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辰安排人撤离,速度飞快,她拉开车门听到枪声。陆星辰停住动作,短暂的时间,她说,“刘为民,你跟我去一趟行么?”
刘为民点头,拿出了枪。
“其他人撤。”
曹杰再厉害也是一个人,陆星辰和刘为民是飞奔过去,激战是瞬间爆发。陆星辰两只手握着枪压下扳机,冲向曹杰的人被打穿了头。
误打误撞,纯属巧合。
陆星辰看喷出来的血雾,她整个人都懵了,刘为民一把拉过陆星辰滚到了泥沟里,一梭子子弹就扫了过来。又一声枪响,密集的枪声偃旗息鼓。
陆星辰从泥沟里爬出来,曹杰单手拎枪喊道,“别出来。”
刘为民翻身一跃出了泥沟,跟上曹杰。
“还有一个人——”话音刚落,那子弹飞驰而来,刘为民和曹杰同时回身射击,那人倒在血泊里。曹杰捂着手臂,往前走去,他径直走到被尸体压着的女孩身边,翻开尸体。女孩已经吓傻了,呆呆看着他。
曹杰收起枪,伸手去擦女孩脸上的血,结果越擦越多,他说,“离开这裏,活着。”
曹杰起身女孩扑过来抱住他,曹杰蹙眉,她又改抓着曹杰的衣服。
陆星辰也跑了出来,她并不认识这个黑人女孩,问道,“怎么回事?”
“她母亲被杀了。”曹杰说,“先带她上去。”
陆星辰看到曹杰手臂上的血,快步上前,“你中枪了?”
“胳膊,没事。”曹杰说,“把这裏的尸体藏起来,快点。”
曹杰和陆星辰处理雇佣兵的尸体,处理完带着黑人小女孩快速撤离。到了住处,所有人都在,站的整整齐齐。
陆星辰皱眉,“让你们走为什么不走?赶快走啊。”
曹杰把小女孩托付给招待他们的主家,才往后山撤离。
陆星辰给曹杰包扎伤口,面色沉重,“这么大动静,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曹杰咬牙忍疼,陆星辰的手法一点都不温柔,粗糙的跟对待一颗没有感情的树似的。
曹杰他们拍下来的地形只有部分,具体的是昨晚拍下来的,但送不出去,不知道军方会如何做。
曹杰按了按眉心,说道,“不会善罢甘休又怎么样?”
“应该让那些本地人离开,殃及了他们。”
“离开能去哪里?他们也不愿意走。”曹杰叹口气,看手臂被包的跟棕熊似的,“你们先往后面再撤一点,真有情况我下去一趟。”
陆星辰看他,“你是奔着死去的?”
曹杰回头,忽的笑了起来,“你才发现?”
陆星辰磨牙,觉得曹杰很不正常,“你疯了吗?”
曹杰眯眼看着苍鹰基地的方向,“我日日夜夜想杀光他们,我不是什么好人,真死了就死了,没什么遗憾。”
陆星辰抹了一把脸,说道,“还是活着吧,活着才能找到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曹杰右手臂上全是血,他摸出一支烟咬着点燃,深吸一口,“如果我再出去,你们不要跟着,很危险。”
下午一点,村落的方向又响起枪声,曹杰站起来拎着枪大步往回走。陆星辰一把抓住曹杰,冷着眼,“你不准去,我把你们带出来,我就得负责把你们全部带回去。”
曹杰咬着牙,居高临下看陆星辰,“松手。”
“我带出来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去送死。”陆星辰说,“等蒋泽岩的信号,不要出去。”
他们才几个人?
以卵击石。
身后忽然响起了哭喊喧哗声,陆星辰回头看到李迅坐在地上操纵无人机,拍摄的画面里苍鹰军在屠杀。
李迅抬起头,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这裏有信号。”
她快速操纵电脑,“我把视频发出去。”
陆星辰脑袋嗡的一声,松开曹杰道,“快点切断信号,立刻离开这裏。”
曹杰面色也沉下去,说道,“这太危险了。”
李迅关闭电脑在收无人机,画面里出现了大批军队朝这边赶来。
陆星辰说,“无人机不要了,走。”
轰的一声,随着无人机画面暗下去,他们脚下的山被炸了一个坑。快速收拾东西,一行人往更深的雨林躲去。
对方武器强悍,他们只有几把枪,对打是不要命了。
天又下起了雨,湿淋淋的,他们麻木的往前走,两条腿如同灌铅。后面的坦克声很近,曹杰喊道,“埋伏,拼一把。”
前面没路了,只有一条河。
陆星辰把李迅按在身后,藏到了更深的草丛里,她说,“别出来,东西全在这裏,如果我们死了,你把这些交给来给我处理后事的人。”
李迅漆黑的眼盯着陆星辰,陆星辰揉了把她的头发,“听明白了?不准出去,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去。”
李迅还没动,陆星辰命令,“点头。”
李迅点头,陆星辰笑了下,“真乖,走了。”
陆星辰狂奔到曹杰身边,曹杰手里拿着一个小的望远镜,说道,“两辆装甲车,刘为民把炸药拿来,埋路上。”
陆星辰看他的胳膊又渗出血,混合着雨水往下流。
“你和李迅一块躲后面。”曹杰放下望远镜,说道,“快去。”
陆星辰没动,她紧紧握着枪。
装甲车越来越近。
忽然头顶有战机的声音,陆星辰抬头,转头和曹杰对视。
只有几秒,苍鹰基地方向巨大的爆炸声起。陆星辰舔过嘴角,又一辆战机,轰炸开始了。
“是军方。”陆星辰说。
曹杰点头。
陆星辰打开摄影机,曹杰一把扯回陆星辰,炮弹打在掩护他们的土上。曹杰拿起望远镜,装甲车还在往这边开,真执着。
曹杰喊道。“炸药继续放,快点!”
