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可没有给她面子的意思,有理有据地说:“沈安哥说了,你高中的时候可是个神抄手,以抄他作业为乐。沈安哥还说了,你学习成绩不是一般的差,还考过倒数呢,跟你一比我都算是好学生了。”
噗……池池要被气吐血了,沈安果然是颠倒黑白的高手。每次拿着她作业抄得眉飞色舞的人是他,而她有时候还要被逼着帮他写作业,现在想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而且,她明明学习很好啊。
“是吗?”温文还是不相信她,看来在他心目中,沈安哥就是一个高大上神一般的存在,“那你倒是说说考倒数第一那次怎么回事吧,估计沈安哥也不想在背后埋汰你,所以没怎么跟我细说,你知道的,小孩子的好奇心旺盛,给我讲讲吧。”
说着,他居然还眨了下眼。
不知道为什么,温文此刻的表情算得上友善,可池池总觉得他语气中带着一股挑衅。
经过这段时间跟温文的接触,池池发现他对自己和沈安的事情很感兴趣,这大概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温文,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跟沈安的事情?”
温文一愣,似是没想到池池会这么问,他身子向后倾,倚在身后的靠枕上,又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吧,我们今天聊会儿天?”
快要期末考试了,虽然经过这几周的补习,温文的进步很大,可池池并不认为这个时候适合聊天。
温文见她站着没动,笑了笑:“池老师,你对我有敌意。”
池池立即反驳:“怎么可能。”
他只是个小孩子,虽然叛逆了一些,学习上也被动了一些,可她怎么会对他有敌意呢?
温文笑着说:“那你干吗站得离我这么远,坐过来吧,就聊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一定认认真真复习功课。”
他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池池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在书桌前坐下,不忘威胁他:“说好的只聊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多一分钟收费十元,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问你。”
温文不满地挑了挑粗黑的眉毛,惊异道:“怪不得沈安哥说你是个小财迷呢。”
他们先是不疼不痒地说了几句话,池池以前在学校上课程教学论时,老师管这种东西叫作课前导入,导入的方法有很多种,而她要做的,就是让温文敞开心扉,好让自己乘虚而入,了解他对沈安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至于自己为何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池池不敢去深想。
两人都放松下来,温文看着池池说:“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把一个暖男变成冷男的。”
他的话题转变太快,池池没反应过来:“什么?”
温文没有理她,兀自缓缓道来:“从我记事起,沈安哥就是那样一个存在,优秀而闪耀,是周围长辈口中彬彬有礼的王子。他做事情一向稳妥完美,可是三年前他突然变了,放弃了原本前途无限的工作,执意去国外念书,还读什么心理学。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渐渐地,隐隐约约也从周围人那里知道了一些。池老师,有什么资格把他变成那个样子?”
池池一愣,好多辩解的话卡在喉咙处,却说不出来。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温文从床上站了起来,怒视着她,“第一次在沈安哥的心理咨询室里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送他手表的那个人。”
池池迟疑地问:“手表?”
“对啊,那块他戴了这么多年,都舍不得丢掉的手表,表面都碎了,他宁愿花十倍的价钱去修补那块破表,也不愿意更换。那时候我就知道,手表一定是你送的。”
面对温文的声声控诉,她竟无法反驳。
她记得那块手表,那是大四刚开学的时候,沈安已经签了一家南寻市最好的医院,实习三个月后就能转正,工资和福利好得让人眼红。
沈安兴奋地抱着她在小小的客厅里转圈,亲昵地一点点啄着她粉|嫩的唇,笑着说:“老婆,我以后可以养你了。”
她嬉笑着,一边躲他的吻,一边往后退:“谁是你老婆,我又没有嫁给你。”
他故作生气地狠狠咬了她一下,气呼呼地说:“那你要嫁给谁?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她被他用手臂牢牢抱着,挣扎了几下,都挨不到地,捶着他硬邦邦的肩膀说:“我当然要嫁给最英俊、最优秀的人啦。”
谁知,这个厚脸皮的人,居然说:“哦,原来你还是要嫁给我啊。”
嬉闹过后,池池心裏还是有些骄傲的,她最喜欢的人,像是一把大大的伞能将她牢牢庇护其中,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一直以来都是他照顾她,送她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她却很少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送给他。池池想,沈安就要工作了,无论怎样她都要送他一件像样的东西。
