了这档子麻烦事儿。
“我都站不起来了!你怎么还能赖账呢!”男子作势往前面蹭了蹭。
“是啊,看着怪可怜的。”
“莫不是真仗着什么主子的权势,不肯赔钱?”
围观群众一个比一个说得热闹,好像真的亲眼看见了一样。
男子听见四下里都偏向自己说话,不免更加猖狂,挪了几步就抱住了车夫的腿,一边抹眼泪一边向车夫身上擦去:“我估计您也是给富贵人家做车夫的,怎么能说话这么不近人情呢?我一个人伤着无所谓,可就生怕损毁了咱们府尹的一世清明啊!放过如此仗势欺人之人,让我们府衙的面子往哪里放?”
听得男子的哀号,看热闹的百姓们便更加确信了他所说的一切,纷纷指责车夫仗势欺人,撞人逃跑。
就在车夫一筹莫展、准备先给些银子的时候,忽然一匹骏马急速奔来,眼瞅着就要撞在男子身上,男子下意识急忙奔跑,腿脚伶俐的样子仿若吃了大力丸。
眼见此景,百姓们也就明白了,急忙四散离开,免得被他人看笑话。
等人都走散了,男子气急败坏,指着骑马的女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是谁啊?也敢管老子的事儿?”
女子干净利落地下马,站在男子面前,步步逼近:“本小姐可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你不是说你骨折了吗?我这看着也不像啊,要不我帮你一把?”女子对着男子攥了攥拳头。
“你你……你是谁啊你?要你多管闲事?”男子见女子矇着面纱,不知晓来人的身份,便本能地有些畏惧,步步后退,生怕真的被打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福酒楼毛豆子!”
“啊,小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臭名昭着的酒楼厨娘啊!你也不好好尝尝你自己做的菜,难吃至极!每次夸你做得好吃的人保准是被塞了银子的!一天到晚戴个面纱招摇撞骗,我看你是不敢露出真面目免得把人吃吐了被追杀吧!”
“你胡说些什么?”毛豆子一下就急了。要知道,平日里毛豆子的脾气好得很,唯独有一点不能碰,就是说她做的东西难吃,保准一点就奓毛!
绿云远远看着毛豆子马上要摘下面纱,冲上前去和人动武的架势,急忙跑过去将毛豆子拉了回来,又仔细地帮毛豆子将面纱系好:“豆子豆子,气大伤身,火大伤肝,忍一时风平浪静,我们不和这种人计较。老板让我来告诉你一声,美食比赛就要开始了,你赶紧准备准备。”
听了绿云的话,毛豆子这才将将压住了心裏的怒火:“对对对,我怎么把这最重要的茬儿给忘了呢,我们赶紧走。”
毛豆子一贯热肠,本想赶紧离开,但看着身后车夫还在团团转,自顾自地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的样子,毛豆子就上前问:“是还有什么其他麻烦事儿吗?你可以跟我说说,没准儿还能有解决的办法。”
“这……”车夫犹豫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只是想着这金陵城里我还算熟悉,若您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毛豆子转身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车夫一下子拉住了毛豆子:“小姐请留步,我……是丞相苏府的车夫,前儿个府里三小姐去佛寺上香,本来我是等在外面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等到三小姐出来。到了傍晚,才知道三小姐竟然走失了,我这次回去估计也难辞其咎了。”
“这样啊……那您知道三小姐的具体模样吗?我也可以帮你们寻人。”毛豆子是个热心肠。
车夫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车夫而已,王公大臣们家中的女眷金贵,自然是不轻易见人的。况且三小姐还未嫁,更是注重府门规矩,平素里出门如姑娘都是轻纱遮面,所以我也不甚清楚。”
“好,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如此小的便谢过姑娘了。”车夫作了个揖便驾车离开了。
美食比试上,除了天福酒楼几位厨师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小酒楼的厨师,毛豆子胸有成竹地研究着各类食材,想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新奇的菜式出来。
各位厨师都在帘后忙活,阵阵飘香沁人心脾。
这次比赛会抽取一个幸运的百姓,获得第一名厨师亲手烹饪的一桌大餐奖励,大家自然是趋之若鹜,将酒楼里裡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是听这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好像不少人只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来凑个人头罢了。
“老王,我看这阵势估计第一就是毛豆子了,你说一会儿万一真让我们去吃她做的菜可怎么办呢?”一老汉面有犹豫。
“吃就吃呗。”老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反正这管事儿的说了,如果谁不幸被选上啊,只要说好吃就能给五百两呢。”
老汉撇了撇嘴:“话虽是这么说,那我也不希望被选中,吃了毛豆子的菜,我得少活十年!”
