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想忘记你(2 / 2)

这是,生气了?

严真在浴室里闷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某人敲了两次门问她好了没有,她装作没有听见没有应门。等她穿好衣服走到客厅的时候,只穿着一件军衬的他已经做好了晚饭。

“吃点儿东西。”顾淮越给她拉开椅子。

严真看了一眼,说:“我有点儿累,想睡觉了。”

顾淮越沉吟了下,说:“行,那就先休息。”

说着率先进了卧室,还一手替她铺好了床。

严真忙伸手阻止他:“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去吃点儿东西吧……”

顾淮越抓住她乱舞的手:“严真,我明天就走了。”

她愣了下,抽回手,低声说:“我知道。”不用他总是提醒!

顾淮越笑了笑,向餐厅走去。解决完晚饭,还得盛出来一点儿给某人留着,谁让他惹她生气了。

洗完澡,顾淮越回到卧室。

卧室黑着没有开灯,顾淮越也就势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刚一躺下,这一天累积下来的疲惫就涌了上来。

昨天跟高政委通过电话之后老刘就决定从师里派代表来C市看看,头号人选就是顾淮越。要是搁在以前顾参谋长没准就拒了,可是这回却是二话不说答应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乔副师长一块儿来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怎么了,他是想念了。想调皮蛋小朋友,又想她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诱惑。

想了想,他动了动,揽住了严真的腰,将她拉近了几分,顺势亲吻她的脸颊。

严真僵了僵,转过头去,对上他一双在黑夜里显得明亮的眼睛。

“不生气了?”顾淮越问。

严真沉默了一会儿,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闷闷地说:“我在想,或许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么激她。”

“老太太不会怪你。”顾淮越一边顺着她的头发一边说。

“你都知道了?”

“嗯。”她失败的初试面试还有那场办公室里的对峙,他都知道。是从宋馥珍那里知道的,只不过她不是告状,而是告诉他,他有一个护短的老婆。他听了,心裏蓦地一软。

“严真,其实是我的错。老太太觉得我常年在外,不怎么管教儿子,所以对珈铭要求就很严格。时间长了,就不知道怎么疼爱孩子了。我说过我不会强迫小家伙去做他不乐意的,可是这一次我们也给老太太一点儿时间,让他跟珈铭谈谈,好吗?”

她静了一瞬,问:“明天就送回来吗?”

“明天。”

“好。”她应了声,又重新躺回了他的怀里。

这样的相依偎让她感觉很舒服,也很安心。没多久听见顾淮越笑了笑,她不禁偏过头,问:“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了乔副师说的一句话。”

“什么?”她问,问完有些后悔,感觉那肯定不是一句好话。

“乔副师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而我们浪费了千金讨论这样一个问题。”

严真有些无语,想别过头去,却被他揽住了腰:“我明天就走了。”

“我知道知道!”严真气恼地喊。

顾淮越没生气,只是将她抱得越来越近,头几乎已经抵着严真的额头了:“所以今晚就得过得难忘一些。”

说完,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压了过来。待某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春宵一刻时了。

一夜缠绵。

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严真发现顾淮越果然没骗她,他穿了衣服,准备去林家接小朋友回家。

见她醒来,顾淮越说:“时间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

严真凝视着他,围着被子坐起,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淮越顿了下,顺了顺她的长发:“怎么了?”

严真低下头:“我想我昨天说话有些冲动,老太太是被我气进医院的,再这么缩首缩尾的也不好,还是去请个罪吧。”

闻言,顾淮越笑了笑:“好。”

其实严真也抱了另一种心思,反正有顾淮越在,场面也不会闹得很僵是不是?她确实,是有些有恃无恐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林家院外,严真刚解了安全带,一抬头就看见靠着院门外站着的小人儿,愣了一下,急忙下了车。

顾珈铭小朋友鼓着一张包子脸看着严老师向他走来,本想保持严肃地批评她几句,可是还没嘟囔出口,就被严真一把抱住了,暖暖的怀抱让小司令愣住了,也忘记了“反攻”

