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见她表情怪异,眼中泛着泪花,似乎是又痛苦又开心的模样,禁不住打趣:“怎样,这鱼还不错吧,没白白被我拐带过来吧,不过你也不用感动到哭啊。”
下一秒,池池的眼泪就飙出来了,伴随着晶莹泪花的,还有她捂着脖子的猥琐动作。
沈安意识到这货是吃得太急,被鱼刺卡住了,他忙起身,走到她身边察看情况,并唤来在门外等候服务的工作人员:“你去帮我拿点醋过来。”
服务员也是训练有素的,看到这番景象也知道是客人卡住了鱼刺,是他们没有清理干净造成的失误,忙去倒醋。
沈安捏着池池小巧的小巴,两人的脸挨得极近却没有一丝旖旎,只有她涕泪横流的可怜样子,和他紧张的察看。
“试着咳一咳。”他努力镇定着声音,被鱼刺卡住不算是大事,可但凡遇到跟池池有关的事情,他就只有方寸大乱的本事了。
池池努力咳了两下,感觉喉咙处更疼,立即眼泪汪汪地看着沈安。他受不住她这般楚楚可怜的目光,收紧了胳膊,将她一把抱起:“看样子喝醋也是不管用的,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别急,我陪你。”
她本来又窘迫又难受,可是他说我陪你,在那样温柔而带着劝哄的嗓音中,她的眼泪却更加汹涌。
原本设计得古香古色的楼梯,在这个时候就有些碍事了,沈安抱紧怀里的人,脚步慌乱,倒也顺顺利利从楼上下来,一楼大厅的侍应生拉开了门,也早有人将他的车开了过来:“沈先生,让我们送您去医院吧?”
沈安摇了摇头,他将池池安顿在副驾驶,然后快速发动了车子,一路上愣是闯了两个红灯,狂飙到了医院。
因为在车上提前跟医生联系过,所以沈安刚抱着她走进大厅,就有一位很年轻的男医生来迎接他们。
男医生名唤谢培远,是沈安的朋友,看起来也是清俊小生一枚,在给池池做完检查后,淡定从容地用镊子从她口中取出一根鱼刺。
谢培远夹着鱼刺在沈安面前晃了一晃,嘲笑道:“至于吗沈二,好歹你也是专业学过医的,至于这么方寸大乱吗?”
沈安一挥胳膊将他扫到一边,说了一个“滚”字就打发了。
方寸大乱这回事,哪里是他能控制的。
池池还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沈安俯下身端着温水让她漱口,温声询问着:“喉咙还有没有不舒服?水烫不烫?”
她摇了摇头。
沈安眉头深皱,连声音也透露着焦急和担忧:“那你为什么还哭个不停?”
她不说话,只是顺着他拥抱的姿势,努力将头埋在他怀里,蹭了他一身的鼻涕、眼泪。
沈安哭笑不得,冲口而出:“小祖宗,你倒是说说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祖宗,你倒是说说还有哪里不舒服?”
那时候正值大二时期的盛夏,她因为贪凉,吃多了冰激凌,结果大半夜在寝室里得了急性肠胃炎,搞得上吐下泻,吓坏了一帮室友。
平日跟池池最为相熟的佳佳立即拨通了沈安的电话,小女生估计也是吓呆了,口不择言地说:“沈安你快来,池池快要不行了!”