擂台下百姓们的猜测声此起彼伏,厨师们也终于完成了各自的参赛菜式,评比结果揭晓。
毫无意外,毛豆子获得了最终胜利。其他厨师似乎早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装作一副垂头丧气不甘心的样子离开了现场。
毛豆子端着那盘精心烹制的“清蒸香蕉皮”准备选一个幸运试吃人,虽然身在帘后看不真切,但也依稀看到了很多人似乎在倒退。
毛豆子不想强人所难,只好走出帘子一直端着那盘菜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离擂台稍远的地方,一位戴着狐形面具的少年不明所以地问了问身边的暗衞:“那个笑得痴傻仿若跳大神一般的女子在那儿做什么呢?”
暗衞恭谨地回话:“主上,她叫毛豆子,是天福酒楼的厨娘,也是大殿下曾吩咐过的必须保护的人。而且奇怪的地方在于,据属下之前截下的消息,大殿下一直与天福酒楼的老板秘密联系,并且让老板告知毛豆子要时刻轻纱遮面,不得轻易示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缘由。”
“王兄为何一定要保护她?”
“这……请恕属下不知,主上给我几天时间,属下必定会竭尽所能查出这幕后缘由。”
“嗯,”少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我们去看看。”
“是。”
毛豆子正要泄气的时候,忽而看见一俊朗少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虽看不清对方面具下的容颜,却隐约能看到那双眸子澄净,仿若清泉。微风拂过,三月花瓣落于肩头,当真是翩翩少年郎。
毛豆子大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觑了觑毛豆子的手,忍住了想要掰折这对皓腕的冲动。而他的暗衞早已吓得大汗淋漓,要知道搁以往,未经允许就用手碰过主上的人,早就被挫骨扬灰了,连坟头草都该三尺高了。这次主上居然强忍了下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既然这位公子如此深明大义,敢为人先,那就请上雅间,我亲自下厨,只望公子能大快朵颐。”
见少年并没有明确拒绝,毛豆子还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知音,急忙吩咐绿云将少年请上了酒楼雅间,没过一会儿就做好了一桌菜。
毛豆子将做好的大餐端到少年面前,清蒸香蕉皮、麻辣鲫鱼鳞、油炸橘子、蒜蓉大葱段,从正餐到餐后甜点,应有尽有。
少年疑惑地看了看桌上的菜,觉得难以下咽,可又禁不住绿云在一旁热烈夸赞。他犹豫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口送进嘴裏,饶是再好的修养,下一秒,还是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毛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免有些生气,不由分说地坐在少年面前:“我做的菜有那么难吃吗?”
暗衞站在少年身后,下意识地就将剑横在了毛豆子脖颈之上,已然可见锋芒毕露,刀刃寒光。
毛豆子始料未及,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不合您口味,我可以重新做啊。”
少年缓缓站起:“重做就不必了,想来以你的技艺,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我倒觉得你可以重入六道轮回!”
毛豆子眼见来者不善,又不能以卵击石,只能装作步步后退的模样:“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一定……”
毛豆子看准时机,一路退到离门最近的地方,拔腿就跑。但少年的暗衞显然不会轻易放过毛豆子,毛豆子极尽所能,在街道的摊位和胡同间来回穿梭,趁着暗衞没注意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一棵大树。
看着暗衞在树下手足无措找不到人的样子,毛豆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目送着暗衞离开,毛豆子得意扬扬地笑了笑:“跟本小姐斗,你们还嫩了点儿!”
然而,等到毛豆子准备下去的时候才猛然发觉,上树容易,下树难。
毛豆子试了好几次都险些跌落下去,只能无助地趴在树干上,等着哪个好心的人来救救自己。
毛豆子在树上趴得都要睡着了,一阵寒风吹来才猛地惊醒,眼见树下一弱冠少年走过,毛豆子急忙喊住了他:“喂,那个少年!”
