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的羊癫疯扩散开来,许多士兵眼睁睁看着同袍羊癫疯发作却无能为力,那羊癫疯居然会传染,发病的患者每碰到一个人,那人就会跟着抽搐起来。河滩处连人带马已经倒了一大片,许多人倒在地上(水里)一动不动,随后身上冒起青烟,衣物爆裂,焦味扑鼻而来。那是肉烧糊的味道,平日里烧烤野物时常闻到,所以士兵们对这种气味很熟悉,然而此时此刻烧焦的却是人肉,所以那味道‘别有一番风味’。然而许多士兵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幸存者,他们见过的血腥场面多了,不至于被人肉的糊味吓到,许多人第一反应是去救人,可凡是去救人的士兵,无一例外都羊癫疯发作,抽搐着倒地。临近河滩处的马匹惊叫不断,一个个不顾呵斥掉头就要跑,结果大多数抽搐着口吐白沫倒下,坐在马鞍上的骑兵也跟着抽搐起来。距离河滩稍远的人,只觉得脚底有些酥麻,似乎有一股力量正从地底顺着脚掌往身上曼延,许多人的身躯和双臂不由自主摆动起来,似乎被恶鬼附身一般。瞬间发生的‘传染性’羊癫疯,在河滩处引发大规模恐慌,许多人惊恐的呼喊着,试图转身逃跑,然而大多数人的双腿痉挛,根本就是不由自主,甚至还有人大小便失禁,腥臭之物遍地都是。距离河滩更后面的队伍,见着前头惊呼声大作,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而已经过河并且离河滩较远的前锋队伍,见着后面出事,只当是有敌人伏兵来袭,赶紧原地布防。回头一看,己方临近河滩的将士全都倒在地上抽搐,去拉的人无一例外也跟着倒地抽搐,举目望去,整个河滩都躺倒一片,许多人心中惊惧万分,认为是敌人使出了妖术,大家要大难临头了。许多将士都信佛,自然认为世上也有妖魔鬼怪,而在这大山之中,到处危机重重,方才过河滩时,大家都看见河边树上吊着个假人,场景有些诡异。树上还刻着字,大部分人都不识字,所以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但知道总不会是好话,现在想来可能是诅咒,而昨晚那动静,一定是敌人在施法。许多人都见过羊癫疯患者发作时是什么样子,从没听说过羊癫疯还会当场传染,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敌人下的诅咒生效了。与人面对面厮杀不怕,怕就怕对面的人施展妖术,那可不是凡人能够对抗的,一想到这里大家就觉得遍体生寒,而就在这时,前面山路上喧嚣起来。伴随着诡异的声响,许多‘人’出现在大家视线里,那东西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看上去像人,但走近了却发现是吊死鬼一类的非正常人类。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吊死鬼出现,原本大家是不会害怕的,但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许多人心中惴惴,见着果然有吊死鬼过来,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鬼,有鬼啊!”防线瞬间崩溃,士兵们争先恐后向着身后也就是河滩方向奔跑,在他们面前是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的同袍,为了避免被羊癫疯传染,许多人试图绕过那些倒霉鬼。然而即便没有触碰或者被对方触碰到,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地上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经过脚掌传向全身,进而控制他们的四肢。溃逃的将士,无力例外倒在河滩附近,那些还没有过河并且没被羊癫疯‘传染’的后队,被眼前惨烈的场景吓得目瞪口呆,随后呼啦啦调头往回跑。数千人的队伍,排成队列行军,其队伍可以绵延数里,前方发生的事情,后面不一定清楚,见着许多人掉头往回跑,督将只道是前军遇伏这些人怯战,拔出佩刀领兵上前拦截。