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陈绥宁正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报纸。佳南站在门厅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他很快的发现了她,放下报纸,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笑着说:“回来了?”
佳南站着没动,目光却落到他的左手手背上,大概是刚刚吊完点滴,还贴着一张创口贴。
“怎么了?”陈绥宁有些疑惑的看着她,顺势站了起来,半开玩笑说,“我刚刚接到赵悦然的电话,看起来……是她吃了亏。”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又补上一句,“说给我听听,你对她讲了什么?”
她一言不发,手中的包还没来得及放下,便衝着他重重的砸了过去。
陈绥宁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包里的东西便哗啦一声,都落在了地毯上。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佳南已经转身要走,他便只来得及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说:“到底怎么了?”
佳南被他的力道带的一趔趄,嗤笑了一声,冷冷的说:“你怎么还有空呆在这裏?不去找她赔礼道歉?”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她不由顿了顿——其实见完赵悦然之后,她早就想好了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陈绥宁。他的个性强硬,最好的应对方法,自然是以退为进的示弱,就像之前打给他的电话,只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她笃定他不会生气。
可是此刻见到了他,佳南有些惶恐的发现……自己内心深处隐隐的酸涩和怒意——哪怕之前一再的告诫自己要沉住气——此刻却难以抑制的向他发泄了出来。
身后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又像是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轻轻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里,柔和沉静的说:“好了,哪怕OME都没了,如果能让你出气,我觉得也不亏了。”
佳南停下了挣扎,仰头望着他。
他却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吩咐一直静悄悄站在旁边的管家说:“吃饭吧。”
“陈绥宁……”
年轻的男人却打断她的话,只是松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表情很愉悦:“大概后天我就能空下来,春节想去哪里?”
佳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迟疑着问:“你……失业了?”
他大笑,眉眼舒展开,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并不否认:“是。我从OME离职,消息大概在后天发布。”
“你可以不必这样。”佳南的表情渐渐转为平静,“既然和赵悦然相处这么久,不觉得可惜么?”
“我和她相处这么久,是因为赵家老头让她出面代理。”他懒洋洋的对她解释,“不过既然谈不拢,就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
“谈不拢?”她勾了勾唇角,不无讽刺。
“我确定……你是吃醋了。”他不禁莞尔,有些纵容的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OME呢?你心甘情愿的就这么放弃?”
“如果我放弃了……你是不是会觉得舒心一些?”他慢慢放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眼神亮极,叫她辨不出语气的真假。
佳南的心跳却停顿了一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你变得……不像以前那样了。”
陈绥宁看着她,她却并未回望,亦没有察觉他眼神深处一闪而逝的疲倦……和释然。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以前……OME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绝对不会这样放手。”佳南蹙眉。
“人老了,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吧。”他轻描淡写的说,拍拍她的脑袋,“去吃饭了。”
午饭他吃得并不多,倒是不经意的问:“这几天有空么,我选了个教堂,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佳南头都没抬,只“哦”了一声:“这几天我想搬回家住,爸爸的病不大好。”
他恩了一声,佳南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目光交错的刹那,却始终辨不出他的情绪。
吃过午饭,她略略收拾了东西,便吩咐司机开车回许家。陈绥宁淡淡看着,起身去了楼上,那间空闲着的房间。
这间房间是陈绥宁的母亲生前住着的,从来都是林管家亲自打扫,此刻推门进去,稀薄的阳光自窗外落进来,细小的尘埃宛如精灵上下飞舞,老管家拿着洁净的抹布,异常认真的擦拭着红木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