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最近愈发的惨败,也日渐消瘦。仿佛能被风吹倒。
沈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低声说:“小姐,你节哀。”
她勉强笑了笑,寒风卷起颊边的长发,迷住了眼睛,语气无限倦涩:“我想离开这裏。”
沈容默然看着她。
“我知道这样做……爸爸会失望。爸爸希望我能和柏林联手,整垮陈绥宁……他就是这么狠心,为了让我这样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她微微笑了笑,“可我真的累了。逼自己和陈绥宁在一起、一步步算计他,是因为我有要守护的人。可我……不愿意为了恨去报复——如果那样,我会不会变成和陈绥宁一样的人?”
沈容的眼神微微闪烁,又似是动容,用很轻的声音说:“也好。”
佳南淡淡笑了笑,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沈容说:“之前所有的资产都转在我的名下,等你离开了,我再转给你。”
彼时是生怕陈绥宁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佳南摇了摇头:“这个家一直是你在打点……你要创业也好,做事也好,都要用钱。你留着吧。我身边的够花了。”
沈容看着她,表情异样的复杂,走在离她半步的距离处,一言不发。
枯枝在风中发出咔嗒咔嗒的萧索声响,佳南的双臂轻轻拢住肩膀,并没有注意很远的地方,那株足有数人合抱的槐树后,静静伫立的修长人影。
沈容的脚步却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对佳南说:“你先回车里,我去找下管理员,让他以后多照看一下。”
他折了方向,快步向那个人影走去。
再一次见到陈绥宁,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熟知的陈绥宁,无论何时,都是衣冠楚楚。眼前这个消沉瘦削的男人,胡茬青黑,似是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的外表了。
沈容简单的说:“你来干什么?”
他竟语塞,良久,才说:“她还好么?”
“她和你没有关系了。”沈容淡淡的说。
“你……知道她的身世了么?”陈绥宁的眸色黝黑深邃,似是有复杂的情绪掩藏在之中。
“我一直知道她的身世。”沈容一字一句的说,“她刚才对我说,她要离开这裏。没有恨,没有报复,只想要离开。”
陈绥宁的眸子微微收缩,呼吸亦急促起来。
风声更急,那句“不能”就含在薄唇边,沈容却抢在那之前,语气沉重:“我会照顾她。”
他专注的看着这个男人,忽然发现难以定义此刻的心情。或许是怜悯,或许是仇恨。
陈绥宁轻轻笑了笑,风声寂寥,他抿了抿唇:“你也一直在等这一天吧?”
沈容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喜欢她很久了。”他面无表情的说,“当初想要阻止她回到我身边,透露风声给媒体她是我情妇的,不是你么?”
沈容沉默着,并不否认。
“你很像你的父亲,只是比他还有耐心。”陈绥宁眯起眼睛,轻声说。
“陈绥宁,我喜不喜欢佳南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还爱她,就让她安静的离开。”他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事到如今,你该放手了。哪怕是为了,最后的爱。”
沈容坐上车,佳南正在等他,神情怔怔的。
“佳南,你没事吧?”
眼看着纤细的身影慢慢的倒下来,沈容连忙扶住她,见她不醒,连声对司机说:“去医院!”
几乎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车子从旁边超掠而过。后座的男人微微仰头,隔着车窗,看见天空中一群白鸽,正振翅而过。
陈绥宁的眸子专注而深邃,莫名的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一段话:
上帝设计了这歧途,是为了做一个试验。就像我们放飞一群鸽子,看看最后哪只能回来。
他曾经迷失在了仇恨中,却又因为爱她,艰难的,独自归来……
那么就让他的小囡,安静的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