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沙喇班等了好几个月,才终于等到了这次机会。立刻大声领命。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玉做成的哨子奋力吹响,“吱——”
“吱——!”“吱——!”“吱——!”中军帐四周,无数道凄厉的哨子声相应,紧跟着,雕花玻璃窗子被人从外边强行拉开,数十支早已上好了弦的神臂弓探了进来。
“这……”一些平素跟雪雪走得近的将领,原本还想聚集到一处给脱脱来个法不责众。看到冒着寒气的弩锋,个个都傻了眼睛。
神臂弓乃大宋太宗时代创造的利器,有效射程高达三百余步。被如此多的弩箭对上,神仙来了都得被射成刺猬。
“老夫不愿同室操戈,让朱屠户看了笑话!可诸位也别逼老夫下死手!”大元丞相脱脱仿佛换了一个人般,以近年来少有的矫健,一步步走向雪雪等蒙古贵胄,浑身上下都包裹着无尽的寒意,“沙喇班,把他们几个的兵器都给我下了。然后伺候他们上马!”
“是!”探马赤军万户沙喇班再度大声答应,从挥手军帐外叫进来一群膀大腰圆的契丹武士,将雪雪、乌恩起、阿木古郎等禁衞军将领,以及一些平素作战消极,又跟雪雪交好的其他贵胄,全都搜走了兵器,控制了起来。
“丞相,丞相这是何意?!末将可从来没有得罪过您的地方!”真定府蒙古军万户布鲁方仗着朝中还有一些人撑腰,结结巴巴地质问。
“丞相,末将,末将可一直对您忠心耿耿!”隆兴路蒙古军千户满杜拉图,也佝偻起腰,低声表白。
这种时候,可不能考虑什么义气不义气。门口和窗外的武士,全都出自探马赤军的契丹人,一个蒙古人都没有。可见,脱脱是被彻底逼急了,根本不会再念什么同族之情。
“丞相,丞相,我等冤枉,冤枉!”其他被下了兵器的各族将领反应也不慢,也纷纷大声哀求。一时间,中军帐内喊冤声不绝于耳,连窗外的北风声都给盖了过去。
“住口!”脱脱大声断喝,锐利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看看尔等,都成了什么样子?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儿咱们蒙古人的血性?”
“冤——!”众将的求饶声骤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以更洪亮的幅度响了起来,“冤枉,丞相,我等从来没想过帮别人对付您。我等冤枉!”。
血性算个什么东西!这当口哪里有小命儿重要!况且大伙以前巴结雪雪,不过是看中了他在朝堂上的后台,想在将来多一条退路而已。漂亮的话说说便罢,死到临头了,谁会真的跟他共同进退?
看到众人如此孬种模样,大元丞相脱脱的心裏愈发愤怒。这种脓包软蛋,还配做蒙古人的子孙么?一旦自己亡故之后,指望着他们,怎么可能撑得其大元朝的残山剩水?
唯一还有几分为将者气度的,只剩下雪雪本人。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有恃无恐,他居然半句废话都没多说。交出了兵器之后,就将双手抱在了自家肩膀上,冷冷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中军帐内所有动作,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倒是个有种的,就是心思没用在正地方!”见雪雪始终不肯向自己服软,脱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都给我住口!老夫向来没冤枉过任何人,哪怕他跟老夫有生死之仇!尔等如果内心没有鬼的话,今晚就跟老夫走一遭。待抓到了前来劫粮的淮安贼,谁是内奸,自然会清清楚楚!”
说罢,也懒得再跟众软骨头们多废话。冲探马赤军沙喇班挥了下手,大步流星走出中军帐外。
“几位大人,也请麻利些,别逼着老子动粗!”沙喇班先目送脱脱离开,然后转过头,衝着雪雪等人阴阴地吩咐!
被几十张神臂弓对着,众将领谁也不敢再多废话。满脸幽怨地看了一眼雪雪,垂下头,缓缓挪动双脚。
中军帐外,早有人备好了坐骑。在两千精挑细选出来的探马赤军和千余丞相府家丁的保护下,所有军中文武,不分嫡系还是旁系,快速涌出营门。沿着最近一段时间人脚和马车踩出来的通道,奔向距离禁衞军营地最近的一处山谷。
正值寒冬腊月,北风夹着草屑和尘土,打在铠甲上啪啪作响。很快,众人的眉毛,胡须上就结满了暗黄色的冰霜。而脚下道路,却仿佛没有尽头。纵使把人全身力气耗尽,也未必能达到终点。
“这么冷的天,朱屠户很可能不会来了!”被六名契丹武士用战马夹在中间,禁衞军达鲁花赤雪雪,咬紧牙关给自己打气。“他那个人向来机敏,这么大一队人马在黑夜里行军,他那边不可能听不到动静。只要他能派出足够的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