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浓重的夜色。
直南独自站在窗前，闭着眼睛，像是极力要想起什么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疯狂，是的，谁想到一向温文的方直南会这样做呢？可是，仿佛是中了魔咒一般被什么驱动着，他居然对那个女孩子做出了这么疯狂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后悔，莫名的亲切让他无法抗拒那种渴望亲近的甜美。
恍惚中，那个少女清甜的笑容，灵秀的眉眼。
“直南，”她定定地仰头看着他，微红着双颊，轻轻地说，“我喜欢你。”
……
电梯门不断开合着，她睁大黑葡萄一样满蕴灵气的眼睛看着他，微笑着说：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
……
还有，刚才在纷纷雨丝中，她冰冷但柔软的嘴唇，召唤着他一点一滴的记忆。
那种熟悉的感觉……完全是实实在在的，不会是幻觉！舒歌，一定在他的生活里真实存在过！
终于，他轻轻唤道：“舒歌……”
是的，一定是认识她的，而且，她一定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一个女孩……指尖所传递的那种莫名的熟悉，仿佛唤醒了一些沉睡在大脑深处的记忆。
……
虽然还不能马上记起完整的画面，可是心裏忽然觉得踏实。他忽然失却了以往的迷茫，唇角禁不住绽放了一丝笑容。
他已经完全明白，舒歌不是自己梦里的臆造，而是真实存在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记忆中的人物。
不过刚刚分别两个钟头而已，他就开始思念她，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告诉她有多么想他。
他微笑着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忽然又站在了窗前。
可是，她为什么回避我？
还有……既然我们是认识的，为什么我会想不起她的存在，为什么会忘记她？
其中，有什么误会吗……
更多的疑窦又浮上心头，他苦笑着睁开眼，轻轻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为什么……
头又隐隐痛了起来，他不敢再多想了。目光无意识地一转，忽然看到了放在床头的浅蓝色手提电脑，墨玉般的眸子忽然一亮。
他快步走到床边，取来电脑，打开。在电脑屏幕亮起来之后，他定定神，在搜索引擎里打入了舒歌的名字。
立刻跳出来一连串的网页。
直南瞪大眼睛仔细看着，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念出声来：“原舒歌，本市地产大王原连方的女儿……”他轻轻仰起头，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舒歌是地产大王的女儿，那为什么会去做清洁呢？”
难道，是为了我？
直南心裏忽然很温柔地一动，随即新的疑虑又浮上心头：“那她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网页一点一点地浏览着，进入高中学校的网站，他继续搜索舒歌的名字，蓦地，跳出来一张舒歌的照片。
他凝视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子笑得很甜很甜，看着她，仿佛灵魂里就能投洒进一片新鲜的阳光，好像没有经历什么苦难就长大了的孩子，无忧无虑得像个天使，让人忍不住想去怜爱。
那个笑容……那个笑容里洒满阳光的骄傲女孩子，和今天见到的隐忍倔强的舒歌，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他又迷惘了，喃喃地说：“舒歌……”
可是当他竭力想回忆一些事情的时候，脑袋就开始痛。
那次也是，他和嘉美去绿岛游玩，看到绿地上水银一般泻出的山泉，嘉美高兴得伸手去掬，他呆呆地看着那泉水星星般从手指缝里漏下，觉得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可是忽然头剧烈地痛起来。
嘉美一回头，看见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吓得赶紧过来扶他。休息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
他觉得抱歉，扫了嘉美的兴，低声说：“对不起。”
有那么一刹那，嘉美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而且包含某种伤痛。
当时他对嘉美的神情变化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难道嘉美，也知道一点什么吗？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头又针扎般地痛了一下，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再去想。
门“咚咚咚”地轻响，随即“吱呀”一声开了。
直南回头一看，诧异地叫了一声：“妈妈！”
母亲的笑容和蔼：“直南，怎么今天淋那么大雨回来？还不早点歇着啊？在想什么呢？”今天儿子一回来就怔怔地不说话，洗完澡后饭也没吃就来到房间里，做母亲的实在放心不下。
直南微笑着说：“没什么呢……”忽然，忍不住轻轻咳了几声，眉头微微一皱。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发热。
母亲担心地说：“还没事？你看你说话都有鼻音了，一定是感冒了。药就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上星期我给你整理房间的时候放好了。”她走到床前把毯子抖开，松松地铺在床上，回头微笑着说，“早点睡吧。”
