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轻声问他,这个包厢总不会只有咱们母子俩吧。
他看了看旁边的空位子,说不会。
但是他拿不准状况。他托朋友拿票,其实原本只是想拿到好位子而已,并没有想到会给他这样的票;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心裏多少有点儿犯嘀咕,慕容看到票上的标记,就开过他的玩笑。朋友特别的说明了一下状况,也没有讲太多,料得他明白事理——此时看着里裡外外的明岗暗哨,他不镇定也得让自己镇定。
他就对母亲笑了下,说,您不如就只管稳坐钓鱼台好了——今晚最大牌的在隔壁,总不会咱们这儿再来个分身的。
金夫人也笑,翻着节目单,只说,这倒是。但还别说,今晚倒真见了不少素日难得见面的朋友。
来来去去,左不过是那些人。这儿不见那儿见。他说。
“佟家的两位公子,你都认得吗?”隔了一会儿,金夫人特别的问道。
金子千敲着座位扶手。
灯光在这个时候次第熄灭。
“见过几次。”他回答母亲。目光落在舞台的中央。
“聊不来?”金夫人声音低低的。
金子千沉吟片刻,想到佟铁河那副样子,摇头。
金夫人点了点头,说:“你知道佟家大公子是夏家的女婿吧?照我看,日后,夏家的掌舵人应当就是这位了。有机会,结识一下。”
他嗯了一声。
佟家大公子,佟钢川。给他的印象倒不坏。
金夫人看着子千,只说,钧一啊,一早告诉过你,不要太随性。
他倒笑了,金夫人见他笑的样子,点了他一下。说:“你有数就好。我说多了,你必然是烦。”
母子俩说说笑笑间,包厢厚重的门被推开了,金子千回头,走廊上的灯光随着来人一同进来,他们虽是背着光的,金子千及时的站了起来。
景和高好像并不意外,在这裏见到金子千。他同金夫人寒暄,随后坐下来。没有一分钟,音乐会便开场了。
金子千仍是坐在后排,手心裏竟然渐渐的有了汗意;身上的礼服有些紧;领结好像在回缩,拘到颈间,勒住了……设想过一些最终会在这间包厢里出现的人,就是没想到,会是跟景和高一同鉴赏他的宝贝女儿只会的音乐会;他思前想后,越发觉得哪儿是不对劲的——金子千似乎是觉得景和高有意无意的看过他两眼,眼神里有微微的笑意。在他眼里,景和高是温文儒雅、和蔼可亲的长者,眉目间固然有威严,但并不刻意。金子千从未觉得有必要对这样一位长者心存畏惧。只是那晚,金子千不晓得是究竟是自己多心了,还是景和高确实有意给他压力,他始终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场包围着。
心神是慢慢的集中到音乐会上去的。
这本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看自飒的表现。
他不用逼着自己说她好话。她当晚的表现,以她的水准来说,是无懈可击的——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评价;但即便是对着她父亲,他也不想使用那些溢美之词。
他说不出;也不必说。
不到时候。
于是他只管看着她,欣赏她带来的这听觉盛宴。
自飒的金发随着她时而舒缓、时而柔软、时而激烈的动作在飞舞,金光闪耀……中西合璧的节目单,她演绎的都很好,有几个曲目,他还是第一次听。觉得新鲜,觉得感动。最后加演的是《茉莉花》。
听着听着,他觉得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