“冷不冷,怎么等在这儿了?”严真抬手压了压小朋友的帽子。

小朋友看着首长缓步向他走来,嘟囔道:“老师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原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那晚正逢严真来林家交计划书,小朋友一个人在家里打游戏,结果首长打来电话说第二天回家一趟,小朋友自然是高兴不已,巴巴地等着严老师回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结果等到他都瞌睡了,严老师还没回来。小朋友脑袋一转,决定不告诉她了,给她个惊喜。

结果……

严真听了自然羞愧不已。

结果没想到,是他们两人合伙给了小家伙一个“惊喜”,把他送到了外婆家。

顾淮越走近,用手抬了抬他的帽子,引得小朋友抬起脑袋瓜子,一双眼睛盯着他滴溜溜地转。

才一两个月,这小家伙的脸看着又胖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惹来他的怒视。

严真把小朋友的包子脸从顾淮越的手中解救了出来,环着他问道:“珈铭,昨晚,有没有挨训?”

小朋友眼睛转啊转地看着她,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哼,还是一样的淘气,谁能训你们家的小子?”

顾淮越首先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向忽然从门口出现的人敬了一个礼。来人是林老爷子林重博。

严真也有些尴尬地起身,看向披着军装外套的林重博,从他手中接过了小朋友的书包。

林重博抬抬手示意他们两人放松,俯下身,跟小朋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顾珈铭小朋友多聪明多可爱的娃呀,眨巴眨巴眼睛咧出一个笑,逗得林重博一向严峻的面孔上也透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来,他顶了顶小朋友的额头又揉揉他的脑袋后起身看向顾淮越和严真。

“带他走吧,免得小家伙成天念叨糖心鸡蛋。”

顾淮越刚点了点头。小朋友嗖一下就跑到了严真腿边,抓紧了她的衣服下摆。严真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揽住了小家伙的肩膀。

这一幕惹笑了林重博,他看着顾淮越:“赶紧去吧,听说你也时间紧张,能多聚聚就多聚聚。”

严真安抚好小朋友,咬了咬唇说:“林老,我想见见宋教授。”见林重博看向她,严真索性一鼓作气说了,“昨天,我也有不对,我想当面跟她道个歉。”

她说得诚恳,没想到林重博哼了一声,不满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们家这老太太昨天可被你气得够呛。”

严真被他这迅速的变脸惊得愣住了,反应过来看向顾淮越。顾淮越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微皱了皱眉。

眼见面前这三人被他唬住,林重博释然地笑了笑,“行了,也不吓你们了,老太太在楼上睡觉呢。昨晚回来就看她脸色不对,一头扎进珂珂的屋子里不出来,等珈铭过来了又抱着小家伙猛哭,可把我们给吓着了,这凌晨三点才算睡安稳了……”

严真一听,内疚得不行。顾淮越有所察觉,揽了揽她的肩膀,给她安慰。

毫不避讳的亲密,林重博看在眼里,心裏喟叹一声。珂珂也曾经有这么幸福的机会啊,可惜呀可惜,想起他早逝的女儿,林老心裏也堵得慌。

他挥了挥手,往回慢慢踱步,沙哑的声音还清晰地传来:“一家人啊,一家人。”

眼前的院门关闭,顾淮越偏过头看着身边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顾珈铭小朋友被他看得不自在地挨着严真蹭了蹭,没做啥坏事心也虚了。

顾淮越与严真对视一眼,笑了笑。

他俯下身,一把抱起了小朋友。

小朋友揪住他的肩章:“干啥去?”

顾淮越亲了亲他的脸颊:“回家!”

两个月后,军演在即。

D师师长沈孟川最近感觉压力很大,本就因为军队整编而头悬着一把改编的刀,再加上军区对这次不设预案的军事演习的愈加重视,整个师都明白此次军事演习就是他们的紧要关头,若没有顺利的通过这次考验,后果则是不堪想象的。

沈孟川穿着一身野战服行走在靶场上,连续两个月的训练使得这位年轻的大校的肤色更为黝黑,挺拔的身躯更显刚毅,脑子里时刻紧绷着的一根弦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严肃冷峻,走起路来凛凛生威,浑身上下透出的硝烟气息都说明——大战在即。

坦克,步战车,装甲车,自行火炮都已集结在靶场,时刻待命。连以上的主官和配属作战的相关人员都集合在了靶场,等着沈孟川的到来。沈孟川扫了一眼他的军官们,跨步上台。

这是战前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也可说是一次小型的动员会。一个上尉上前递给沈孟川一个喇叭,他皱了皱眉,挥开了。

站在台上,沈孟川抬高声音喊了一句:“全体都有了——立正——”望着台下挺拔如松的军官们,他说:“同志们,这次会议我们本该在会议室里开,但是我选在这裏,我想你们都明白,军人这个词,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它的意义!”