大半夜的他接了那么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顿时吓得睡意全无,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等他赶到女生宿舍时,才发现竟连短袖也穿反了。
女生宿舍楼下的管理员阿姨跟沈安还算是熟人,因为他经常来给池池送个零食,打个热水什么的,可阿姨还是吓了一大跳:“小伙子,这大半夜你着急忙慌的,可别是失恋了来寻仇的吧。”
若是平时,他肯定要调侃阿姨想象力的丰富,可这会儿他急得冷汗直冒,努力让自己淡定着说:“阿姨,麻烦您带我去下521宿舍,我女朋友她好像出了些问题。”
阿姨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耽误,立即带人往楼上走。到了女生宿舍,才知道池池的情况,沈安立即背了她往校医院送。
大热的天,五层的楼,她在他背上哭湿了一大片,他连走带跑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还算比较及时地将她送到了医院里。
扎上点滴后,沈安一整夜都守在她身边,那时候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矜持,又拉又吐的,全都是沈安伺候着,她整个人都像一根软面条,站都站不稳,只能迷迷糊糊倚在他的怀里,让他给她递纸巾,让他给她端漱口水。
好在她的恢复力一向能跟狗媲美,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情况就已经大为好转。可她还是哭个不停。
沈安以为她还有哪里不舒服,一遍遍地询问着、安抚着,最后无奈地说:“小祖宗,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当时看着他只穿了一只鞋子的双脚,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厉害了。
那次病好后,他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管制她了,冰激凌不能多吃,饮料不能多喝,要喝温水,要喝牛奶。
她哪里肯服管,可是一次次反抗都被他镇压,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嘴角微斜:“池池,你不会是还想让我帮你递一晚上的厕纸吧。”
女孩子脸红得低下了头,错过了男孩肆意蔓延的笑意。
真奇怪,她所有的眼泪几乎都跟他有关,她并非是爱哭的女孩子,可是在他面前,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委屈的、难过的、开心的、伤心的,她很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哭泣的小孩,直到遇到了他,这就叫作恃宠而骄吧。
池池终于从沈安怀里起来,她双眼哭得红肿,嘴角却带着笑意。刚才在饭店她被鱼刺卡住后,他的所有反应都跟当年一样。他慌乱的步伐,错乱的心跳,再不是平日里那个俊逸的他。
她半晌只从口中唤了两个字:“沈……安。”
只是两个字,却让她放下了所有,拼尽了力气。
沈安一手还拉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发顶,安抚性的动作,低声:“怎么了?”
她有好多话想说,但两人之间毕竟隔着三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你记得要投诉这家饭店,居然不把鱼刺剃干净,害得我要跑到医院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见她已无大碍,还能这么生龙活虎,沈安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还有。”见沈安站了起来,池池有些留念两人刚才亲昵的距离,“记得要赔偿,我都被卡成了这鬼样子,没道理不敲一笔不是吗,姐姐现在很缺钱,你懂得吧?”
沈安全无刚才的担忧,别过脸,冷冷地哼了一声:“蠢蛋。”
“什么?你说谁蠢蛋?”池池从椅子上蹦起来,可还是比那个人矮了大半头,气势上就不行。
沈安拉拉嘴角,面带鄙视:“谁刚才被卡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谁就是蠢蛋呗。”
池池无话可说,只有强词夺理的份儿:“你才是蠢蛋,你全家都是蠢蛋!”
“白痴!”沈安径直走到门口,手碰上门把手时,回头看着她,“即使你那样说,你依旧是个蠢蛋。”
池池气得跳脚,却拿这个犀利而毒舌的领导没有法子。
走廊上,沈安嘴角带笑,他想过了,最有利的报复方式,大约就是把她捆在身边一辈子吧,每天气得她跳脚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池池难得没有闹钟叫也能起来,给自己冲了一杯水果麦片,煎了一枚诱人的太阳蛋。吃过早饭,她不慌不忙地换了衣服下楼,却发现楼下停着一辆骚包至极的保时捷跑车。
她撇撇嘴,心想现在的有钱人怎么搞的,咋能把车停到别人家单元口呢,碍眼!
池池侧了侧身子打算从保时捷和黄杨带中间的小缝隙里挤过去,却听到一把骚气的声音:“小天使,早安啊。”
池池坐在跑车上,一边享受着路人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目光,一边吃着叶恒孝敬给她的早点。
开车的人见她吃得高兴,嘴角微扬:“就知道你喜欢吃肉记的虾仁包子,本少爷大早上专程排队去买的,女王大人还合您胃口不?”
池池吞进去一整只的大虾仁,又喝了口打包好的紫薯粥。虾仁鲜得很,紫薯粥熬得甜香软米,她勉为其难地说:“凑合吧,早说你要上供早餐,我也就不用大清早辛辛苦苦爬起来煮饭了。”
她会煮饭?叶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是煮饭,还不是只会冲麦片。”
兴许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调侃,池池咽下包子后,表达自己的不服:“谁说的,我也是有几道拿手菜的好吗?”
“是吗?”看到他脸上隐隐浮现的笑意,池池默默在心裏骂自己是猪头,人家设好的圈套,她也傻乎乎地往里跳。
果然,叶恒趁等红灯的时候,问道:“既然这样,不如这周末去你家吃饭?”
池池很想说不行不可以,但是……好歹她跟叶恒也认识了很多年,也算是很不错的朋友。
她叹了口气,说道:“材料要自己带啊。”
叶恒摸了摸她的发顶,被她嫌弃地躲了过去。
红灯变绿灯,他一边打着方向,一边问池池:“这段时间我一直不在南寻市,你怎么会去缺爱上班呢?不是说好了让你去我们公司的吗?”