无人理会。
“那个英俊的少年!”
这次的呼喊倒是有了效果,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见了趴在树上的毛豆子,可惜,只有那个少年视若无睹,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毛豆子气不打一处来,带着满腔怒火用脚踢了踢树干,可未曾预料到的是,树干全然无伤,自己的鞋却直直地飞了出去,径直砸在了少年的头上。毛豆子惊讶地捂住了嘴,赶紧低下头去。
而此时的少年似乎早已感知到鞋子的来处,他径直走到树下,举起鞋子:“姑娘,这可是你掉的?”
“是……是啊,”毛豆子只能干笑着回应,随之计上心头,“是小女子的错,但还烦请公子接应我一下,我好下去给公子道歉。”
“嗯。”少年点了点头。
毛豆子以为少年一定会接住自己,怀揣着欣喜就直接跳了下去,然而“咚”的一声,她直接摔了个狗啃屎,与此同时,她的面纱也飘落在地。
那个少年,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她身前,竟是连扶都不扶。
毛豆子挣扎着站起身,一把就抓住了少年的衣袖,满脸怨气:“你怎么不接着我?”
“姑娘,你刚刚只是说让小生接应一下,但没说过让小生接住你啊,再者说,男女有别,小生也怕坏了姑娘的清誉。”
听着少年彬彬有礼的回答,毛豆子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只能丧气地抹了抹自己的小脏脸,暗自嘀咕:“小命都没了,还要清誉做什么?”
等到毛豆子完全擦干净了自己的脸,少年再次望向她的时候却是惊呆在原地,眸中顿时散发出无限柔情,仿若初春时节盛放的桃花。
少年一下子抓住毛豆子的手,和刚刚文质彬彬的样子判若两人:“轻鸾?轻鸾,真的是你吗?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找你很久了!”
毛豆子始料未及,慌乱中想挣脱少年的手,奈何实在力量悬殊挣脱不开,也就在此时才算正式看清楚了少年的样貌。不知怎的,毛豆子忽而便想起《诗经》里的话: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但毛豆子还是保持着理智,使劲儿掰着那少年的手:“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什么轻鸾,我叫毛豆子。”
少年在听见毛豆子话的一瞬间暗淡了双眸:“哦,这样啊,看姑娘的气质和行事风格确实也与轻鸾差别很大,倒是小生叨扰了,还请姑娘宽恕。”少年对毛豆子作了一揖,将地上的面纱捡起递给她。
“既然你认错了人,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毛豆子不甚在意。
“谢过姑娘,小生顾轻狂初到贵宝地,还有很多不懂之处望姑娘指点,不知以后还可否与姑娘相见?”
“我是天福酒楼的厨娘,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酒楼找我。不过,以后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答你的问题了。”毛豆子想起刚刚暗衞的追杀,还心有余悸。
“姑娘这话的意思是……”
“没什么,没什么。”毛豆子挥挥手不以为意道。
“好,那小生就先走一步了。”
“嗯。”
毛豆子目送着顾轻狂离开。随着夜幕降临,街上的人也渐渐稀少,毛豆子担心那“瘟神”还在酒楼中守株待兔,连酒楼也不敢回去了。可还没等毛豆子想清楚这时自己能去向何方的时候,就被人一记手刀劈昏了过去。
等毛豆子再醒过来的时候,面纱早就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坐在自己床头的面具少年,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心裏还一直念叨:他没看见我,他没看见我,一定没看见……
可那少年是何等聪慧,从毛豆子恢复意识开始就已经了然于胸。看着毛豆子这副装睡的模样,他故意在毛豆子耳边大声吩咐着:“红羽,我看这厨娘定是身体孱弱挨不过去了,你就拿着破烂草席子随意卷卷,扔到乱葬岗吧!”