好在王师傅平时给她的生活费还算充足,加上奖学金应该能买一份还不错的礼物吧。
那天,沈安寝室的兄弟们起哄要他请客吃饭,说无论如何都要宰大医生一顿,沈安哪里会在意这些,笑呵呵地应承了,隔天便订了校门口最好的那家酒店,还叮嘱各位兄弟可以带家属一起来。
那时候,夏天还没过去,池池又在他俩的出租屋里日日吹空调,养的一身懒洋洋。
大清早,沈安醒来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等到早餐做好,他又返回卧室,望着那个还在酣睡的人,露出了满目的温柔。
他俯下身,将人连带着被子一起搂到怀里,一点点亲吻着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
池池被他闹醒,不满地挥舞着手,还要钻进被窝里睡觉,沈安哪里能让她如愿,在她耳边吓唬道:“你再不起床我就要掀被子了。”
她哼哼两声,不打算理会。
他在她耳边温温柔柔地接着说:“掀了被子后我要做些什么,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听到这个,池池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喃喃着:“大早上的,你不会这么衣冠禽兽吧。”
他痞痞地将人抱起来,拿过一旁的衣服帮她换:“你说呢?昨晚上你可是说我禽兽不如呢。”
池池揉着眼,不情不愿地任他帮自己穿衣服,听着他说话:“早餐是一定要吃的,不吃早餐对胃不好,你呀你真是只小懒猪。”
反正他都说她是懒猪啊,她就索性哼哼两声,把这懒猪做到底。
沈安无奈,拿了毛巾给穿好衣服的人擦了擦脸,又抱着她去洗了手,这才将人抱到餐桌前。
煎好的太阳蛋看起来十分诱人,土司烤得焦黄,牛奶温热,还有他特意夹在碟子里的一块豆腐乳,一切都是刚刚好。
做完这些,沈安开始换鞋,顺便每日叮嘱:“午饭不要犯懒,我已经做好了,你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就好,可不要不吃。还有不要再偷吃冰激凌了,女孩子吃太多的冰不好。”
她听着他啰唆的话,不耐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沈安你越来越像个老头子。”
门口的人一愣,立马直起身看了看穿衣镜,镜子里的人身姿挺拔,高大英俊,清澈深邃的桃花眼里全是温柔,他有些委屈地抿了下唇:“老婆,我明明还很帅、很年轻,干吗说我像老头子。”
池池咽下牛奶,嬉笑着扑到他身上,安抚这只受伤的大忠犬:“你不老,你最帅。”
她喝过牛奶的唇香喷喷的,原本只是浅尝,却一时无法自拔。好半晌,他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下,微喘着说:“晚上见,我的小妖精。”
大四没有课,身边的人要不就是工作,要不就是紧张地复习考研,而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静地做个美女子。
对此,已经毕业工作了的衞星纯很有些微词,一个叫作“我是纯纯的衞星纯”的QQ头像闪烁着,池池一边嚼着沈安买给她的水果,一边点开。
果然是一串串的质问。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喂,你还没起床吗?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打算找工作了吗?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看着同门纷纷找到了用武之地,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心痛?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难道你真的想当一个废柴?
看到这句,池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是很想当个废柴,当个专属于沈安的废柴。她想到,电脑那端的衞星纯看不到自己点头的动作,于是回了一行字。
安安家的美米虫:对啊,沈安说过我不做事情,他也可以养我。
有次晚饭后,两人赖在沙发上看电视。池池靠在沈安怀里,数着他的心跳,听他悦耳的声音:“池池,快毕业了,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不知怎么的,池池竟从沈安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安,两人在一起久了,池池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可是他在害怕什么?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洋洋,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这才说:“嗯,我想当只米虫。”
“米虫?”
“对啊,每天吃吃喝喝,又不用干活的米虫。”她很努力地给他解释。
沈安听她这样说,丝毫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反而放松了下来,抱紧了怀里的人呢,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发顶:“既然是当米虫,那么留在南寻市当米虫是不是更好?”