说到这裏,叶恒有些隐隐的失落,就算是他们两个最要好的日子里,池池还是对他有所防备,他们之间就像是隔着一道门,打不开。他笑了笑,心想不就是一道门吗,就算是用斧头砍,他也要把这道门砍破。
池池见他不再说话,嘴角还挂着看起来蛮诡异的笑,用手推了推他:“啊喂,别笑得这么吓人好吗。”
他哪里是笑得吓人,分明就是笑得勾人。
叶恒也不理会她的讽刺,而是问道:“在外面上班到底不如在我家公司,我不放心。”
池池皱眉,她不喜欢他这种说法:“有什么不一样?”
“池池,不管你怎么想,上次你在幼儿园发生那种事,而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也许你不介意,可我始终很后悔,没能在你委屈的时候保护你。”
池池抿着唇,她不笑的时候,嘴角朝下,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半晌他才听到她低低的声音:“那时候你去了哪里?”
话到嘴边,却突然发现说不出口,叶恒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纠结起来,无论如何在她面前他是不愿撒谎的,可事实他也不愿告诉于她。
他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吧,池池努力勾了勾嘴角,眼看车子快要到缺爱门口,她才说:“这样也很好,你还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至于我在缺爱工作,纯属意外吧。”
说完这些,池池就下了车,徒留叶少一个人坐在车里发呆。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他才晃过神来,看着手机上的那个名字,他眼中有刺痛一闪而过。
“阿恒,你回来了吗?妈妈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很温和,却是不容人拒绝的。
叶恒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回道:“您为什么非在那个时候让我出国?”
兴许是叶恒的声音太过沉痛,叶母顿了顿才接着说:“事情办完了就回家来,奶奶说很想你。”
挂断了电话,叶恒有些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半晌,他抬头看向前面的医院,以前他并不知这所医院的院长,原来就是让她受过伤的初恋。最近看她到缺爱上班,才仔细调查起来。
他嘴角苦涩,暗骂自己亲手把她送进虎口,本来想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阻止她去缺爱,可他始终不能。
缺爱心理咨询室的二楼,沈安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停车位上某辆夺人眼球的跑车,他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看着另一人殷勤地为她开车门,看着他为她递上早餐,看着他们之间的亲昵,以为三年之后就应该能够坦然以对,原来还是会心痛。
在门口传来开门声时,沈安眼中全部敛了下去,他转身迎上那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人。
“沈……沈院长,我不是有意迟到的,我是……”
她一手拎着个小袋子,一手拍着胸口,因为是跑着上楼的缘故,脸颊两坨粉粉的,看起来很可爱。
沈安走过去,打断她的话:“严格来说你并没有迟到,是我习惯早到而已。”
这就好,这就好,吓死她了,一个月的全勤奖呢,她可不想白白便宜了眼前这厮。
有些人说话喜欢大喘气,池池刚放松下来,沈安煞有介事地说:“不过,作为我的助理,你有义务在我来之前打扫好办公室的衞生。”
说着,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池池往他身后一看,只见满地的废纸团,还有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件。
她嘴巴张成O形,诧异地说:“沈院长,你老人家绝对是处女座里的异类!说吧,你是替哪个星座来卧底的?”