红羽会意,恰到好处地问起:“主子,可这乱葬岗离这儿还有百八十里地呢,就连破烂草席子一时也难找啊。”
“这样啊,那就把化尸粉取来,就地化了吧。”
“是。”红羽闻言装作要走的模样。
毛豆子一下子就从榻上蹦了起来:“不……不必了,我这不是醒了嘛,醒了,没事了。”
“红羽,你先下去。”
“是。”
“哎,等等,不用了不用了!”毛豆子还以为红羽要去拿化尸粉,急忙喊住他。
少年轻咳一声,还在想这世间哪儿来的这么傻的姑娘。
“他不是去拿化尸粉。”
“哦。”毛豆子这才稍稍安心。
眼见红羽离开屋子,而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盯着自己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会把自己生吞活剥,毛豆子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敛了敛被子,团作一团:“你……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只是在想让你活着的价值。”一个人的生死大事就被他这样轻飘飘地挂在了嘴上。
闻言,毛豆不禁抓紧了锦被,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但还是嘴上不饶人:“喂,我跟你说啊,虽然……虽然你我萍水相逢,但你还是要尊重我的知道吗?至少……至少要尊重我这条命!”
“我不叫喂,我叫战卿。”少年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毛豆子。
“哦,战卿,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不能随意杀人,府衙中人人清正廉洁,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战卿看着毛豆子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渐渐靠近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一样的毛豆子,“要不,我们试试看?看最后到底是府尹为你平冤昭雪,还是你先含笑九泉?”
“你才含笑九泉呢!人都死了平冤昭雪有什么用?”毛豆子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直视战卿的双眸,但在锦被外颤抖的手指早就出卖了她。
战卿凝视着毛豆子的眸子,虽然她有时想法确实和常人大不相同,却显得几分古灵精怪,也是好笑。
战卿凝眸良久终于敛目,收起玩笑的心思:“好了,我暂时还不想动你,你只要以后乖乖地待在酒楼,不到处乱跑,我可以保证留你一命。”
“你要软禁我?”
“就算是吧。怎么,不想在这裏待着?”
“不想”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看到战卿妖异的眸子后止住了,还是小命要紧。毛豆子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战卿转身离开,红羽正站在屋外。
“事情都办妥了吗?”
“回主上,都已经妥了。原先天福酒楼一应从管事的到小厮都是大殿下的人,刚刚已秘密处置了管事,保证不会被大殿下知道。毛姑娘的好友绿云,据属下的调查,是前不久在街上卖身葬父,毛姑娘心下不忍,才给带回了酒楼,想必与大殿下无关,只等待您的发落。”
“把绿云带走交给忠叔,让忠叔把她送到城外的酒楼,以后在毛豆子身边,我不希望有这个人出现。”
“是。”红羽应下。
“除了已经处置的酒楼管事,其他一切闲杂人等,一个不留!还有,听说丞相府三小姐苏轻鸾失踪了,这件事你也去查一查,是否与王兄有关。”
“是。”红羽恭敬地退下。
红羽送走绿云之后,毛豆子在酒楼各处都找不到她。毛豆子不敢去惹那个冷面阎罗,不过听这酒楼里新来的小厮说,倒是真有几分绿云被战卿暗害了的意思,毛豆子为着姐妹情谊,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战卿。
彼时,战卿正在与红羽商量燕国大事。
“主上,燕国暗衞来报,大殿下近日和燕王提起和熙公主已到及笄之年,是时候考虑婚嫁之事了。”
“他属意何人之子?”
“大殿下向燕王进言,想将和熙公主嫁与金陵皇上离秋。”
“我早听闻和熙对国师之子有意,王兄在早先也曾答应过和熙的请求,怎么到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呢?”
“这……恕属下不知。”
“且不说金陵距离燕国山高路远,就说燕王早有灭金陵之心,让自己的亲妹妹嫁过来,他倒舍得!”
“听说公主为这事儿哭闹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大殿下半分转圜,主上,我们要不要……”
“无妨,王兄的家事不必插手,当年他为了权势为了世子之位,就连亲生母妃都能当作筹码,又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只是和熙自小性子坚韧,如此这般倒是苦了她了。”
“是。”红羽低下头,“也许燕王早就看出了大殿下之心,这才把世子之位给了您。”
“可王兄这些年来争权夺位的心丝毫没变过啊,三弟那儿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没有,三殿下还是如往常般沉迷酒色。”
战卿正欲开口之际,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响动,下意识扔出了一枚飞镖,插在了窗棂上,入木三分。
“出来!”