接连砍翻了几个逃兵,其余逃兵等急得辩解起来,然而督将没听到厮杀声,哪里会信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许多人慌不择路,索性跑到一旁的河边,试图躲过拦截继续向后跑。然而只要一接触水,瞬间就抽搐着倒地,跟在后面的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二连三羊癫疯发作,督将们以为这帮鸟人使诈,让手下冲上去抓人,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倒霉。前方河滩发生的事情,在下游的这个地方再度上演,许多人被突然爆发的传染性羊癫疯吓得不住后退,长长的队伍瞬间崩溃.许多人争先恐后向来时方向逃跑,而因为道路拥挤,有人走到河边,结果立刻羊癫疯发作,此情此景,更是吓得其余人夺路而逃。场面一片混乱,大规模践踏不可避免的发生,片刻之后,一旁的山上又响起啸叫声,原本举着假人扮作吊死鬼的黄州军士兵,拔出佩刀拿起弓箭向前追击。远远见着河滩处情景,许多人不由得目瞪口呆。。。。。。。“拉闸,快拉闸啊!你们要电死自己人么!”一处石室内,数人手忙脚乱的拉开电闸,耳边传来轰鸣声,那是木制水轮被暗渠里的河水推动时所发出的轰鸣声,随着电闸被拉开,一个表盘上的指针从红色区域转到绿色区域。方才声嘶力竭喊着“拉闸”的男子,将视线从潜望镜的目镜挪开,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向着几名同伴说道:“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喝喝水。”其他人闻言瘫坐在地上,石室原为一处半埋地下的山洞,本来十分阴凉,不过在场的所有人此时都已经满头大汗,水力发电机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由得他们不心惊胆战。西阳王府的作坊,有几组人专门鼓搞一些特别奇怪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所谓“水力发电机”,这东西花了将近五年时间才初见雏形,耗资不计其数,填进去的人命也不少。大部分人不太清楚发电机是如何‘发电’的,但知道这玩意‘吃人’,每次开机试运行,参与人员都得写遗书,因为运行时意外触电身亡的人太多,所以后来该项目一度终止。西阳王让他们鼓搞发电机,本意是要‘造福人类’,结果这东西做出来后,根本就无法正常使用,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水力发电机的‘发电功率’是多少?不知道。发电电压是多少?测不出来。如何‘变压’?不知道。发出来的电能做什么?不知道。那做出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不知...知道了,用来杀人!所以本该‘造福人类’的发电机,最后成为杀人利器,还是一种很可怕的杀人利器。水力发电机发出的电能电死人,而水能‘导电’,那就在濒临河流的地方筑坝、建设水力发电机,在敌人必经之处的河岸布下导线,待得时机合适把电闸一合...工坊曾经做过实验,实验结果是数百头猪瞬间被电死,所以实际使用时没理由电不死数百人,那么这玩意的唯一用途,就真的是杀人。但因为制造困难,运转起来十分危险,所以无法大规模实用化。水轮带动的‘转子’,是用重达数百斤的铜钱缠绕而成,耗费不知凡几,耗时更是不下数月,而水轮的滚柱轴承制作起来也极其费工费时,次品率奇高,大概每做五个轴承,只有一个达到良品的要求。好不容易制作好了一套发电机组,还得安装、调试,然后就得填人命,此次负责操作发电机的几个人,都已经提前写好遗书。而这处发电机从建设到试运行再到‘验收运行’,总共填进去三十五条人命。危险不说,建设起来费时费力,一个发电水轮光是制作就得大半年时间,安装时又要不停调试,更别说还得在有河流的地方筑坝才能派上用场,而到了冬季河水枯竭就没用了。如此杀人利器只能用于防御作战,并且使用范围局限性很大,还得和友军协调行动,不然若连自己人也电死一大片,那可就不妙了。有鉴于此,今为止只有三个地方安装了这种杀人利器。