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着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即刻出狱,正月十五元宵之日入宫晋见,商讨云贵驻军军饷一事。钦此。”
顺天府那充满血腥味的大牢中,户部尚书王煦念完那份短得不能再短的圣旨,本以为差事已经办完,可跪在圣旨前的身着囚衣的吴远明却一言不发,跪在吴远明旁边的葛楮哈误以为吴远明得逃牢狱,高兴得痴了。葛楮哈便轻轻一捅吴远明,低声道:“世子,该谢恩了。”可吴远明仅仅是撇撇嘴,还是一言不发。
“世子,圣旨的意思,你还有什么不明白吗?”王煦也很奇怪吴远明的反应,忍不住问道。吴远明又是一撇嘴,抬头问道:“圣旨的意思,微臣当然清楚,不就是放微臣自由吗?”
“那世子为何还不接旨谢恩?”王煦想到国库每年被吴三桂拿走的大笔银子,就恨不得提起菜刀把吴三桂一家剁了。言语之中,王煦忍不住带上了威胁,“或者说,世子准备抗旨不遵?”
“不错,微臣是准备抗旨!”吴远明的回答不仅让王煦大吃一惊,即便是葛楮哈、皇甫保柱、吴福父子和闻讯赶来的顺天府尹鲁遥等人都张口结舌开了,吴福更是大惊道:“世子,你被吓糊涂了吗?违抗圣旨那可是死罪啊!”
“那要看怎么个违法,如果是为了维护万岁的权威,朝廷的颜面,那就不是罪,是功!”吴远明又是一撇嘴,抬头向王煦说道:“王尚书,你可听好了,微臣吴应熊今天不遵旨,是因为微臣要维护万岁的龙威和朝廷的颜面。所以,有道明君不应该处罚微臣,还应该奖励微臣。”
“吴世子,王煦可真被你说糊涂了。”王煦一头雾水的问道:“你违抗圣旨,怎么就维护了皇上的权威和朝廷的颜面了?王煦不才,还要请世子指教一二。”葛楮哈和鲁遥等人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吴远明怎么个回答法。
“很简单,这道圣旨中皇上只是叫微臣出狱,却并没有说放微臣出狱的原因,更没有说昨天把微臣关进大牢原因。”吴远明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大清以孝治天下,以法立国,有法必依,执法必严。本来王子犯法,与百姓同罪,微臣吴应熊虽为王子,倘若犯法入狱,本当伏法,可皇上没有给任何理由就把微臣提溜进了大牢,今天又不给任何理由就把微臣放了,微臣倘若遵旨,那岂不是证明了皇上有法不依,执法不严?将皇上置于无视法纪、无视纲常之地?”
“这个……”王煦当然知道康熙关吴应熊和放吴应熊都是不依法纪,但这样的事如果换在别的大臣或者百姓身上,被无缘无故释放出狱,只会谢天谢地磕头谢恩,象吴远明这样的泼皮无赖,王煦不仅从没听说过,更没有遇上过。但王煦没想到的是,吴远明竟然还没完,又更加理直气壮的说道:“还有一点,微臣昨夜在牢狱之做遭遇刺客,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而我主万岁乃是恩慈博爱之主,遇此情况,理应赏银压惊,赐药疗伤!如果微臣就此接旨,岂不是让世人说万岁爷是刻薄寡恩之主?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所以,微臣绝不接旨!”
“这……”王煦彻底傻了眼睛,心说这世上还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要皇帝赏赐压惊银?还有脸说如果不接赏银就是大逆不道?直把王煦气得是三尸神暴跳,咬牙问道:“世子,你说你身受重伤,可我听说在昨天晚上,因为平西王麾下的皇甫将军及时赶到救出世子,大牢之中虽伤了二十三名囚徒,世子你却安然无恙。今天再看世子,全身上下毫发无伤,何谈身受重伤?”
“谁说我没受伤?”吴远明举起左手,露出有少许淤血发青的尾指指甲——那是皇甫保柱昨天晚上把他推倒时压伤的,眼泪汪汪的说道:“王大人请看,这不是伤吗?十指连心啊!疼啊!疼得微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呜呜……”说罢,吴远明竟然真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王煦无奈,只得说道:“既然如此,世子请稍等,王煦这就回宫去请圣上处置。”
“送王大人。对了,压惊银不要太多,随便给个万八千两银子就行了。”吴远明抹着没多少水份的眼角,恬不知耻的说道。等王煦一走,吴远明马上从地上跳起来,大模大样的说道:“吴喜,去滇菜馆叫一桌云南菜来,再打十斤茅台,我要感谢皇甫将军的救命之恩和葛楮哈将军的相救之情,顺便等下一道圣旨。还有,准备好马车装银子。”
“是。”吴喜应声而去,皇甫保柱却一言不发,就象木头人一样,只是紧紧站在吴远明身旁。倒是吴福乘葛楮哈和顺天知府鲁遥离开的时候,悄悄的问吴远明道:“世子,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份了?皇上抓你,是因为你是老王爷在北京的人质,云南出了事,皇上当然要抓你,现在放你自由,你只管谢恩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挑三拣四?还要皇上赐你压惊银?这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世子你如何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