沈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里的袋子,池池立即心领神会。BOSS早上这么早就来上班,一定是没吃早饭吧,现在一定是非常渴望几个香喷喷的虾仁包子吧。
她眼珠一转,双手把包子捧到沈安面前:“喏,肉记虾仁包,包你吃了不后悔。”
沈安看了下她递到他眼皮子下的东西,脸上做出勉为其难的表情,嘴上却说:“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个是紫薯粥。”说完,她还补充道,“我吃过的哦。可不是因为太好吃,才故意私藏了不给你的。”
她一边为自己的机智回答点赞,一边观察着沈安,却发现这货显然对她喝过的紫薯粥更感兴趣。
两人对视了三秒后,见池池没有主动上交紫薯粥的意思,沈安掩唇轻咳一声,说道:“你知道的,我胃不太好,医生说多喝点粥会比较好一点。”
池池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24K纯白眼,却不得不把紫薯粥摆在桌子上。
其实粥已经有些微凉,但他却吃得很认真,一口一口的,以前医院里的小护士们就在一起讨论过,说沈医生连在食堂吃饭都是斯斯文文的。大约也只有池池知道,他在吃到她做得并不好吃的菜时是怎样的狼吞虎咽。
沈安吃完粥,又吃了一个包子,这才用纸巾擦了擦嘴,抬头看着面前呆立着的人。
池池心中此刻已经有无数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她想沈院长是有多饥渴,连她吃剩下带着口水的紫薯粥都不放过。
毒舌男不愧是毒舌男,吃掉别人的粥后,还厚颜无耻地提建议:“这粥有点甜了,不怎么好喝呢,你知道我比较喜欢清淡口的。”
池池点头如捣蒜,嗯嗯,您老人家嘴裏都能淡出个鸟来。每天中午命令她去打饭,这不吃那不吃,挑剔得厉害,害得她要对大师傅说一堆要求,大师傅现在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呢。
“这样吧,池助理,明天开始午饭你还是要给我打回来,当然一天之中最重要的早饭也由你负责。”
她怎么负责?池池满头黑线,说道:“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您那么重要的、神圣的早餐,怎么能让我这种人替您做呢?”
“没关系,池助理不要有压力,我可是非常信任你。”
信任个毛线啊,在他的轻描淡写中,池池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每天早晨多睡的十分钟跑掉了,多么痛的领悟。
她上前一步,抱着沈安的大腿做最后的挣扎:“总经理,我不会做饭啊,就连这个也是我朋友帮忙买的。”
沈安点点头,笑意璀璨:“嗯,我知道。”
“人家做饭要钱,我做饭要命啊。我不是不想早起10分钟给您做早餐,我是怕吃了我做的早餐您老人家肠胃会更加不好,您的肠胃不好势必就不能好好工作,不能好好工作缺爱就会失掉一大笔钱,我不能当缺爱的罪人,不能当缺爱的老鼠屎。”
她声情并茂,比大学时候朗诵比赛时还要认真煽情,可沈安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而且,我要给您做早饭,您肯定会给我材料费、人工费,这我多不好意思啊,作为一名全心全意为BOSS干活的员工,我不能这样,不能接受金钱的腐蚀!”所以千万不要让我给你做早餐啊。
沈安眼神一闪,没能让她如愿:“嗯,我知道了。”
他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像是突然想到了好主意,对着池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让她立即联想到了传说中的暖男,可下一秒,这人嬉笑着说:“所以我是不会给你钱的,提钱多侮辱人善心灵美的池助理,你就义务劳动吧。为了缺爱,为了我,你要加油啊池助理。”
池池快给跪了,她擦擦眼角憋出来的几滴泪,英勇地说:“沈院长,您还是不要客气地用钱来侮辱我吧。”
沈安拍拍她的头,下巴点了点门口:“去休息室,把包子加热下,凉包子不太好吃。”
看着池池不情不愿地拿着包子去加热,沈安勾了勾唇角,心情也好了一些。哼,居然敢吃别的男人买的包子,居然敢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
晚上下班前,叶恒打来电话,说是要带她去吃火锅。池池对火锅这种食物一向是没有抵抗力的,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挂了电话,她欢欢喜喜地把咖啡放到了沈安的桌子上。
她眼底的笑意太过刺目,沈安语气带着酸:“花心前男友?”
池池皱了下眉,本想说你管得着吗?可一想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是要靠眼前这货拿工资的,只好忍气吞声地说:“嗯。”
沈安长长地哦了一声:“浪子回头?你男朋友可真不怎么样,回头草也吃?”
他没有看到,在他说这句话时,池池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然。回头草?她就是他所谓的回头草吧。
池池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沈院长,一会儿下班我就先走了。”
沈安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资料,池池见他这样,以为他是不愿意搭理自己,悻悻地退了出去。
快到下班的时候,池池拿着包迫不及待地奔向热辣辣的火锅。这大冷的冬天,想想涮羊肉、涮牛肉、涮毛肚、涮金针菇、涮宽粉,光是这么想想,也是无比醉人的,火锅不要跑,等着我!
她刚收拾好包包,打算跟沈安打个招呼就走,却被这货拦住。沈安指了指堆在桌子上的一摞子材料,目测要有半人高。
池池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阴风阵阵,快要被人算计啦。
果然,沈安扯着嘴角说:“不好意思啊池助理,恐怕要耽误你吃火锅了,刚才小汪从资料室抱过来的资料,需要你复印一份留档。”
噗……如果可以,她想喷他一脸的热狗血好吗,整整一下午她都闲得发急,一会儿看看案例,一会儿隔着小玻璃窗观察观察认真工作的某院长。为什么偏偏到下班的时候,告诉她还有这么多资料啊。
还半人高!