其一,就是此处,发电站位于阴山关南杀虎涧附近,于去年年中建设,今年年初完成。其二,是西阳城外某处,于今年年初建设,两个月前完成。至于第三个地方...阿弥陀佛,那些被发电机电死的敌兵啊,早日投胎转世吧!。。。。。。杀虎涧北山谷内,溃兵们正在逃亡,身后杀虎涧南端河滩方向号角声大作,似乎有无数追兵正在紧追不舍,加上之前那莫名爆发的羊癫疯,许多人此时只顾着逃命,再无暇多想。队形已经乱得不像样,连编制都已经散乱,军主找不到自己的幢主,幢主找不到自己的队主,队主找不到自己的队正,而队正连自己队里的兵都找不到几个。大家三五成群,尽量跟着熟人一起跑,手上能扔掉的东西全都扔了,一开始还不想脱铠甲,可跑在崎岖荒地里越跑越觉得是个累赘,有人已经开始解下身上所穿裲裆铠来个减负。也不知跑了多久,渐渐接近昨晚的宿营地,听着身后的号角声不远不近,许多人咬着牙继续向北跑,他们逃了这么久,体力开始不支,双腿酸软起来。就在这时,东侧树林里忽然射出许多羽箭,许多人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射倒,号角随后声此起彼伏,有许多身穿铠甲、面染靛蓝的人冲了出来,如同饿虎扑羊般扑向溃兵。伏兵先用弓弩放了一轮箭矢,逼近到距离二三十步时,又投掷出临时制作的短矛,逼近到十余步时投掷出轰天雷,最后抡起各式各样的武器,嚎叫着撞向溃兵队伍。溃兵们根本无法有效组织起来,还未接战就被射倒一片,然后刚一接战就瞬间被打崩,那些伏兵脸上涂着靛蓝染料,看上去就如同山中恶鬼般凶恶,而砍起人来更是凶残。许多溃兵没抵挡几下便被砍掉半边脑袋,红白之物四处溅射,血腥滋味瞬间弥漫,吃了一记迎头痛击,溃兵们慌不择路往西侧河边跑。先前有人在河边羊癫疯发作,如今他们误踏河水,却惊觉安然无恙,而伏兵又都是从东侧山林冲出来,所以许多人没有恋战,直接涉水过河到西岸继续逃命。兵法有云“围三阙一、虚留生路”,溃兵们认为伏兵兵力不足,所以只能在东侧埋伏,而眼见着西岸无伏兵,生路就在眼前,所以没了背水而战的决心,一心只想着逃出生天。然而没跑多远,西侧河岸的西侧山林里又杀出一群伏兵,同样是面染靛蓝,同样是砍起人来状若疯狗,溃兵们胆气已失,更无法有效组织起来反击,只能如同羔羊般,被对方分割消灭。山谷之中杀声震天,夹杂着轰天雷的爆炸声,惊起无数飞鸟冲上天空。厮杀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待得残阳如血,山谷才渐渐平静下来,今日一早拔营南下的大军,此时已经损失殆尽,而昨晚在山上扔鞭炮的伏兵们,此时此刻正在统计人头。一身血腥的田六虎,站在人头堆旁,看着官军的军吏们计数,其余十几个捕奴队的领队,笑逐颜开的看着一件件染血的铠甲、兵器。此次伏击敌军,缴获不得私分,必须统一上交,战利品由西阳王根据战功统一分发,大家都服西阳王,所以对此安排毫无异议,而此次捕奴队们伏击敌军大获全胜,能分到的战利品可不会少。敌军此次来势汹汹,黄州官军主力又在外地,大家一时间心中惴惴,不过西阳王及时赶回来主持大局,大家的信心又回来了。田六虎等人组织捕奴队,做生口买卖赚得盆满钵满,在黄州及其他州郡置下许多产业,如果真被敌人攻入大别山南麓,大家的产业可都要完蛋,所以西阳王一发话,大家就卷起袖子抄家伙跟上去砍人。捕奴队正面和战兵对撼是打不过的,但是搞偷袭、打伏击是看家本领,这一场伏击大获全胜,怕不得斩首数千,能换回来的奖赏,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目。想到这里,众人自然笑逐颜开,田六虎正和领队们谈笑风生,却见手下架着个伤痕累累的人上前:“少寨主,捉到个山里人!”山里人,也就是说此人和田六虎以及领队们一样,都是大别山里山寨中人,田六虎看了看对方的脸,仔细想了想随后微微一笑:“哟呵,这不是田谦诚田寨主么?好久不见了!”田谦诚又见到了包括田六虎在内的一众仇人,然而此时的他没有心思破口大骂,巨大的恐惧之下,哆嗦得说不出讨饶的话来,只是一个劲磕头。“阿弥陀佛,田寨主何以拜我?”田六虎笑眯眯的说道,露出森森白牙:“西阳城里有佛寺,田寨主去那里拜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