“会议之前,政委让我鼓舞鼓舞大家的士气,我只想说,只要你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在战场上就给我卯足了劲儿上阵杀敌。如果不是,就趁早歇了吧!”他一挥手,看向台下一众军官,扯开了喉咙问:“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我只问你们一句,有没有信心?”

“有——”靶场上炸出了这震耳欲聋的一声,沈孟川听着,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会议结束之后他迅速往办公室走,老远就看见政委赵泽辉向他走来。他正了正帽子,问:“怎么样?”

赵泽辉说:“导演部刚刚打过来电话,说是军区席司令会来视察演习,而且另外会有军区和陆军指挥学院组成的观摩团来观摩……”

沈孟川皱了皱眉,答得心不在焉:“嗯,知道了。”

赵泽辉跟沈孟川是老搭档了,此刻说完正经事也收起了官腔:“我说,听说你的老对头也在观摩团里。”

“谁?”他随口一问。

“A师参谋长,顾淮越。”

沈孟川登时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郁闷无比:“靠。”

D师那边枕戈待旦,而A师这边却是迎来了又一个宁静的早晨,A师师长刘向东奉行的是士兵平时即战时,对士兵的训练要求异常严格。起床号吹响后没多久,一辆辆装甲车和坦克车已经驶出了营区,载着满车的兵目标驶向训练场。

刚走进办公室的顾淮越就被通讯员小马给叫住了:“参谋长,刚刚军区梁秘书打过来电话找您。”

“有事?”

小马摇了摇头:“梁秘书没说,说过会儿再打过来。”

顾淮越抿了抿唇,接通了席司令秘书梁伟明的电话。电话那头梁伟明告诉他,席司令让他在三天后到军区报到,随他一起去观摩演习。

顾淮越愣了下,而后笑:“不是没我们的事儿么?”

“这是席司令的命令。”梁秘书笑着扣下电话。

此次军事演习是在靠近B市的一个大型合同战术训练基地进行,这个地点的选择对于D师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因为从D师营区出发只需要推进两百八十多公里就能抵达基地,而配属D师作战的蓝军部队则需要推进差不多五百多公里。

顾淮越进入导演大厅的时候席司令已经赫然在坐,看见顾淮越,他向他招了招手,顾淮越便在他旁边落座。

落座之后他与席司令一起盯着巨型屏幕墙上的战场态势图,从上可以看出以D师为主体的部队已经顺利进驻红方阵地。而演习另一方的蓝军部队仍然在半路上。

顾淮越琢磨,凭着沈孟川的性子,一定得给对方加点儿料。

果不其然,指挥大厅的屏幕上显示,红军派出数架歼击机,对半路上的蓝军展开了第一波次的空中打击,蓝军怔愣之余立刻组织高炮营展开了反击,这一波的空中火力还未被压制住了,红军又派了一批又一批的飞机进行轰炸和扫射,蓝军的自行火炮营被报废了一个。

导演部裁定此次攻击有效,气得蓝军指挥员破口大骂。

席少锋换了个颇为轻松的姿态:“都说哀兵必胜,这小子这次是发狠了。”

顾淮越:“他是不敢输,没得可输,也输不起了。”

席少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看热闹。”顾淮越笑,“我听说这次跟D师对抗的除了这个大功团之外还从军区抽调了电子对抗大队,防化团和防空营,实力相当,强强对峙,自然有一番热闹好看。”

这小子,席少锋哼一声:“胆量过人、果断勇猛,勇于大战强敌者是为猛将,这小子是猛,在智上面还是差你一点的,是要锻炼锻炼。”

果然,一路下来,蓝军接连遭遇红军预先铺设好的障碍和火力点儿,而蓝军自然也学乖了,拉开了侦察网,开始反击,压制红军的地面火力。

“看样子,沈孟川这个先机还真是抢占的不错。”

顾淮越则微微一笑:“如果对方有坚固的设防基地,那在这明面上取得的优势也不具有决定性。”

席少锋又看了他一眼,决定暂时先不跟这个战史读多了的人讨论这个问题。

他扭过头去,没一会儿一个药瓶子就被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拧眉看向递瓶子的人——顾淮越。

顾淮越立刻表明态度:“我从军区过来的,碰见锺姨,她让我给您捎过来,提醒您别忘了吃药。”

席少锋皱皱眉,收下。

顾淮越呼出口气:“任务完成,我也收队了。”

“怎么?”

