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即使后来我们还会遇到很多人,可过往记忆里的人和事,我们无法改变。
有心,我们也无能为力。
天变得很黑,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落下,雨越下越大,地面低洼处汇成了小塘,雨打落在叶片和白色山茶花上,毫不怜惜。
“上次的问题,我回答你。”夏婵微微抬起头,毫不掩饰心中的感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是,我喜欢你。”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总之我已喜欢了你很久,久到都成了习惯。认识你的那天,你像一个天神般出现在我面前,站在我身后坚定地说是我哥哥。你让我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感觉,温暖美好,让人爱上了就舍不得放手。”
她一层层剥开记忆的外衣,看着它们一|丝|不|挂地暴露在空气中,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何种审判。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发觉对你不再止于仰慕之情,我变得多疑易怒,贪求得更多,看到你收情书我吃醋,有女生送礼物给你我生气。我不带伞、饿肚子、学习差,是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担心我。可是我很害怕,江淮南,你知道吗?我害怕。”
她轻咬嘴唇,眼睛里涌出水雾:“所以当你在火锅店那样问我的时候,我慌了,我彻底慌了,你就像一头觉察到危险的豹子,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后急于逃脱,你用最直接的话问我喜不喜欢你,你摆出你童年的经历,提醒我到此为止。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忘就忘?你懂我会不知所措,懂我会知难而退,所以你做了。”
那个瞬间,她的心疯狂地跳动,冰冷的雨水打在她手臂上,她的语气中全是颤抖。
是了,她就是莫奈说过的作茧自缚,一直为一个叫江淮南的人活着,卑微苟且。她本该是一只振翅高飞的蝴蝶。
她说的没错,他就是太了解她,明白那颗心偏向他。他只恨自己明白太迟。江淮南看着她,眼神有些迷茫:“阿夏,对不起,我过不了自己那关。”
噼里啪啦的雨声不停地响着,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吹来的雨水砸落。她看着他,自嘲道:“你说你是个负债人,把对江淮北的罪恶感全转移到我身上,倾尽所有来赎罪。而我就是一只扑火的飞蛾,闪闪发光的你让我沦陷,我不要命地追逐你,每一次撞上的都是坚硬的玻璃灯罩。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和你弟弟确实很像,我们最像的是都想要你的爱!”
我们最像的是都想要你的爱!
有什么触碰到灵魂深处的愧疚,刺痛他敏感的神经。
她从来没想过会说出今天这一番话,所以喊出这句话时,她蹲下身泪如雨下,心揪成一团,巨大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向全身。
“阿夏……”
这句话让江淮南脸上的表情变化丰富,他伸手想去扶她,却不料一个拳头忽然朝他脸上挥过来,语气狠厉:“不许碰她。”
猝不及防,江淮南来不及躲闪,嘴角被狠狠揍了一拳,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旁边的柱子。
受到惊吓的夏婵心裏一紧拉住眼前人的衣袖,语气凄然:“莫奈,别打他。”
莫奈一动不动地站着,整个人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却不再向前。他皱着眉头,看着柱子边那个人,眼神冷漠,字字狠绝:“别惹她哭,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和语言让人如坠冰窟。
夏婵浑身发凉,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可怕,单薄的衣裤紧紧贴在身上,地面上有一摊水渍,头发和衣袖还在往下滴水。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那番话听到了多少,又淋了多长时间的雨。
“跟我走。”他猛然转身,拉着夏婵就往外边走去。踏进雨中前,他手一伸,将江淮南挂在扶手处的一把青墨色的长柄伞拿走了,随即夏婵感觉自己头上撑起了一片晴空。
心中一暖,脑海中的千言万语化作空白。伞外的雨还在下着,她却感觉整颗心似被温水泡着,不知名的感动和喜悦包围过来。
她任凭他拉着自己走。
莫奈把伞大部分往她这边靠,面色不善地问:“傻了?平时不是很嚣张,还有人让你哭?”
夏婵嘴角一抹苦涩的笑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眼角干涩得发疼,说出来,原来并不难,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