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夜，英国公府，书房里，杨念云将睡熟的儿子抱起，向父亲点点头，和母亲冼氏一起离开，杨济将坐榻散落的几个玩具收拾起来，交给侍女拿走。杨济打开书柜，拿出厚厚几本资料书放到书案，着明亮的烛光翻越起来。可现在，却要被天子搅起来的大漩涡给卷进去，而官场，也会被这个大漩涡卷得七晕八素。可想而知，围绕《大周律》的修订，必然会引得持不同观点官员们“沸腾”起来。《大律》模仿《尚书》、《周礼》，杂采魏、晋律法，共有二十五篇，一千五百三十七条。建德六年，周国灭齐，又颁行《刑书要制》，至宣帝时又对其进行增补，成《刑经圣制》，均为律外的特别刑法。修订后的《大周律》共有十四篇、一千八百条。厩库、国防、贼盗、斗讼、诈伪、捕亡；自那以后，过了十余年，因为时局发展迅速，明德初年修订的《大周律》渐渐显得不合时宜，所以天子才打算进行再次修订。《明德律》按照尚书省各部的分类进行篇章划分，再加以补充，分十一篇。所以《明德律》分为《吏律》、《民律》、《礼律》、《兵律》、《刑律》、《工律》、《交通律》、《商律》，外加《名例》、《机要》、《杂律》。尚书省八部的管辖领域，有对应的律进行律令管制，譬如《吏律》是针对官吏管理的立法，除此之外，分篇律法之下还有《条例》、《细则》等补充。《明德律》的结构，让杨济想起了《大明律》，因为大明律的结构为名例，然后是《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工律》。但《明德律》的内容，却要《大明律》多很多，初步拟定的条款，包括各种《条例》、《细则》的内容，共计四千余条。杨济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案的资料发愣。毕竟，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已经许多年了，而最近这二十年，时局变化得很快，以至于让他有“做了梦，又在梦里做了梦“的感觉。现在看着这《明德律》草案，他觉得更加不可思议：天子是精力旺盛过了头，居然想挑战整个社会的伦理纲常？杨济不是傻瓜，在天子手下做事多年，对这位的“德性”很清楚，他知道对方是喜欢搞事，把水搅浑，然后浑水摸鱼。被毒蛇往手咬一口，虽然不至于毒发身亡，却很可能免不了壮士断腕。乍一看去，《民律》和之前的《户婚》内容差不多，只是细化了许多条款，但是，杨济看出来天子在《民律》埋下了怪的种子。譬如，随着经济发展，交通运输越来越便利，大量商贾在外地养外室，并与其生下子女，并置办家产。但是，商贾养外室的情况确实越来越普遍。于是，《明德律》分篇《民律》内，拟定有条款：商贾在当地官府登记纳妾，登记相应家产，那么一旦商贾去世，官府保护已登记小妾及其所出子女权益。前提是登记时记的是小妾或子女名讳，若同时登记了男方和女方的名讳，那么，男方正室有权利主张一半财产分割。可想而知，当《明德律》草案开始“收集意见”、进行公开辩论时，各方围绕一些“动机不良”条款的博弈会有多激烈。杨济觉得，与之相，之前持续了近半年、围绕商贾权益的议案辩论，更像是某种意义的热身，“小意思”而已。面对如此喜欢搞事的天子，某些时候，杨济心里会冒出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想法：‘你能不能偶尔沉湎酒色，把这旺盛精力消耗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