“老婆孩子过来探亲,我接他们去。”

看着他的背影,席少锋哑然失笑。

顾淮越开车一辆军用吉普飞速地向师部驶去。

他说给席少锋听的倒真不是借口,顾珈铭同学沾了劳动人民的光放了几天假,而严真则沾了这群小朋友的光也得了几天闲。两人一合计,就直接坐飞机飞到B市来了。只不过他现在去机场接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让小马将人接了过来。

现在已是五月份了,距离他上次回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天气也渐渐有了热气,再过不了多久,部队就可以换上夏常服了。

顾淮越将车子停在楼下,不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不出意外,家里的灯亮着。他微微一笑,大步上楼。

家里的门大开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摊开放在客厅中间,而某只小朋友正趴在行李箱前从裏面捯饬他的玩具,这小家伙到哪儿都不忘他的武器。终于捯饬出来一把枪,高兴地一抬头,看见了他,愣住了。

顾淮越站在门外冲他挑了挑眉,小朋友眨眨眼睛,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向家门口“推进”,嘴裏还振振有词:“完了,防御失败,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说着就要关门。

顾淮越失笑,拎起他的后衣领子,教育他的同时发现这小家伙又重了:“长胆子了你,还倒戈相向了。”

小家伙哇哇叫了几声,不敢跟首长胡来了,抱着他的脖子吧嗒亲了一口讨好他。

这动静惊动了正在厨房忙碌的严真,她微微探出头来,看见两个闹作一团的人,也是愣了一下,而后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身子。

顾淮越顾参谋长跟顾珈铭小朋友对视一下。

顾珈铭小声告密:“严老师还生你气呢。”

顾淮越挑挑眉,放下小朋友向厨房走去。

炉子上炖着汤,不用说,养胃的。事先买好的菜也洗得干干净净摆在台上只待下锅。

他站在厨房口,凝视着在昏黄灯光下忙碌的纤细身影。忽然发现,只要这个女人一来,他这个样板房就有了一种名为家的温馨感觉,百试百灵。

“严真。”他叫她一声。

严真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手边的活。

“我来帮忙。”说着脱去常服外套就要来帮忙。

“不用。”严真连忙拦住他,“马上就好了,你工作一天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他笑道。

严真假装生气,推他出去:“我说让你休息你就去休息!”

果然是,还有些生气?

顾淮越失笑,握住了她的手:“老婆。”

严真生气是有缘由的。

上一次顾淮越跟乔副师长一起回C市去军区总院里探望高政委的父亲,本来是第二天就要走的,结果那天被小朋友缠得厉害,又推迟走了一天,第三天走。

严真是想早起看着他走的,结果这人早上起来自己偷偷走了,她睡得太沉,竟也没有醒。

直到感觉到身边的凉意,她才悠悠转醒。看着床空了的一边,怅然若失。

尽管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都很正常,可是一看见他这个人,那种一个人的委屈又来了。

严真怔了下,要从他手里抽出手来,可是他握得紧,严真便只好瞪他一眼。

“我还要做饭呢!”

“不生气了,嗯?”他垂眉看着她,声音略带诱哄。

严真吸一口气,忽略掉刚刚涌上来的酸楚。

“我才懒得跟你生气!浪费时间!” 他们没几天的时间。

顾淮越则笑了,顺了顺她的刘海说:“挺好,思想觉悟挺高。”

说完严真又瞪了他一眼,可确实也气不起来了。

其实他是不得已,因为他发现现在离家这个习以为常的动作变得越来越难了。以前走的时候,光是克服对小朋友的想念已经有些困难了,而现在,又来了一份只多不少的,想想,只有两个字能形容了——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