看着如此狠厉的暗器扎在窗子上,整个窗子瞬间都染上了黑色,想来还是淬过毒的。毛豆子再不敢逃离一步,只好一点点地挪了进去。
“都听到了什么?”战卿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毛豆子急忙摆手。
“再不说实话,这暗器就不是钉在窗子上那么简单了!”
战卿面庞冷冽,毛豆子就差吓得跪倒在他面前了,但她仍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我……我听到你们说什么家事什么王兄公主的,其他就没听仔细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王爷?”
战卿盯着毛豆子良久,也没发现一丝异样,最后姑且信了她:“你找我有事吗?”
“我听他们说是你杀了绿云,是不是?”毛豆子鼓足勇气问起。
“你在谁那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毛豆子差点说出口,赶忙收了回去,“我只是听其他人聊天而已,没人告诉我。绿云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就可以了。”
“绿云还活着,至于在哪儿你不必知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红羽,带她走。”
毛豆子觑着战卿的神色,想来在他这裏也问不出什么,只能选择先行离开。
“不必人带,我自己会走。”
毛豆子前脚踏出房门,后脚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地藏到了窗子旁,还奢求着战卿能说出一些关于绿云的去向,却一无所获。
眼看着战卿准备摘下自己的面具,毛豆子还想着能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倒也不算亏,却没想到下一秒一个暗器便直直擦着她的发丝飞过,她惊吓不已赶忙逃窜。
可依着毛豆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更是分外好奇起那张面具下的模样,难道他是脸上有什么伤痕,所以才不轻易示人,还是长相太过丑陋骇人?毛豆子不得而知,而这件事就像一颗种子,在她好奇的心中生根发芽,越发膨胀。
这天毛豆子正百无聊赖地在房间躺着,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好像还夹杂着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
毛豆子以为是绿云回来了,急忙跑下楼去看,可惜事与愿违,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顾轻狂,可此时的顾轻狂明显遇到了麻烦。
“我看你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模样,没想到也来我们这裏白吃白喝啊。”店小二困住了顾轻狂。
“没有,在下只是钱袋被小偷盗了去才付不得饭钱,等在下将钱袋寻回,定会还给你们。”
“那你要是跑了,我去哪儿找人啊?”
“我和你们这裏的毛豆子姑娘相识,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找她,你一问便知。”
“毛姑娘都好久没有出过酒楼了,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白面书生?你是故意为难我们吧,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就不长记性!”店小二说着就要朝着顾轻狂挥拳头,幸好被及时出现的毛豆子制止了。
“住手!”
“姑娘您出来了?”自从战卿吩咐过酒楼上下都不许毛豆子再下厨房,让她安心在房间里休息之后,所有人看到毛豆子都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
“他确实是我朋友,这顿饭钱我替他付了,你们先去忙吧。”
“是。”店小二接过钱赶忙走了。
“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毛豆子问。
“小生这次确实是有事请姑娘帮忙,还请借一步说话。”
毛豆子看着顾轻狂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真有什么要紧事一般,赶忙答应了他,又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坐好:“你说。”
“姑娘可还记得小生上次和你提起的苏轻鸾,苏姑娘?”
“好像还有一点印象。”
“小生一直与轻鸾情投意合,可怜轻鸾根本不受苏府上下待见,这次失踪也已经过了好久了,可是都没有人再去寻找,前个儿我听说有人好像看见轻鸾在春花楼,这春花楼是什么地方?姑娘可否陪在下去寻得轻鸾回来?”顾轻狂脸上满是焦急。
“这……这……春花楼……”毛豆子在心中思考良久,才算得体地说了出来,“春花楼在金陵是有名的青楼,如果公子执意想去的话,我可以换身男装陪公子前往。”
顾轻狂闻言脸上忽然一红,起身作揖:“是在下唐突了,姑娘乃女子,实在不宜前去,是在下的过失。”
“没关系,”毛豆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你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我呢,又好些天没有出门了,换身男装正好避人耳目出去转转,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姑娘此话当真?”顾轻狂听得毛豆子会一同前往,很是欣喜。
“当真。”毛豆子重重点了点头。
“那顾某便在门外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