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爱,她更怕辜负。
她埋头牵扯嘴角,像说给他听,又像自我安慰:“莫奈,我有时候想,先遇到你,喜欢你会不会好一点儿。”
他语气灼热:“那就喜欢啊!”
“可是感情最怕的就是先入为主,明知道会灰飞烟灭,还是那么奋不顾身。”她微笑。
他的胸腔里翻腾起一片咸涩:“是……就像我对你。”
她无言以对。
看着她游离的目光,他低声道:“阿夏,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记得我……”
她鼻子一酸:“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他轻笑:“想到就说了。”
莫奈的话让她心裏微微一颤,侧头去看他的眼睛。
莫奈见她木然地点头,这才站起身,轻拥了下她的肩膀,柔声道:“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他看起来若无其事,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凄然让夏婵意识到自己伤害了他。
她还想说些什么,莫奈走去窗前将半拢的帘子拉上,端起已经凉了的粥,从打开的房门走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所有的情绪如乱石入湖,荡开圈圈涟漪后,一点点平静下来。
莫奈这个人她看不懂。很多时候,明明他笑着,她却觉得他并不开心,他难过的时候,她又捉摸不透。他们之间,隔着一片雾的距离。
每个人都为自己而活,或许本不该有怨言。
十点多的时候,她睡够了,坐在阳台上看星星,这时接到秦小斯的电话。她不知道秦小斯从哪里弄到了自己的号码。
也许一个人憎恨另一个人,不择手段也要传达出心中的恨意。秦小斯的声音如死水一样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感到浑身冰凉。
秦小斯说:“我警告过你,不要和淮南哥来往。你知道你打电话时,他在哪里吗?他正在用餐,我家人和江伯父江伯母都在,我们在商议订婚的事。”
吴栀子给江淮南打电话,秦小斯以为是她。
她听着,不作解释。
秦小斯说:“我曾经很幸福,但爸爸妈妈死的那天,我失去了一切。上天可怜我,让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的要求很低,做一个普通的人,有爱人,有孩子,有一个家。这一辈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他。我的幸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你也不可以。谁拦在我的路上,我就杀了谁。”
每一句话像看不见的银针,一根根戳进她的心脏,锥心入骨,不死不罢休。
秦小斯说:“夏婵,我会幸福的,你看着吧。”
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幸福啊,总是在心最痛的时候复苏,让人有存在下去的理由。
要订婚了吗?
江淮南,你看你真是个救世主,前半辈子为向江淮北赎罪对我好,后半辈子为拯救秦小斯赔上一生。
真伟大啊!
我终于明白,你不是无心无爱。
你的神经和皮肤、血液和骨骼,装着你在乎的有重量的所有人。你左右相顾,以为可以成全所有人的幸福,独留给自己最大的残忍。
你生在光明中,但罪恶的人,即使从混沌的黑暗中被解救出来,等待他们的也依然不是光明,他们只会在阴霾的迷宫里越陷越深。
凄冷的月光洒下来,照不亮人心底悲伤的角落。
深沉的夜空,有两颗星星坠落下来,跌进深不见底的旷野,化为脸庞上两颗冰凉的泪珠。
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