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阳正面对上林清宇后,个人恩怨变成了班级恩怨。整个一班都开始传起了谣言,说七班学生有意针对一班的人,要不然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一班?
冯芽一暗想,那还不是因为某些人犯贱先伸手去撩?
可这种事态愈演愈烈。先是传言四起,后就变成两班互看不顺眼。轮到一班值日时,七班的分数就被打得奇低无比;轮到七班值日,一班的操行分简直要被扣光。
这场没有号角的战争无声无息地打响。连两个班级的人偶尔在走廊上撞见了都会相互扭头,彼此间仿佛存在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既不能说话,也不能交流。有时冯芽一看到七班的同学,想要打招呼,对方也会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冯芽一拿起的手只能放下,她有些无奈,却无力改变这种现状。
在一班里,冯芽一也像是“外来物种”。她被贴上了七班的标签,偶尔还会听到同学会用“罪魁祸首”之类的字眼来形容她。
对于她的孤立和冷战是缓慢地拉开的,冯芽一即便有心招架,也无力还手。集体的冷漠和潜在暴力对于个体来说是一种碾压式的打击,她仿佛被按在地上的蚂蚁,任由车轮从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滚过。
刻意的冷遇和遗忘,已经伴随着冯芽一度过了好几周的时光。就连林清宇和她讲话的次数都减少了,大概是她这个掩护现在已经变成了箭靶,已经不再是能够利用的人了。
旁观过一遍人情冷暖,冯芽一突然察觉,活着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大人口口声声说学校是个单纯的小世界,所谓单纯,大概指的是不用操心吃穿冷暖;而环境是否单纯,冯芽一持保留态度。
一开始遭遇孤立时,冯芽一还会觉得抑郁,会思考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后来她想明白了,如同秦校医说得那样——“在偏见面前,没有公允可言。”
既然别人看不清她的模样,那就做好自己,无愧良心。
冯芽一沉下心来学习,不管别人的言语,自顾自埋在书海中。陈文偶尔会上来找她,两人站在走廊上聊天。
陈文也听说了冯芽一被针对的事情,他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离赵远一些就能避开那些祸端,现在发现,自从遇到他之后,你的运气真是一落千丈。”
他把冯芽一所遇到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赵汝阳的身上,脸上显出旁人该有的义愤填膺。即便陈文有条有理地向她分析了很多,冯芽一实在没办法和陈文的产生任何感情上的共鸣。
遇到赵汝阳后运气一落千丈?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遇到赵汝阳之后,冯芽一这才知道,其实有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不过让冯芽一感到失落的是,她和赵汝阳失去联系很久了。
自从那日在医务室前抱过赵汝阳后,男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即便冯芽一偶尔有心路过七班,等待她的,也是空空荡荡的座位。
她向孙淼拐弯抹角打听赵汝阳,孙淼只说他好像没怎么来学校。偶尔来一下,仿佛只是露个面,给陈老师证明他还活着。
她也不是没给赵汝阳打电话。只是冯芽一每次在电话这边筹措好一个完美借口,拨号之后,那边落下的只有电话不通的忙音。
冯芽一气得想摔电话,可手机很贵,她不能拿手机出气。只好默默收回手,第n次伸手,把早就背得滚瓜烂俗的手机号从电话簿里删除。
这种举动是真的很幼稚,可她没有别的排解途径。删除号码,又添加联系人。反反覆复的神经质行为,连冯芽一也觉得好笑。
其实她也想过去4201找赵汝阳。可他连电话也没接,是不是不想见她?
……
零零总总的小情绪堆积在心头,冯芽一无处排解,也无人诉说。她本想强压下去,谁知现在又被陈文提起。冯芽一心裏再次翻江倒海,那海水的味道不是咸的,是酸的。
陈文尚不知冯芽一在想什么,他突然出声,说:“水池旁边那个人,是不是赵汝阳?他身边那个女生,好像是十一班的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汝阳难得出现了。冯芽一看着赵汝阳,只见一个比他矮上一个脑袋的女生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碍眼至极。女生也是直发,齐刘海,笑起来唇边两个酒窝,看起来甜甜的。
陈文说:“我想起来是谁了,十一班的班花,谭琳。”
赵汝阳和谭琳两人有说有笑,男生的表情一如往常。冯芽一变成了旁观者,她恍然察觉,她曾经好像就是这样站在赵汝阳身边。
他们从冯芽一的面前经过。谭琳抽空看了冯芽一一眼,而赵汝阳却对冯芽一视而不见,那样的忽视,好像是两人从未相识。
冯芽一被这样的冷淡冻结在原地。她想张嘴,嘴唇蠕动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候,她有点明白付璃昱的感受了。
等两人走远,陈文的声音却带着无法言喻的雀跃:“赵转移了目标,冯芽一,说不定你的运气要变好了!”
冯芽一被这话噎得倒退一步,她冷静了一阵,说:“陈文,你考试遇到不会做的选择题你怎么选?在橡皮上写abcd,然后掷骰子?”
“对啊。”陈文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是了,把选择权留给上帝,所以才以为这种冷遇叫作转运。
“运气,是努力得来的,不是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