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南珂会出现在这裏也是阁下的杰作?”
齐律笑笑:“怎么?怕她知道你的真面目?怕她知道你是如何一步步成为安远集团的总裁?”
顾南城笑着摇头:“知道了又能怎样?你大可以把这些事通通告诉她,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你以为我不敢?”
顾南城耸了耸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随即目光暗下来:“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在南珂面前说了不该说的,我恐怕不止你一个人会倒霉。”
齐律冷哼一声,又听到他说:“你母亲在老家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这句话语气森冷,说话的人不需要过多的表情就已经能让听的人不寒而栗,齐律急忙道:“你做了什么?”
顾南城慵懒地将手插|进裤袋里:“一个警告而已,不过我可不保证每次遇见你我都能心情好。”
见顾南城转身要走,齐律刚想追上去,脑后突然遭到猛烈的一击,随即眼前一黑,立刻不省人事。
顾南城蹲下来拍拍他的脑袋,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南珂多年不在青城,她不知道原来顾南城在青城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盯着正接受杂志拍照专访的顾南城,他脸上的笑容温和,与平日里的他大相径庭。一个人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地有两面性,她有时候会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记得曾经似乎问过他相似的问题,他笑着回答她说,不管哪一面,那都是他。
从前爱到骨子里割舍不下的人,如今谈笑风生,却早已失去当初的热枕。
“顾先生如今事业如此成功,什么时候考虑成家呢?”
南珂听到那人问顾南城这个问题,忍不住循着声音望去,视线却被顾南城截住。两人相视无言,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南地北。原来最难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我爱你却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爱你。
“我一直在考虑,但对方迟迟不点头,我也不能绑着她进洞房吧。”顾南城难得跟记者开起玩笑来,连一旁的朱凯文都明显一愣。记忆里顾南城与任何人都态度鲜明地保持着距离,私人问题他从来不回答,尤其这几年,他性格孤傲,早已看淡一切,以至于今天这一句玩笑倒让朱凯文分神了好一阵子。
许是见顾南城难得松口,那记者乘胜追击:“可以透露一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
顾南城眉梢带着冷凝,但看不出戾气,他想了想,说:“她不爱说话,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笑起来全世界都不在眼里。”
南珂背对着他,听见这句话,好像回到很多年前,那时的她被父亲保护得很好,无法无天,没心没肺,淡漠,却又任性偏执。很多人都说,她是个奇怪的孩子,但她父亲一次又一次地强调,她不奇怪,她只是特别。为着这句话,小小的她一直努力保持自己的特别,她一直认为父亲是对的,她只是不喜欢与陌生人交流而已。后来她才知道,为着这份自以为是的特别,父亲花了多大的气力庇护着自己。如今父亲去世,她再也无法骄傲地特别着,她任性地……挥霍光了父亲所有的爱护。
顾南城的语气中透着几不可见的轻柔,记者一下子没接上话,又听顾南城道:“差不多了吧?”
那记者呆呆地点头,眼见顾南城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即便在青城的贵族圈子里也是顶尖的人物,他爱着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顾南城走过南珂身边,顺理成章地抓起她的手腕往摄影棚外带,南珂的情绪一度低落,任由他摆布。
楼道的转角,顾南城将南珂抵在墙上,微俯了身低头与她平视。她咬着嘴唇,眼眶有点湿润,一看便知是在极力忍着。他忍不住伸手拭了她的眼角,在她耳边叹气道:“你从前不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来不委屈自己的吗?哭出来,都快把嘴唇咬破了。”
她从前的确是这样的,可是现在的南珂与从前的南珂早已无法比较,没有父亲依靠的南珂,只能自己学着忍耐和坚强。
哪怕她知道那有多难。
“南珂,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是不是?所以你也不觉得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就像你父亲那样。”他抬起她的下巴,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陌生,明明早已觉悟,却还是会觉得不甘心。
他一直用心护着的女孩,如今疏离地望着自己。天涯海角,不过一线之隔。
南珂倔强地望着他,目光一如当年那般孤勇。她曾相信过的,可是他却亲手粉碎了她的相信。
她抬手抚上他的面颊,扯了扯嘴角,无奈却笑不出来,最后只淡漠说道:“南城,我说过,只要你说,我什么都信。”
就是这句话成为他们彼此的枷锁。顾南城比谁都更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只要他说,即便她知道是假的也会选择相信,然而这样的心意他要不起。或者说,他再也没有年少时那份笃定和坚持。
“你父亲的死与我无关。”顾南城退后一步,面颊脱离她的掌心,脸上仍留有她的余温。
至少,南震天的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