直南答应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问：“妈妈，你知道舒歌……”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母亲脸色一沉，他不由得怔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母亲沉默了一阵，说：“直南，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她望了一眼儿子，语气缓和了一些， “儿子，妈妈知道你想回忆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对她，不要再胡思乱想。”
然后也不等直南再询问什么，掩上门就出去了。
直南愣了一阵，坐在床上，越发觉得疑惑了。
母亲，似乎，不喜欢提起舒歌？
这又是为什么？
他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于是就势往床上一躺，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已是红光满窗。雨已经停了，听得见鸟儿的叫声带着湿意从林木间滚落。
他匆匆洗漱过，抓了一个面包，仰头把牛奶一口气灌到肚子里，带着满口浓浓的奶香就冲下了楼。
背后是母亲的呼喊声：“直南，慢点！你还没吃感冒药呢！”
直南大声说：“妈妈，没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舒歌的影子，慢慢清晰了的清灵少女的影子。
他决心找到舒歌，问个明白。
一秒都不能等。
教室。
教授破天荒地没有责问直南昨天的失态，惹来不少人瞪视着直南的目光。更有人想，教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但教授的面部依然一如既往地严厉，也没有多看直南一眼，似乎昨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直南却什么也没察觉。他和平常一样吹着萨克斯，一边不住地看着对面的大厦。
还是那座很优雅的咖啡厅，通过透明的落地窗玻璃能把裏面看得很清楚，看到走来走去的侍者，还有那悠闲地品着咖啡的人们。
可是……
舒歌呢？
直南怔了一下，也许舒歌不是每天都来咖啡厅吧？那天不过是偶然碰见了。她不是在这裏打扫吗？那就等到下课。
想起舒歌在这裏打扫，直南心裏忍不住微微一酸，零碎的记忆里，她似乎是很骄傲而任性的，而且又是大地产商的女儿，为什么会来这裏干这种粗活呢……难道，她爸爸的经济出现了问题吗？
他情不自禁地为她的事情揪心。
心神不定地等到下课，旁边三三两两的同学都散了。他仍然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离开。
教室已经空荡荡了。
他不住往门外张望，舒歌，舒歌怎么还没来？
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低头望着下面小小的人群。舒歌，会不会就在裏面，正在赶来呢？
他站在夕阳中，直到夜色潮水般涌来。
可是却发觉脑袋很是沉重，于是禁不住苦笑了一下，是的，母亲没有说错，自己是感冒了。
身体有些支持不住了，他只好又回到了座位，静静趴在桌子上，勉力支撑着。唯有那双明亮的眸子，仍然夜色里的星星一般，熠熠生辉。
舒歌，你，就要过来了吗？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可是，头晕晕的，好痛……
“咚咚咚”，有人轻轻地敲着桌子。
直南清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是老师站在了面前，慌忙站起身来，低声叫道：“老师好。”
老师却没有生气，静静地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直南抬头说：“老师，我想，我想等那个打扫的女孩子过来，我有话想跟她说。”想起舒歌，他心裏总是充满了温暖和勇气，对一向畏惧的老师说话也流利得很。就像那次，为了陪舒歌去绿岛，他被罚吹了一下午的萨克斯一样。本来，他不是不知道后果，可是，只要能看到舒歌的笑容，老师再严厉，惩罚再恐怖，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师背转身，说：“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吧。那个女孩子今天不会过来了。”
直南怔了一下，心裏忽然空空落落地难受，他茫然地问：“为什么？”
老师说：“没什么，就是昨天淋雨感冒了吧。她今天打电话过来说她不舒服，就请假了。”
哦，原来如此。直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担心起来。是啊，昨天那么大雨，自己都淋病了，弱质纤纤的舒歌更是受不了啊！自己真的是过分，居然拉着她在大雨里跑，一点都不考虑她是否能够承受……
他心乱如麻，昨天他想打电话给舒歌，可是一直查找着，都找不到她的手机号码，他竭力回忆，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对了，老师刚才说舒歌打电话给他，那么也许，老师有她的号码。
他恳切地看着老师：“老师，您能告诉我舒歌的号码吗？我想去看看她！”
老师轻轻地摇着头：“直南，我没有保存她的号码，不过刚才她说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而且你看起来也感冒了的样子，先回去休息。”
直南怎么能放得下心呢。但是，老师已经这么说了，他不能再留在这裏了。于是，点了点头，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老师告别后便离开了教室。
