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个带着一脸诧异的人,如咬着唇吃醋的小白,如搞不清状况的许亦,如嘴角微沉的穆益谦,桌上不明所以的多数人都唏嘘,正欲起哄,却被许欣抢先道:“韩宇先生既然要替南乔姐喝这杯,总得有个名分吧。”
沈南乔浅笑,望着许欣道:“那你希望,有个什么样的名分?”
许欣转眼对韩宇说:“韩宇,南乔姐都这样说了,你可得懂得把握机会啊。”
韩宇脸上尴尬一红,像是被人道破了心事,进退两难。沈南乔见他如此,赶紧拿过酒杯,准备喝下时,又被穆益谦突然打断:“表白这事,本就该男人主动,既然事情因我而起,当然由我来替沈导喝这杯了。”
沈南乔还未来得及阻止,穆益谦已将满满的一杯酒灌了下去。
“不过一杯薄酒,我虽不济,却也没想过让穆先生来挡。”沈南乔随手抄起酒杯,一口气将满满的酒灌下,胃里顿时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一股熟悉又难忍的辛涩刺|激着胸口。
想起前几年,她依靠酒精度过漫漫长夜的时候,总觉得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一点一点麻醉,任由痛楚蔓延全身,然后,什么都不会再记起。
沈南乔有点晕,手抚上胃部只能坐下来强忍着。身边的陆怡凑过来,望着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穆益谦对她说道:“沈导,你们没事吧?”陆怡对当年沈南乔和穆益谦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只觉得如今这两人似有什么不对劲。
沈南乔没回答,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大家吃吃喝喝一番才逐一而散。今晚的上帝特别眷顾小白,整一白痴的游戏将屋里所有人都喝得晕菜。
沈南乔晕晕乎乎地想着,其实这游戏也不算太白痴,当一群人藏着秘密心事又不愿豁出脸皮去做时,这游戏就成了最好的劝酒工具。
比如,小白问沈南乔:“你觉得我们公司的一姐是陆怡还孟夕媛?”
沈南乔只有喝。
比如,陆怡问许亦:“说一件做过最后悔的事。”
许亦只有喝。
比如,小白问韩宇:“你觉得这屋里的女生谁最好看?”
韩宇只有喝。
比如,许欣问沈南乔:“为什么要回来?”
沈南乔只有喝。
再比如,轮到沈南乔问穆益谦,她却什么都不想问,也只能自己拿起酒杯来喝。
这样算下来,沈南乔成了藏着最多秘密的一个,自然喝得也是最多。她撑着微茫的清醒扫过四周,许亦趴倒了在桌上,夕媛在一旁照顾他。穆益谦还在自斟自饮,一副淡然的模样,旁边的许欣叠着双臂将头枕在上面,面前的杯盘七倒八歪。身边的韩宇双手撑着额头,脸颊微微泛红。
她站了起来,衣角带过桌上的一些杯盘,顺时“哐当”一阵响动,韩宇忙站起来扶住她,对面的穆益谦也站了起来,眉头顿时一皱。沈南乔推开韩宇,长长的睫毛下如暗夜星光的眸子微睁了睁,笑着说道:“我去洗手间,没事。”
沈南乔撑着颤痛的身子寻到洗水间,刚打开马桶盖就趴在上面一阵狂呕,吐了大概有一两分钟,空瘪的胃才终于缓解了一丝胀痛。她疲软地滑坐在地上,靠在冰冷的隔板上,突然觉得很累。
迷迷糊糊差点睡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两个女人的争吵声,一个声音娇滴滴的,明显处于下风,另一个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却是盛气凌人的声势。
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沈南乔坐在地上反反覆复想了许久,忽而感慨,这段空白的三年,时间到底改变了什么。
她从洗手台上的大玻璃镜里看自己,一脸惨白得像是失去生命水泽的枯萎花瓣,打开水龙头,将哗啦啦的水泼在脸上,然后对着镜子努力扯起嘴角,练习几次之后终于可见一丝强撑的淡笑。
回包间的走廊上,服务员单手托着大盘鲜美的菜肴,一手推开另一扇小包间的门,在他一转身的瞬间,沈南乔竟不经意瞥见里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芳芳背对着她,正与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穿着高雅的中年男子进行激烈的谈话:“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女儿跟你借点钱你还要跟我谈条件。”芳芳的声音很强硬。
对方却是语气温和,带着一点哄意:“芳芳,你就不能体谅一下老爸吗,只要你回来跟我们一起住,我立马给你投资。其实……你杨秋阿姨很喜欢你。”
“少跟我提那狐狸精,要不是她,我妈妈也不会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