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时光转角,遇见你(2 / 2)

逆光·轻寒 暮夏 3519 字 3个月前

听完陆锦禾讲述完,我忍俊不禁地插嘴:“没想到你还挺古道热肠的嘛,要是生在古代,没准还是个劫富济贫的女侠。”

“现在也不妨碍我当女侠!你快交钱出来!”她用指头比成手枪的形状,对准我的太阳穴。

“滚!要是让我老爹看到这伤势,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

“啧啧,你还威胁我啊?知道你爹是我们亲戚里头混得最有出息的一个……”陆锦禾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原本粗鲁的动作也变得软绵绵的,“我妈经常念叨起,和我爸闹的时候她就说‘你要是有老周的一半出息就好了’之类。类似的话很多的,都可以编一本语录了!”

“原来我老爹在你们那还这么出名啊,要被他知道岂不是乐呵死。那个……你爸妈感情不和谐?”看她一脸敌意,我赶紧补充解释道,“我不是想问你家长里短啊。只是、顺便关心下你,而已。”

她抱腿,不多作回应。

说话间,屏幕亮起。一边感慨着这部手机的命大一边点阅读键盘进去,就看到老妈发来的短信:我和你爸明天提前回去。

“这……”我拿着手机不知所措,就被陆锦禾抢了过去。

我阴着脸说:“你可能……不能继续待在这裏了,不然他们误会,不把我搞死才怪!”

“这不随了你的愿嘛,我知道你早就想把我赶出去……”陆锦禾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让我莫名其妙有些心酸起来。

“才不是那样的!不要自作聪明好不好?”

我用力地合上了门,第二天照样赖床,起来才发现屋子空荡荡的。

一瞥我的眼就直了,撕下额头上的粉色便利贴一看,才发现是陆锦禾的字迹。

“包子牛奶在锅里,大少爷请最后一次享用!再见。”

那种无奈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陷入恍恍惚惚的神游状态。

<p/><h3>余诺:离开你的第七天</h3>

我和周一鸣终究满兴而聚,不欢而散。

那场以冷局收场的告别后,我便不知以何种方式再与周一鸣取得联络。直到那个天真率性的小姑娘像头麋鹿般闯进我的领地。

我听她在与糖水店小妹谈笑风生,说起自己的冤大头时,花瓣一样的唇角不假思索挤出了阴魂不散的那三个字。

她的描述与我认识的那个周一鸣如出一辙,如假包换。

世界真的好小。那一刻我是这样反应。

我是在周一鸣离开的那天晚上出事的,告别了我最依赖的一半听力。

他的样子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虽然头发染了点颜色,但比我想象中要沉稳许多。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积聚了潮气的两片云团。

我们见面后,我就觉得,他像一个隔绝于尘世之外的弟弟。原本那些关于情感的幻想,统统悉数退场,再无其余浮躁杂念。

如果不是那个月朗星稀的海边,他将我逼至墙角挑衅地捏着我的下巴说出笃定十足的话。

“请让我来保护你吧。我会带你走出那团恐慌的阴影。请你相信我我可以的。”面容瘦削苍白,好像漫画里俊美不羁的吸血鬼形象。

“不,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淡然地笑,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点燃一支烟,他的手像触电般自动缩了回去。

“我有一点点精神分裂,就比如,我知道我和你不会有好结果,但是为了铭记你,我可以无需任何理由去打三个耳洞,作为纪念。”

翌日,我不顾他的阻止,来到街边那家文身穿耳的店面。裏面的男人粗壮的手臂上文了一只金钱豹,一见我,两眼放光地迎上来,嬉皮笑脸地问:“若溪姐,钱呢?”

“我没有得手……他太警惕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右脸颊,煅烧般辣辣地疼,整个脑袋胀痛欲裂。

豹子冷哼一声,鼻息因盛怒而抖动:“笑话,要是你真的使出绝活,有哪个男人可以逃脱?肯定是你临时心软,不舍得欺骗人家吧……”

“这个人,他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够了!”男人的低吼突然嘶哑起来,“若溪姐,干这一行的谁没有个不得已的苦衷,只不过,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连租金都交不起,迟早会被房东赶出这个地方……你想想,要不是你那个人渣前男友卷走你所有的钱,我们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田地啊。”

“我宁愿去街头卖艺。”

“你是认真的吗……”

我曾经给那个永远黑色的头像发站内信,质问他的良心,得到的一句回复竟让我黯然失笑。曾经我将有生之年全部的信任都往他身上砸去,像一场决定性的豪赌。

他确确实实很强大,令我愿赌服输。

我为他付出过那么多的青春岁月,只换来一句:别傻了,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而已。

