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某正有此意。邹大哥肯给些指点,当然是最好不过!”陈友谅笑了笑,轻轻点头。
直到此刻,张定边才浑浑噩噩地追上来。看到邹、陈两个谈笑盈盈,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唉!我说你们俩!刚才不是还跟斗鸡似的么,怎地这么快就又和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三哥,你今后到底想把我等往哪里带?”
“当然是投奔淮安军,马上去博取功名!”陈友谅很无奈地翻了翻眼皮,大声给出答案,“那还用想么?除了朱总管,谁还值得咱们兄弟效力?”
“那倒也是!”张定边眨巴了几下铜铃铛般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道,“如果不单干的话,也就朱重九那边,值得咱们兄弟给他卖命了。至少,危急关头,此人能自己拎着刀子往前冲,从没抛弃过麾下弟兄!”
“朱总管义薄云天,自然非寻常之辈能比!”邹普胜接过话头,笑着点拨,“不过,自立门户这些话,张兄弟你以后还是不要说得好。虽然朱总管本人气度恢弘,不会将这些玩笑话放在心上。可他手底下的人,未必个个都是君子……”
“我只是说说而已,就我这个性子,你让我做头领,我也得干得了才行!”张定边只是不愿意多花心思,智力方面却不比正常人差。听了邹普胜的话,立刻理解了其中所包含的深意。
“多谢邹大哥提醒,陈某以后一定会多加收敛!”陈友谅的心思很敏锐,也在转眼间,就明白邹普胜在拐着弯劝告自己。
做臣子,要有做臣子的态度。先前大伙在天完那边可以随便瞎说话,那是因为徐寿辉这个皇帝当得稀里糊涂,失去了威信。大伙只要手里有实力,就没必要对他太尊敬。而如果去投了淮安军,就不能像原来那样大咧咧扯什么“做官要做执金吾”了!首先,人家朱重九麾下兵多将广,不缺大伙这几个外来户。其次,大伙麾下这百十来号,也不足以成为嚣张的凭仗!
“老夫听说,大总管那边,对规矩极为尊重。”见陈友谅和张定边二人都能听得进去劝,邹普胜继续说道,“所以你我兄弟,嘴巴上谨慎一下也就是了,其他倒不必顾忌太多。此外……”
顿了顿,他又快速补充,“若是有了立功机会,大伙千万要把握住。咱们来得晚,原本就落在了别人后头。如果做事还老拖拖拉拉的话,日后想要名标凌烟,可就难了!”
“那是自然,吃谁的饭,为谁干活。你多时见过老张出工不出力来着!”张定边对此话极为赞同,咧了下嘴,大声附和。
“机会来了,当然不能错过!”陈友谅的心机远比张定边深。听出邹普胜可能别有所指,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做出回应,“但是有时候却只能尽人力,听天命。比如这回,能将徐统领说服,自是大功一件。若是徐统领不肯听劝,依旧固执地要当他的天完皇帝呢?!咱们该怎么向吴将军交待?”
“徐统领昨夜曾经弃城出逃!”邹普胜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冷,“这人啊,如果豁出去连死都不怕了,那就谁也奈何不了他。可如果第一回给了自己苟延残喘的借口,就绝对会有第二回。”
“邹大哥是说……”陈友谅的脸色大变,两眼冒出咄咄寒光。
“吴将军给了咱们这个差事,可没说就限咱们哥仨去!”邹普胜不肯跟他的目光相对,低着头,看脚下两波蚂蚁打架。“弟兄们在头前拼命,徐统领却自己跑了。昨天侥幸活下来的人中,想找他讨个说法的,恐怕也不止是咱们哥仨!”
注1:亦思巴奚兵,受福建蒲家控制的大食义兵。在宋末曾经由宋泉州提举蒲寿庚率领,勾结元军,给了南宋流亡朝廷致命一击。将当时在泉州城内的所有姓赵的人及两淮伤兵一并杀害,无辜惨死者数万。元末,蒲寿庚的孙女婿那兀纳带领亦思巴奚兵欲浑水摸鱼,建立纯伊斯兰割据政权,被陈友定击败。明初,朱元璋大赦天下,但特别规定,“独蒲氏余孽悉配戎伍禁锢,世世无得登仕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