晚上，直南一晚都没睡好，总是不住地担心舒歌的病状。虽然知道舒歌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心裏一直有个内疚的声音……
如果不是自己拉着舒歌在雨里狂奔，也许，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可是，可是当时看到她和那个男孩那么暧昧的场面，自己怎么能忍得住呢？
对了，直南一下坐了起来，他怎么忘了，那个男孩，帅气程度几乎不下于他的男孩，他看着舒歌的眼神，明显，明显有些不对……
难道是因为他……
舒歌是因为他才不理自己了吗？可是，可是怎么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苦恼得猛捶自己的头，为什么，为什么有些很关键的部分怎么都想不起来？！
母亲听到动静，慌忙推开门进来，赶紧制止了儿子的行为，心疼得直摸他的头。
直南忽然抬起头，注视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妈妈，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和舒歌，到底是怎么啦？我为什么总有一些事情想不起来，好像和现在完全脱节了……妈妈，告诉我好不好？”
直南充满期望地看着母亲，母亲也心疼地看着他，可是，许久过去了，母亲依然只是摇了摇头。
“那个女孩子，不应该再成为你的朋友，你之所以住院，都是她害的。你不要再去见她。”母亲慢慢地说。
“不，不可能，舒歌不是那样的人。”直南凭直觉觉得舒歌不可能害他。
母亲厉声说：“你连妈妈都不相信了吗？以后在我面前你不要再提起原舒歌！你应该多想想嘉美，嘉美对你那么好，她才是你需要去珍惜的人。”
直南摇头说：“不，妈妈，我知道嘉美很好，可是舒歌……”
“直南，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要把握好。妈妈想说的，就这么多。”母亲最后丢下一句话，走了出去。
直南茫然无措。
第三天，舒歌没有来。
第四天，舒歌还是没有来。
第五天……
直南每天都在教室里等到很晚，舒歌总是不来，他心裏的疑惑和担忧也越来越深。
这天，直南下课后依旧没有离开，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边。
西方的云彩让夕阳涂抹得很均匀，美得让人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他低头看着手表。
已经是第五天了，她还是没有来。
但是，她总会来的，直南充满希望地想。
舒歌，你可知道我一直在这裏等你，他在心裏低低地说，我会天天等你，直到你来为止。
“直南。”
正在沉默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老师和蔼但不失严厉的声音。
直南慌忙转身，低声说：“老师，您还没回家啊？”
老师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光芒：“直南，你还在这裏等那个女孩子吗？”
直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啊，她还没来呢。”忍不住又向窗外望了望。其实，也望不见什么，但是遥遥地去寻找，似乎总能从寻找中得到一些安慰。
老师看着他，不说话，走到窗前，和直南站在了一起。
直南不解地问：“老师……”
老师扶了扶眼镜，慢慢地说：“直南啊，你以后不用再等她了。”
直南惊讶：“为什么？”
老师看着他，眼睛裏带着怜悯，说：“那个女孩子，嗯，原舒歌，她已经辞职了，以后都不会过来了。”
“嗯？”犹如晴天霹雳，这个消息几乎打击得直南站立不住！
他用极大的毅力站住，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为什么呢？”可是，声音还是在微微颤动。
这自然逃不过老师的耳朵，他轻轻叹了口气：“直南，你老实告诉老师，你和这个女孩是什么关系？”
直南一愣。
老师从怀里摸了根烟，点上，放在嘴裏吸了一口，然后悠悠地吐出烟圈来。
“直南，年轻的时候，要学会珍惜一些事情。”老师忽然说。
直南愣愣地看着老师，老师的鬓旁已经闪着星星，眼角，也有了沧桑的痕迹。
他发觉老师有点不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和蔼。
仿佛看穿了直南的心思，老师缓缓地说：“老师年轻的时候，确实不懂得珍惜。那时，她是个多好的女孩子啊，可是我为了去音乐人心中的圣地维也纳求学，狠心地离开了她。可是，现在我拥有了我年轻时所梦想的一切之后，我还是不快活。因为，我已经找不到她了。她当时对我，真的很好……”老师微笑起来，眼睛闪烁着，不再像上课时那个严厉的教授，而只是一个沉浸在过去美好回忆中的中年人。
直南静静听着，不由得被老师的情绪所感染，默默点了点头。
老师叹了口气，说：“老师，现在是什么也来不及了。可是，直南，你还这么年轻，你还可以追求，可以留住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直南重重地点头：“我明白，老师。”
老师又吸了一口烟，说：“那个女孩我认识，是本市的地产大王的女儿，可是她居然来这裏做清洁工。”
直南大惊说：“老师……”
老师点点头：“她来的那天，正好是你第一天来这裏学习……”
直南眼前忽然出现了那天他在咖啡厅，遥遥观望到她坐在他的位子，轻轻地把脸贴到金色的萨克斯金属表面的画面，忽然一阵心疼。
老师继续说：“她从来不跟你见面。我也不明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真的是个好女孩。直南，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我常常能在你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也是我为什么对你特别严厉的原因。现在，直南，我希望你别错过这个女孩。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一刻，就是错过了一辈子。老师不希望你将来有遗憾。”
