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无言的结局(1 / 2)

傍晚下了一场阵雨,白天还未散尽的湿热气息低沉压下来,跟雨水碰撞出一片稀薄的白雾。楼下那些不知名的亚热带植物枝叶被雨水洗得发亮,在路灯下静默成饱满的影子。

叶枫站在阳台上,她刚刚睡醒,意识有些不太清晰。

她很少睡到这个时候起来,但今天实在太累了。昨天在医院陪了一天边城,今天一早又跑过去替他办出院手续。

昨晚告别的时候,她委婉地告诉他,今天晚上她要去电台上班,让他打电话给秘书过来接他。

他是坐出租车送她回来的,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车。

她站在路边等他的回答。

出租车缓慢地向后退去,寻找合适的方向原路离开。他坐在后座上拐下车窗,对她挥手,“上去吧,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引擎声里,车子退出她的视线范围。

那时是晚上十一点,在周日不算太晚,但对于一个病人来讲,早该休息了。她无奈地吐出一口长气,上楼。

电梯里的灯不知怎么忽明忽暗,她倚着墙壁,定定地盯着灯,害怕它下一刻就不工作了。

她在爱丁堡时,住的是幢陈旧的老公寓,电梯经常罢工。有天她深夜回来,就被关在裏面,直到凌晨三点。虽然知道有人会来替她打开电梯,但是陷在那团黑暗中的恐惧和慌乱,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她没落下什么阴影,但一个人呆在电梯里,她都会紧张地竖起耳朵,让自己清晰地听见电梯上升时哗哗的响动,然后戒备任何的异常状况。

她低下头,不敢朝电梯的三面镜子看过去,她知道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将会是异常惊恐的。

电梯门打开时,灯还在坚强地闪烁着,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屋子里一团黑暗。打开灯,只见自己的拖鞋摆放在玄关前,夏奕阳的,她早晨收到鞋柜里了。厨房里没有煮好的夜宵,冰箱里没有冰着的蜜茶,没有人催她快去洗澡休息,没有人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站在空荡荡的客厅,夏奕阳才走了两天,她发觉她已经有点想他了。

这天晚上,夏奕阳没有打来电话,她想他可能忙于开展工作,也没打过去。

早晨睡得迷迷糊糊,搁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她光着脚跑了过去。

“我现在开始输液,估计一个半小时结束,你什么时候过来?”边城问道。

她想说不过去了,话一出口,变成了“我马上就到。”

边城对她的影响力,超出她想象的难以抵挡。他熟悉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点习惯,每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心里面的一点点纠结。他看得清楚,这六年,她没有改变。

夹在上班的人流中,又是地铁,又是公车,赶到医院,他已经输好液并办好住院手续,病床上也已换上了崭新的床单。他坐在木椅中,面对着房门,身边搁着一个大的挎包,看到她,开心地站了起来。

他曾经是生命里一座伟岸的高山,现在,她却成了他紧紧相依的一棵大树,鼻腔和胸膛塞满酸痛的硬块。

“我来拿!”她伸手去拿挎包。

“这点力气我还有。”他拎起包,另一只手去牵她的手,指尖仍是一片冰凉,她紧张地用掌心去摸他的额头。

“房间冷气开得低。”他说道,感觉她的手又暖又软,不由地握了又握。

“医生有没有另外再开点药?”

“早晨做过透视,肺部没什么异常,药还需要再吃一周,我从药房拿过来了。”

“烟这几天也不要抽了。”

“你不喜欢,我可以戒,这不是难事。”他用目光温柔的抚过地紧蹙着眉结的脸庞。

她咬了咬唇。

上午十点,明媚的阳光已经把北京城炙烤成了一个滚烫的火炉,空气闷热,没有风。

两个人打车回他的家。

出租车里的空调好像坏了,似乎特别闷。

“你热不热?”她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他。

他抽出一张按在自己额头和鼻尖,纸上透出隐约的水印,衬衫的腋下也是一片湿漉,她把目光挪向了车外。

他一个人住二百多平米的复式公寓,基调是黑白色的,墙上挂着几幅放大的风景照,像是巴厘岛的热带风光,有日出、沙滩,还有雨林,装饰柜里摆放着几件精美的瓷器,然后就是沙发、几件家用电器,给人的感觉特别生硬、清冷,仿佛走进的不是公寓,而是一家展览室。

厨房里的器具一应俱全,件件能亮,可以照见人影,明显地就是纯粹的摆设。

唯有卧室里有点居住的痕迹,床铺没有整理,换下的衣服散乱的挂在椅背上,床头柜上,一个相框依在台灯旁,她笑得像捡到什么宝似的,嘴巴咧得很大。

“你是要上床休息,还是先吃点东西?”她快速地扫过相框,神情淡然。

“有点饿。”屋内开了冷气,他脸上的燥热隐去,泛出几丝苍白。

“叫快餐吧!”她实事求是地说。

她参观厨房时,查看过冰箱,裏面就冰了几瓶啤酒。

他点点头,指指桌上的座机,报了一个号码。她要了两份炒饭、一份炒蔬菜,还有一份子排冬瓜汤。

两个成年男女呆在卧室里,面对着一张超大的床,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既然不休息,她下楼回到客厅。

他没有跟着下来。

打开电视,习惯地调到新闻频道,恰巧是青台的专题报道,柯安怡主持的,介绍青台的历史、文化、名胜景观、街头小吃。柯安怡没有像往常一样穿职业装,而是修身的T恤、泛白的牛仔裤,特别的靓丽、青春。

门铃响了。叶枫跑过去开门,是个戴着厨师帽的男子,诧异地看看她,仰头又看了看门牌号码,迟疑地问道:“这儿是边总的家吗?”

“喻师傅,麻烦了。”边城从楼上下来,含笑招呼。

叫喻师傅的男子笑了,摸摸头,“我还以为走错门了。”他悄然打量了几眼叶枫,接过边城递来的钞票,转身走了。

“我是这家快餐店的常客。”察觉到叶枫的讶然,他笑道。

叶枫哦了一声,把饭菜拿到餐厅。饭和菜都还温着,排骨汤煮得很入骨,闻着就手挺香。

两人刚坐下,门铃又响了。

“我去开。”边城抢先站起来。

她握着筷子,有一丝丝局促。

从地这个角度看不到来人,只听到是个男声,和边城寒暄了几句,边城从外面接过几个大大的纸袋,上面的字母是一家园际女装品牌。这个品牌不仅是服装,还有鞋子、包包。时尚网站上点评,北京的女金领和名门千金们极爱这个品牌。

“这个牌子的中方代言人是华城的签约艺人,合作很久了,东西还不错。”吃饭的时候,边城说道。

可能天热,吃什么都不香,她强逼着自己咽下半碗炒饭,就搁下筷子。边城倒是把饭和排骨汤都吃下去了,碗筷扔在水池里,他没洗,也不让她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