基地的轰炸在持续,陆星辰仰起头,雨渐渐停了。
“快退后!快点!”
轰然爆炸,装甲车被掀翻到阴沟里,第二辆车停下,短暂的犹豫掉头开走了。
曹杰按下要冒头的陆星辰,说道,“别动,我去看看情况。”
曹杰身手很好,即使胳膊受伤也没怎么样影响。他带着人过去,很快就把装甲车里的人摁住。
营地的爆炸声连绵不绝,从下午两点炸到了四点。
战火平息,曹杰说,“下山看看。”
陆星辰这才想起来藏起来的李迅,她找到李迅,李迅还抱着设备窝在草丛里,并没有多大反应。
这孩子是不是傻的?
“我带人先下去看看,你们在山上等。”曹杰说。
陆星辰看看李迅,点头。
曹杰带人下山,钱旭因为要拍摄也一块跟了下去。
现在战火暂时告一段路,陆星辰松一口气,和李迅并排坐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包压缩饼干递给李迅一包。李迅低头吃着,陆星辰,“害怕么?”
“不怕。”李迅说。
“你来这种地方,你家人不担心?”
“嗯。”
“你是中国人?”
“嗯。”
陆星辰看也问不出什么,索性闭嘴了。
她又找到身上装的糖,经过水的浸泡,现在黏在一块。她分给李迅两颗,自己拆开一只,咬着半软不硬的糖,“我想回国吃火锅。”
这潮湿的鬼天气。
李迅转头看陆星辰,陆星辰说,“以后回国了,我请你吃正宗的四川火锅。”
李迅低头咬着糖,还是没说话。
两人窝在潮湿的泥地里,陆星辰等的很着急。
山下又响起了枪声,陆星辰握着手里的枪,不知道下面怎么样。
雨下一阵儿晴一阵儿,现在又开始下了,陆星辰摘了两片大叶子挡在头顶。
下午五点,天暗沉下来,凌晨忽然听到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曹杰,立刻探头很快就缩了下去。
她靠在潮湿的泥地上,整个人都绷紧了,李迅要抬头看,陆星辰按住李迅的肩膀。“不是我们的人。”
对方越来越近,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陆星辰很想揉一把脸,但她什么都不敢做。她知道这是谁,十分钟后他们必然会走到这裏。
陆星辰按下相机放在坑里,她说,“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动,曹杰不来你就别出来。”
她很轻的呼出一口气,匍匐着往另一边挪去。
李迅看着她,陆星辰笑着朝她眨眨眼,迅速的朝另一边跑去。她在另一端开枪,所有人都冲了过去。
陆星辰狂奔着,她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子弹擦过她的头皮打在树干上。陆星辰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量去奔跑,这些人打败了,手里没有更好的武器,射程有限。
陆星辰猛地刹住,前方滚滚河水,脚下泥土滚进了水里,溅起水花。
操!
陆星辰看到那些人越来越近,他们憎恨中国人,中国人三番五次搞乱恐怖分子的计划,让他们落败。落到他们手里,陆星辰只有一条死路。
泥腥混在雨水里,陆星辰一咬牙跳进了水里。
浑浊河水淹没之前一颗子弹落过来,打在她的大腿上。
蒋泽岩和曹杰汇合已经是五点半,蒋泽岩目光如炬,“陆星辰呢?”
“在山里。”曹杰指了指后山,说道,“怕跟着我们危险。”
蒋泽岩脸色顿变,整个人阴沉下来,“丹尼尔跑了。”他抬起手落在后山的方位,“进了这裏。”
“操!”曹杰咬牙,“妈的,完了。”
蒋泽岩上了装甲车,整个人冷成了寒冰,曹杰要上车,蒋泽岩道,“你们都在这裏待着,不要出去。”
蒋泽岩先找到李迅,他握着李迅的肩膀,喉结滚动,“她呢?”
李迅一度怀疑蒋泽岩会把她的肩膀捏碎,她说,“那些人追上去,她跳进河里了。”
蒋泽岩松开李迅,吩咐其他人道,“把她带回去。”
他拎着枪直冲向那条河,腰被抱住,刘为民喊道,“队长你别冲动,我们去下游找,你别跳河!”