直南从来没有听老师对自己说过这样柔和而意味深长的话语，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老师……”
老师挥手，止住了他再往下说的话语，说：“她已经搬了新家，我知道她要避开你的话你就找不到她，就像我当初……”他微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有她家的地址，直南，赶紧去找她吧。”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直南。
直南静静地听着，直到听到老师的最后一句话，仿佛有一线光明突然从黑暗中投射进来，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直南双手接过了那张纸条，忍不住给老师鞠了一个大躬：“谢谢，谢谢老师！”转身就飞奔而去。
直南狂奔着，把那张写着舒歌地址的纸，紧紧地贴在胸前。
舒歌……我马上就能看到你了……
他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由衷的微笑，轻轻按了电梯下去的键。
“叮咚”。
电梯门开了，直南正要进去，忽然愣住了。
在他面前站着的，是巧笑嫣然的嘉美。
嘉美像平常一样，活泼地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把头依靠在他肩膀上：“直南，人家等了你好久呢，你都没有下来，只好过来找你了。”
她仰起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几天你怎么啦？为什么电话都不打一个给我呢。”她柔声说着，声音娇脆得仿佛能掐下水来，“直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告诉我，我来和你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
直南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嘉美……”
嘉美眼尖，忽然看见他紧紧捧在胸口的纸张，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察觉直南把那张纸贴在心脏的位置，好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她忽然觉得心裏很不舒服，很想把那张纸撕碎。
直南听到她的问话一怔，几乎是本能地想：这张纸不能让嘉美看见。
她是一个对他那么好的女孩子，青梅竹马，一直默默地守在他身边，等待着他的爱情。在那样一场大火之中……他本该死去的，可是，可是她救了他……所以，他绝对不能伤害她。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折了起来：“没什么，是老师让我回去练习的曲谱。”可是，脸上忍不住露出温柔的表情来。
他的那丝不一样的温柔让嘉美起疑，她看着那张纸，忽然趁他不备，抢了过去。
直南没有防备，吓了一跳，赶紧低声说：“嘉美，别闹了，这张纸，对我意义很大。”他紧张地看着她，生怕那张纸从她手里突然消失掉……
嘉美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纸，上面是苍劲的字迹，写着一个地址，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个地址一定是和原舒歌有关，想到这裏她的手指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直南，他……居然，想去找原舒歌！
半年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一切都幸福顺利，可是，为什么，又横生波澜！
她恨不得马上就撕掉这张纸！撕得粉碎！不留一丝痕迹！
直南看着嘉美的脸忽然间变得苍白，不安地问：“嘉美，你怎么啦？”
嘉美强忍着内心的嫉妒和恨意，缓缓抬起头，刻意温柔地问：“直南，是不是，你已经……不爱我了？所以你才想去找舒歌吗？”见直南不回答，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张纸上的地址果真和舒歌有关系！
一瞬间，夹杂复杂感情的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睛。
直南看她哭了，一下子有些惊慌起来：“没有，嘉美，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舒歌一定曾经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可是，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我想去找她，问个清楚。嘉美……你……”
“只是想问一些事情？”嘉美瞪大眸子定定地看着直男，“那么，你可以问我，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
直南一惊：“嘉美，这么说你也认识舒歌？怎么以前没有听你说过舒歌呢？”转念一想，自己和嘉美青梅竹马，如果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的话，嘉美肯定不会不认识。
