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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续续,有青壮年加入到给各家各户送米的队伍之中,一个个在洪水的巷道之中划来转去的大浴盆,成了高墙之上的言照清眼里的一道风景线。</p>
人都是王二通知来的,十分奇异地,尽管王二是个憨子,城里的百姓们都十分相信他的话。</p>
王二找来了一个学堂的教书先生,带到言照清面前,紧张兮兮地扭捏搓着双手,同言照清道:“我不认字,也不会说话。先生会,叫先生同你说。”</p>
言照清拿捏不好这先生是不是废太子党的人,旁敲侧击试探了一阵,才发现这不过也是一个老实的教书先生罢了。</p>
这老实的教书先生姓周,负责翻译王二的话。说是翻译,就是将王二凌乱得没个逻辑的话整理好,转述给言照清和其他执金吾听。</p>
王二是个更夫,南理城也就只有他一个更夫,各个街巷他都熟悉,谁家住哪儿、有几口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一日王二独自行动,在别的青壮年按照言照清的吩咐送米到户的时候,王二将南理城各家都看了个遍,夜幕下了才带着周先生到县衙来,硬是要当着阿弥的面,才肯同言照清说城里的情况。</p>
阿弥因为断手和未完全解的蛇毒发着高烧,脑子混沌,喝了才哥儿给的药,强打着精神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听王二说事情。</p>
当日击鼓,有人听着了,有人没听着,是以来领粮的人并没有言照清以为的近三分之二这样多,最多也只有一半罢了。来领粮的这几日也有家中无火烧饭的情况发生,甚至于只有米,光吃米饭也不顶饱,集市又没有了,也没地方买肉买蔬菜去。</p>
城里也有死在家里的人,尸体在家中发臭,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又要闹瘟疫。</p>
周先生在房中唯一一张小桌子上,借着跳动的油灯将王二说的哪家死了人,哪家缺吃的通通记下来,密密麻麻几张纸,先递给了阿弥,才递到半路,被面上扮出一个忍不住好奇样子的才哥儿抢了去。</p>
“哎呦!我瞧瞧!这可是……这可真是……”才哥儿迅速逐页翻动几张纸,状似囫囵地看了一遍,抬眼冲着言照清递了个眼神,才交给阿弥,“可真是还算好运啊!死的人不多,你瞧瞧。”</p>
阿弥头发昏,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觉得上头密密麻麻的字像扭动的蚂蚁,看得她头疼,扫了几眼,随意往前头一递,也不管谁会接过去。</p>
言照清接过,仔细看好了,尚未出声,就听见阿弥低声说话。</p>
“只是发米,各家的厨房都在一楼,没有火,他们怎么做饭?”</p>
王二拊掌道:“我就是……就是……他们做饭不好……他们地方——”</p>
周先生笑着拍一拍王二的手背,看着言照清道:“像阿弥和王二说的,只是发米,也只是解了一部分人的困,更多人没法做饭,生米也吃不得。”</p>
“县衙之内的厨房倒是大,柴火也囤积了不少,可叫人在这儿做好饭了送出去。这儿的粮库也储了不少易存放的食物,腊肉腊肠一类的,倒是也可以分给百姓。但此刻……”言照清觑了一眼蔫蔫靠着墙壁的阿弥,“县衙之中有死人,不方便人进出。”</p>
县衙修建得十分好,地势拔高,排水顺畅,这一场大雨和洪水没有影响县衙分毫,府内运转尚算顺利,偌大的县衙对九个执金吾来说也是绰绰有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