蒋泽岩一脚踹开刘为民,大步走到河边,河边有子弹的痕迹……还有血,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人又被死死抱住,刘为民回头喊道,“来帮帮忙,队长要跳河。”
蒋泽岩茫然回头看着刘为民,他抬起的手渐渐垂下,“你放手。”
他声音嘶哑,不似正常人。
又跑来两个队友抱住蒋泽岩,蒋泽岩忽然爆发,“滚开!”
他踹开人,放下枪人进了扎进了浑浊的河水中。
水流湍急,蒋泽岩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多久,他没在水底摸到陆星辰,就顺水而下。水里什么都有,蒋泽岩几次被石头撞到了边缘。他拼命让自己的头露在水面上找陆星辰,五分钟后,他看到挂在树枝上的陆星辰。河边缘的泥土松软,导致一棵巨树横在河中间,陆星辰就恰好挂在上面。
蒋泽岩扑过去抱住陆星辰,他先去摸陆星辰的气息。
微弱,但还有。
蒋泽岩单手搂住陆星辰,另一手划水到岸边,陆星辰脸色惨白已经昏迷,蒋泽岩检查她的身体,发现陆星辰大腿上中了一颗子弹。他迅速脱掉衣服,撕下一条布绑在陆星辰的伤口上。又给陆星辰穿上衣服,他低头贴在陆星辰冰冷的唇上,“星辰,别死。”
陆星辰无声无息的躺着,蒋泽岩打开手表看定位,背起陆星辰往营地方位走。身上的女人渐渐发起高烧,蒋泽岩把全部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无济于事,陆星辰烧的火炭似的。蒋泽岩停下来抱住陆星辰,抵在她的额头上,“星辰?”
陆星辰没有动静,蒋泽岩抱起她拼命的往营地方向跑。
晚上八点,刘为民他们找到了蒋泽岩,蒋泽岩赤着上身,怀里抱着昏迷的陆星辰,蒋泽岩喊道,“送她回巴马科!”
一路上谁也不敢跟蒋泽岩说话,蒋泽岩脸色非常难看,飞机在巴马科落下。蒋泽岩抱着陆星辰下飞机,迎面有军医上前接人。
阵势很大,蒋泽岩顿了下,人就被接走了。
机场不止医疗队,维和部队总指挥也在,刘为民连忙脱掉外套给蒋泽岩,蒋泽岩穿上朝人敬礼。
总指挥和蒋泽岩握手。
蒋泽岩有些懵,他拍了拍蒋泽岩的肩膀,“谢谢你带她回来。”
医疗队军队全部散了去,蒋泽岩站在空旷的机场转头看刘为民,刘为民说,“陆星辰什么来头?”
节目制作人,哪有这么大的阵仗?
蒋泽岩垂下的手攥紧,转身往回走,“把人全部接回来,保证同胞的安全。”
陆星辰中间醒了一次,那时候她在手术,她睁开眼看到头顶的灯。白的晃眼,她又陷入了混沌。
第二次醒来,她看到了陆骁,陆星辰迷茫了几秒,想说话但发出的声音粗糙,咳嗽让她难受。
陆骁起身去叫医生,陆星辰听到他的声音闭上眼,不是做梦,她活着。
陆星辰腿伤感染,她在马里医院被下了病危,陆骁亲自去巴马科接人,陆星辰现在已经到了B市军区医院。
陆星辰看在坐在病床边西装革履的陆骁,整个人跟做梦似的。
“我就这么回来了?”
陆骁抱臂审视陆星辰,“不然呢?你还想怎么回来?把你放进骨灰盒里带回来?”
陆星辰轻哼一声转头不看他,陆骁俯身,修长手指落下去扳过陆星辰的脸,“看着我。”
陆星辰看着他,陆骁生的英俊,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没受过什么苦。一路顺风顺水,身上有着养尊处优的矜贵。
“怎么了?”
陆星辰对陆骁不来电,两人太熟了,熟到没有秘密,也生不出其他的情愫。
陆骁注视着陆星辰许久,他看不到陆星辰眼里的情绪,有些失望,叹一口气,“有没有从我眼里看到什么?”
“没有。”陆星辰说,“陆骁哥,你上火了吧?眼角发红。”
陆骁敲陆星辰的额头,站起来,“公司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队里其他人都安全么?”
“不知道。”陆骁说,“我没义务关注其他人,一个你就够让我头疼了。”
陆星辰抿了抿嘴唇,陆骁说,“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你差不多得了,回去看看他。”
“我不回。”
陆骁走到病房门口又折回来,“你有多久没回去了?”
陆星辰看着他。
“十年。”陆骁说,“你十年没回家,你不觉得离谱?”
“我妈尸骨未寒,他就把那个女人接到家,他不离谱?”
陆骁叹口气,“他毕竟是你父亲,这一次没有他,你也活不下来。”
陆星辰闭上眼,“我困了。”
“你休息吧。”陆骁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