是要她加班整夜的节奏吗?
这一刻,池池想到了自己签的那份劳动合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每日工作八小时,每周工作不能超过四十个小时。”
她从未像此刻一样逻辑清晰过:“沈院长,劳动合同上……”
她没说完的话,被沈安无情打断:“呵呵,像池助理这样一心为了缺爱的发展,愿意为心理咨询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一定不会在意加班这种小事情的吧?”
苍天呐,您老人家派个天使姐姐收走沈安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吧。 同为人类,她为他感到羞耻。
可是那些大话也是她亲口说出去的,如今骑虎难下,只能认栽。
于是,这一晚,在缺爱私人心理医院的其他员工都走了之后,院长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旁边的那个复印室时不时传来一个女声的碎碎念。沈院长也是不嫌头疼,一边听着她的抱怨,一边看书。
当然,池池还是如愿吃上了热辣辣的火锅,还是她最爱的麻辣锅。
加班到十点时,她终于黑着脸复印完了最后一份资料。又像只仓鼠一样吭哧吭哧把资料放进了柜子里。
做完这些,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好在资本家还不算是完全丧心病狂,沈安放下手里的书,提议道:“带你吃火锅?”
吃?或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要搁以前,池池是绝对不愿跟沈安有所瓜葛的,别说吃饭了,分手后的男女就是死敌,你走你的烂木头桥,我走我的阳关大道,互不相关。
不过,此时此刻池池只想狠狠宰沈安一顿,以报自己被加班的仇。
“吃吃吃!”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沈安拿起车钥匙,站起身来叮嘱她:“外面冷,把围巾戴上。”
说完,他先下楼去停车场取车。
池池呆呆在原地站了几秒,这才想起被遗忘在包包里的围巾。她是太过粗心大意,可这一刻分明有些小温暖,藏在大围巾里的脸微微发烫。
沈安一直偏爱大车。以前上学时,他就骚包地开辆路虎停到她们宿舍楼下,害得有些爱嚼舌根的家伙以为她是被哪个糟老头子包养了。
棕色车子稳稳停在她面前,池池上车后有些酸溜溜地说:“哟,沈医生,这是换新车了?大资本家就是有钱任性,我们这些穷人只能没钱认命了。”
沈安瞥了她一眼,语气更酸:“比不上你前男友的车。”
他刻意把前字咬得重重的,却不见池池反驳,沈安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两个确实是分手了。
池池在车子里摸来摸去,啧啧道:“暴发户最爱,还是你上次开的那辆好看一些。”
“哦,是吗?”
池池点点头:“帅帅的雷克萨斯,配上帅帅的沈医生,简直完美。”
虽然知道她是为了吃火锅才拍的马屁,可是沈安还是不自知地扬起了嘴角。他一向拿她没有办法。
人是一种相当敏感的动物,会努力避开具有危险的事物,而他显然对她没有丝毫的抑制力,大约是打算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了吧。
吃火锅的地方是一家新店,但是口碑还是很好的,环境优雅舒适。因为他们是两个人,就选了卡座。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两人,池池在每个自己喜欢的菜上都画了勾,她画了半天却不见沈安动,既然是人家请客,她也不好意思只自己点菜,嬉笑着把菜单递给沈安:“沈医生,你也点两个吧。”
她爱吃肉,基本点的都是肉食,素菜却很少有。沈安又点了两个素菜,下意识地教育她:“你呀你,永远都是这样,只吃肉不吃菜怎么好,要多吃些青菜才能营养均衡。”
他说完这话才觉出不对,现在他们顶多隻能算是朋友关系,更或者在池池的心裏只是上下级,这样带着亲昵的话似乎不太恰当。
沈安抬头,却不见池池脸上有丝毫异色,他笑了笑,伸手打算把菜单还给在一旁等候着的服务员。
“等等。”
池池从沈安手里夺过菜单:“我们只有两个人,你点小份的就好了,点了大份吃不了,很浪费的。”
她利索地将沈安点的两个菜换成了小份,又顺带对他翻了个白眼:“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钱人都像你这么铺张浪费?”