难过像《西游记》里那些被收入布袋又得到解救的天兵天将,一个个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没错,自从被骗过一次后,我就变成了一名职业骗子,以各种各样不同的身份在论坛上博取点击率和同情心,约见不同的男生。他们大多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轻而易举便被我三言两语所蒙昧,并且深信不疑。

作案前,我会给他们服下溶有镇定剂的饮料,然后取走他们随身携带的一切贵重物品。豹子负责接应我。

那时候的我,睡过教堂的长椅、鬼屋一样的地下室,感觉身心都被压榨成一枚小小的浓缩吐司。豹子出现的时候正在被仇家追着打,我像看到了落魄的自己将他藏匿于油桶里,才躲过一劫。我从此跟着他住。我发誓他是个绅士,一直打地铺,从未怨言过。

种下恶的果,皆因恶的因。我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骗过,在刚踏入这片土地之时。我们相识的地方,也是那个人气火爆鱼龙混杂的论坛。后来,是豹子他拉了我一把,并且效颦这种圈套,频频得手,直到遇上了纯白少年周一鸣。我第一次产生了金盆洗手的冲动。

那种感觉,就像穿着昂贵的新买的衣服坐在马桶上拉稀一样,不安,生怕将其弄脏。

“周一鸣,你知道吗?对于一个视音律如生命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失去了听力。”

这一次,豹子施力过大的耳光,加上耳洞的伤口溃烂发炎,最后导致右耳失聪。

“所以,我让小禾代替我,跨过一座城市的距离去看你,以旅行的名义。让她为我收录你的各种声音。欢快的,明亮的,喧嚣的,暗哑的。”

“这些,都会成为我孤寂寒冷的以后,最温暖贴心的礼物。谢谢你们。”

“助听器真贵呢,看来要好好演出赚钱啦。就先这样。干活去了。”

一字一句编写好的短信息被储存在发件箱里,像年华深处缄默隐忍的爱,匍匐成永久的静音。最后它们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魔鬼,违心的一句:不好意思,我有心上人了。请你死了这条心吧。

还是要谢谢这个男孩,让我从一个狭隘、偏激、极端的人,变得渐渐明亮和清醒。这个世界不仅只有冰冷的尔虞我诈,也不乏这样情比金坚的牵念和温情。

<p/><h3>周一鸣:终于等来你爱我</h3>

有一件事我没告诉陆锦禾,那就是我被周围的哥们起了个外号叫“读卡器”。

其内在意义就是战力属性技能的全方位分析,当然,对象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广大女同胞。可陆锦禾的出现却让我瞬间失神。不仅她偷|拍了我睡觉的样子,我也在他们面前心无旁骛地承认,我抓拍了她一张照片。是她跳入水中的那个黄昏,金色余晖像光箔一样羽化着她的轮廓,她的脸看上去波光粼粼,像一条误入人间的美人鱼。

“怎么,是不是脑内分析系统出错了?”哥们陈朔这样调侃我。

“是自燃了吧……”胖子吴戏谑道。

“这一回你们不是玩真的吧,千万别搞出感情来……”大家开始苦口婆心地进行集体洗脑。

待到他们看清了照片上女生的五官,突然一拍大腿大叫起来。

“这个人,不就是上次校运会那个同手同脚还被电视台的摄影机扫进去直播而成为公众笑话的奇葩吗?”

我难以置信地认为他们在糊弄我:“不可能吧,来我们学校读书了?山高水远的,住哪儿呀?”

回家后,发现门半阖着,露出一丝缝隙,疑似遭了贼。可是

——能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将楼梯爬得像跳踢踏舞害我被邻居告扰民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能边洗衣服边将抒情歌唱得鬼哭狼嚎毁得体无完肤的,还有谁?

“你会想我吧?噗。”她大咧咧地撞进视网膜,手里的劳动工具让她看上去像一只超负荷的骆驼。

我正想反驳,她拿出打印好的纸张,像战利品一样念给我听。

“微博关键词:陆锦禾、你在哪里、我想你。铁证如山,休想抵赖!”她狡黠的表情像一个哄小孩的魔法师,笑容就像靡靡冷雨酿出的杏色云雾。

“都不连在一起的好吗,别自个儿胡拼乱凑自作多情。”

“那我走咯?”

“来了你就别想逃。”我指着身后堆积如山的衣服碗碟。

“那个,我爸妈又一次改签机票了……唉,看来你任重而道远。”

哀号声瞬时响彻整栋大楼,带来不低于三级的震动,昭示着我鸡犬不宁的日子又重新滚雪球一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