池池眼珠子一转,这才明白身后的人刚才在害怕些什么,原来他也有不确定,原来他在爱情面前也会如此的患得患失。
他,一直在害怕她的离去。
池池向后,重重磕在他怀里,愉快地说:“那要看南寻市的米够不够好,能不能让我满意咯。”
他低头轻吻着她的发,信誓旦旦:“我会用南寻市最好最好的米来养我的米虫。”
衞星纯自然知道这个小故事,为此深深地羡慕、嫉妒着池池。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痛心疾首状)你就不能轻点刺|激我吗?你们这些人在秀恩爱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
安安家的美米虫:哈哈哈哈哈哈。
池池知道衞星纯一直喜欢着沈安的大哥,并且坚持着每年送菊花的惯例,可是从去年起,她就不再送菊花,好似结束了轰轰烈烈的追男计划,只有池池知道,要放弃一份坚守了这么久的感情有多难。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衞星纯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池池,你……还是抽空找个工作吧。虽然沈安很宠你,可不是所有人都是沈安,都能无条件包容你。
池池心知衞星纯说得有道理,可她平时不是这种风格,这会儿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
经不住池池的盘问,我是纯纯的衞星纯:沈安他哥这几天可能会找你。
安安家的美米虫:找我?为什么?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翻白眼状)你抢走了人家的好弟弟,人家怎么能不找你算账。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沈钰那个家伙,简直就是恋弟癖,对他弟弟好到了骨子里,你可有得受了。
安安家的美米虫:这么可怕!我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啊,哈哈哈。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你呀你,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的福分才能让沈安瞧上你,瞧上你也就算了,还这么死心塌地,惹人羡慕。
安安家的美米虫:别这样说,菊花学姐,我也是很优秀的好吧。
我是纯纯的衞星纯:(发了个吐的表情)你可得了吧,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沈安身边漂亮的、优秀的人可多着呢,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可要牢牢抓住他,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池池明白她这是为自己好,发过去一张大大的笑脸。诚然如衞星纯所说,沈安身边优秀的女生太多,而她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也许就是运气好了点吧,才把沈安这个大馅饼,砸在了她的头上。
一想到俊朗高大的沈安,变成了一张馅饼,她吃吃笑了起来。
后来,她才明白,自己把一生的好运都用在了遇见他,所以再也没有了能够与他厮守的运气。
关了和衞星纯的对话框,已经快要11点了,手机传来震动声,池池倾着身子拿过手机,发现是沈安给她发过来的短消息。
短信的内容很简洁,提醒她加热午饭。
池池从椅子上跳下来,冲进厨房,把他早上就已经准备好的午餐放进了微波炉里。然后乖乖地给沈安回短信。
她刚把短信成功发送,手机就有未接来电,她甜蜜地接起来。
“饭加热了吗?”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对她不信任,害怕她又犯懒不记得吃饭。
“当然了,已经妥妥地放进微波炉里了。”
他低低的笑声通过手机穿过来,池池莫名就跟着愉悦起来,只听他说:“亲爱的,下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在学校门口的××酒店,到时候我去接你。”
他们住的小房子,是大二那年沈安特意在学校附近租的,为的就是方便池池。她想了想,沈安的公司离学校有些远,不如她自己过去,省得他还要跑一趟。
“那也好,不过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手机、钥匙、钱都要拿着,还有出门记得换鞋。”
听到最后一句,池池红了脸。说起来,还有些好笑,有一次,沈安从外面回来,约了她去学校北门吃烤串。
池池最爱北门口的烤羊肉串,撒上香喷喷的辣椒,简直就是一绝,挂了电话兴冲冲地就出门了。可当她穿着一双印有凯蒂猫图案的家居拖鞋,出现在沈安面前时,对方立马黑了脸。
沈安皱着眉,打量着她的拖鞋:“怎么回事儿?”
池池这才发觉自己脚上的异样,刚才她出门太急,竟然忘了换鞋,她最晓得沈安的情绪变化,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臂,摇晃着:“你一打电话,人家就下来了,结果——”
她吐了吐舌头,看沈安依旧黑着脸,补充道:“我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太想早点见到你,所以慌忙之中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沈安最受不了她撒娇,偏偏又很享受,无奈地说:“你不是想早点见到我,而是想早点见到羊肉串。”
被他点破,池池窘迫地耸耸肩。
当时还是初春,夜晚有些微冷,在人潮拥挤的校门口夜市摊,穿着拖鞋未免太不方便。沈安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对着身后傻乎乎的人说:“上来吧,我背你。”
池池嬉笑着,扑到了他背上,歪着脑袋亲吻他的侧脸,她的呼吸像是温暖细软的小手,娇声说:“沈安,你是全世界对我最好最好的人,我这一辈子都要离不开你了。”
他身形微微顿住,被她口中一辈子这个词狠狠击中,沈安眼中有流光闪过,他要的就是她的一辈子!
想到那次忘记换鞋子的事,池池不耐烦了:“知道了知道了,六点对不对,我一定准时到。啰唆的沈老头子。”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挂断了电话。沈安听着忙音,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