嘉美缓缓点头：“原舒歌，我当然认识……”她蓦地抬头，望着直南，轻轻地说，“以前，原舒歌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她曾经还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直南怔了，难怪，难怪对舒歌有那么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可是！”嘉美抬起头来，睫毛上已经挂了几颗晶莹的泪珠，继续说道：“你和她已经分手了，因为她移情别恋。为此你痛苦得几乎绝望，每天喝很多酒麻痹自己。事情发生那天，是你约了她最后一次见面，想挽留她……可是，意外起火之后，她一个人从着了火的房子里跑了出来，当时我刚好来找你，担心你还在房间里，什么都不顾地冲了进去，找到了醉醺醺的你……我拼尽全身力量才把你救出来……”
直南回忆自己醒来后嘉美就在身边，不由十分感动，“你当时难道就不怕危险么？”
“因为是你，所以不怕！”嘉美定定地看着他，柔声说，“我之所以从来不跟你说起舒歌，就是怕你受到伤害，不敢告诉你。而且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遗忘，我也没必要再让你回想起那段往事，重新再被她伤害一次……但是直南，如果你还是继续爱着那个女孩子，那么我……我不会阻拦你的！我尊重你的选择。哪怕这样我自己会痛苦得要死掉……”
“嘉美……”直南看着她再一次涌出的泪水，内心一阵歉然，伸手将她抱入怀里。
他隐隐约约地想起一幅画面，滚滚的浓烟中，炙热的大火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直南，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出去的！不要放弃！”
对，那个声音应该就是嘉美，是她救了自己……
怀抱里，嘉美还在啜泣着：“对不起，直南，我不该瞒着你……现在，你去找舒歌吧。”
直南摇摇头，把嘉美抱得更紧了：“对不起，嘉美，你对我这么好，我如果还不懂得珍惜，那我就实在太过分了！”
“直南……”嘉美柔顺地躺在他的怀里，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她刚才差点做了蠢事！幸好她克制住了，她当然不能当面做让直南讨厌的事情，她要他因为愧疚和感动而自动放弃。
现在，她成功了！这样做才是最高明的！也才能永远把直南留在自己身边！
她抬起头，用手臂环住直南的颈项，紧紧地抱住他。
那张纸，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如飞倦了的白色蝴蝶。
“直南，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她喃喃地说。
直南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点了点头，温柔地说：“放心吧，嘉美。”
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舒歌的影子还是在心裏一闪而过。
他没有看到，在他怀里抽泣的嘉美，眼中忽然闪现出一丝骇人的恨意！她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舒歌的情形……
直南调试卡布奇诺咖啡的第二天，嘉美按捺不住好奇心，仍然来到了直南家里。敲开门时，就发现直南一脸遮不住的幸福笑容。
“嘉美，你也来了？正好呢，舒歌也刚到，我可以把你介绍给舒歌。”直南温和地笑着，那关心而沉静的神情，忽然让嘉美无比吃醋。挫败感与失望一起涌上心头，她险些哭了出来，原来自己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大傻瓜！
不过，她还是甜甜微笑着：“好啊，直南。”
进入直南的房间，她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浅蓝色毛衣的女孩，正坐在直南的书桌前对着电脑，直南唤了一声：“舒歌，我的一个好朋友来了。”不过平平常常一句话，嘉美心裏却忍不住又是一酸。他只当她是好朋友吗？！
等到那女孩转过脸来，忽然间嘉美只觉得光芒耀眼，清灵逼人，不由得低下头来。
那女孩子活泼地站起来，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原舒歌。”她语音清脆动听，小下巴轻轻扬起，透出几分骄傲。
嘉美也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握了一握。
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怪不得直南会喜欢。
她心裏隐约又多了一分稳定，如果，这个女孩子只是漂亮的话……那她还是很有把握把她从直南那里抢过来的。
这个念头一出，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舒歌却没有察觉她的念头。直南把嘉美介绍给了舒歌之后，自己去切水果了，嘉美和舒歌坐在了一起。
舒歌像个小孩子一样，对嘉美很是好奇，问东问西的，反而嘉美沉默了许多。
舒歌问：“我听直南说过你了，你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吗？直南小时候可不可爱？”据说，喜欢一个人，会对他的小时候特别感兴趣。看来，不仅直南喜欢这个舒歌，她同样也很喜欢直南呢。
嘉美仍然是甜甜地笑：“是啊，我们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呢。他小时候嘛，非常可爱，那时候就是一个小帅哥了……”她想起了小时候一些趣事，不由得嘴角浮现出笑容，“很多小孩子小时候很闹的，可是直南不，他小时候，也是一直那么善良温和，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给我，常常照顾我。我一直觉得，如果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王子的话，这个王子一定就是直南。”她惘然地说着，忽然间觉得失落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