“管家婆。”
“你说什么?”池池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哼,管家婆。”
两人又是一番口舌之战,池池讨不到好处,被沈安气得直喝水,她放下水杯,眼珠一转指挥他去拿自助水果:“沈医生这点风度还是有的吧,关爱女同事人人有责。”
沈安倒是欣然,说道:“嗯,我确实应该关爱关爱你。”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去拿水果,徒留池池在原地想他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取水果的地方是个圆台子,沈安拿着盘子夹着池池爱吃的西瓜和切成小段的甘蔗,圆台这边,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在窃窃私语。
女生甲:“哇哦,那边的男人长得好帅,有点像元彬诶。”
女生乙:“是哦是哦,刚才他一进店门我就注意到了,还是个长腿欧巴,我的菜。”
女生甲:“就是跟他一起来吃饭的女孩长得太凶残了,都不带笑一笑的。”
女学生又说了些什么,沈安没再听下去,他面不改色地端着水果回到他们的卡座,将水果放到池池面前。
沈安坐下后,很谦虚地问池池:“元彬是谁?很帅吗?刚才有两个女孩说我长得像元彬。”
池池一口豆浆卡在喉咙处,咳了几声,她抬头,卡座的灯光灰暗温暖,他坐在她对面,俊朗的面容上挂着一丝蛊惑的浅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专注而认真。
池池赶紧收回目光,生怕被他镜片后的那双深邃眼眸吸了进去。妖孽啊妖孽,谁能知道卸掉眼镜后的沈医生拥有一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呢,简直就是骚包至极。
“喀喀,沈医生,那两个女孩子一定是眼神不太好,你不要多想。”
沈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有池池面红耳赤地数着自己慌乱不已的心跳声。
池池在心裏默默告诉自己,淡定啊少女,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想想他以前是如何三心二意,男女通吃的吧。这么想着,那阵乱了频率的悸动才被勉强压了下去。
“来,池助理吃点蘑菇。”
“不,叔叔我们不吃,越是漂亮的蘑菇越是有毒。”
池池还沉浸在漂亮蘑菇有毒,漂亮男人花心的比喻中不能自拔,下意识就把内心的话吐露了出来。
她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正在上菜的服务员,女服务员放下菜,面无表情地说:“您的菜已上齐,还有这位顾客请您放心,我们的食品都是正规渠道进来的,不会有安全问题。”
池池囧了一身汗,她不是那个意思,都是因为对面这个安静的美蘑菇,哦不对,是对面这位毒舌的美男子,害她一时走神说错了话。
服务员走后,池池果然迎来了沈安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池池不好解释,只好努力地吃菜、吃菜、再吃菜。
最后,在沈安震惊的目光中,池池吃完了桌上三分之二的菜。结账的时候,她跟在沈安身边,扶着肚子一点点挪着往外出。
收银员也是好眼色,笑着叮嘱沈安:“先生,您太太怀着孕走路不方便,您要多扶着点。”
在收银员羡慕的眼光中,在沈安的窃笑中,池池几乎是捂着脸走出了那家火锅店。一出火锅店门,她就跺着脚抱怨:“以后再也不来这家了,收银员什么眼力啊,我这么瘦怎么可能怀孕?”
虽然这家的肉很棒,菜很新鲜,锅底好吃,蘸料也一级棒,但她还怎么好意思来。想想如今这种尴尬的场面,都是因为眼前的家伙造成的。
要不是他随随意意就长成元彬这样帅,怎么会害得她走神,又怎么会不知不觉吃下去这么多菜!
哈哈哈,沈安在一旁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听她迁怒自己,沈安也不气,好笑道:“明明是你自己花痴,我就这么帅吗?让你深深着迷。”
呸呸呸呸!
就是这副挑眉嘴微斜的样子,最最最让人讨厌了。
池池气鼓鼓地转身,本来想赶紧跑掉的,又因为肚子里一堆实实在在的货,只能缓慢前行。
临近春节,有人在不远处点烟花,大大的漂亮的心形图案在空中一朵朵绽放,看的人也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她仰头看着烟花,他就那样不被察觉地、仔细地凝视着她。
如果画面在这一秒定格,几乎就是他祈求过的所有的地久天长。
可是,池池一直是煞风景大王,只见她呻|吟一声,弯着腰就是一通大吐。沈安吓坏了,连忙过去帮她拍背,让她倚靠着自己。
吐完之后池池舒服了不少,沈安还是不放心,指着一旁的药店,有些严厉地说:“跟我去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