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八年八月初四夜,虽然已是初更时分,但江苏宿迁河防营中军大帐内仍然是灯火通明,将校师爷笔贴式无一或缺,站满了整个大帐,而宿迁河防营的守备翁窝图双眼布满血丝,正在向手下的师爷吼叫,“船弄到多少了?兵部刚才又传来六百里加急你们也知道了,把期限提前了一天,明天傍晚大军就要赶到这裏,到时候船只要是还不足,爷我怎么向兵部交代?”
“回禀将军,目前我们筹到可载二十人的快船二百三十八条,载百人以上的中型船四十二条,大船两条,军需粮草和武器已经完全齐备。此外,洪泽湖那边征集的三十多条快船正在连夜赶来,明天早上就能赶到。”翁窝图手下的首席师爷翻着帐簿答道。翁窝图松了口气,点头命令道:“还好,除了洪泽湖那边,还差三十多条快船,明天傍晚之前一定要凑齐,你们那怕强征过往的商船和渔船都行!老子可不想给兵部找老子麻烦的借口!”
“是,将军放心,小人用脑袋担保一定能凑满船只。”翁窝图的首席师爷自信满满的答道。其他人纷纷附和,都表示一定完成兵部的差事。轻松后翁窝图叹气道:“唉,我知道你们这几天辛苦了,既不能让你们在就地征船惊动水匪,又要限定日期和数量,确实很难办。但没办法,谁叫你们的将军倒霉——姓了一个倒霉的瓜尔佳,兵部那帮王八羔子,正巴不得找个机会整老子一个灰头土脸。”
“妈的!那帮王八羔子就是故意整人!”翁窝图带头开骂,他手下那帮憋了一肚子气的将校也纷纷发泄起来,“我们将军虽然是鳌相的侄子,但只是远亲,这些王八羔子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乱整人!”“妈的,我们宿迁河防的三个营,上个月硬是被调走了一半,还塞这么难办的差事给我们!”“肯定是明珠那个没卵蛋的狗东西,他和鳌相爷是死对头,现在鳌相爷不在了,他就乘机报仇了。”各种各样的叫骂充斥大帐,兵部和新任兵部尚书明珠成了众人的出气筒,但众人心裏都知道真正授意整治鳌拜亲戚的人是谁,只是没人敢提到他的名字骂,包括最倒霉的翁窝图在内,也只是心裏偷偷骂几句爱新觉罗家的小麻子而已。
正叫骂间,大营外忽然进来一名传令兵,双手递上一封书信说道:“禀报将军,帐外来了一位汉人小姐和十几个仆人求见将军,小人本说你在议事不能见客,但那小姐持有巴雅尔会总兵陈世凯的书信,说是请将军看在陈将军的份上接见她一下,她有要事与将军商量。”
“陈世凯?好象是康亲王家的包衣奴才吧?”翁窝图自言自语的回忆道。而且翁窝图还记得族叔鳌拜生前与康亲王杰书的关系还不错,这次鳌拜倒台,杰书也被削去了议政王的头衔回家读书,算是一根稻草上的蚂蚱,便点头道:“好吧,让她们进来。”同时翁窝图又接过陈世凯那封书信细看,发现那封信的字体歪歪扭扭的甚是难看,错别字也极多——正是陈世凯那个老丘八的专用字体,而且并非是陈世凯专门写给自己的,仅是请各级官员给姓代的小姐在南下的路上行行方便,遇到危难时施以援手。翁窝图便向好奇的手下笑道:“没什么大事,看来这位代小姐一定是在路上遇见什么麻烦了,所以来找老子帮忙,不过看在老康的面子上,能帮忙就帮帮吧。一会那个代小姐进来,不管漂亮不漂亮你们都收敛些,别象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丢了老子的脸。”
“遵命。”众将校齐声答道。话虽如此,可是那位代小姐进来后,大帐内包括翁窝图都是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吹起口哨来,这倒不能怪他们不遵军令,主要是进来这位代小姐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典型江南美女,皮肤具有江南女子特有的白|嫩细腻自不用说,眉眼五官,瑶鼻樱唇,无一不是媚到了极点,任谁见了都不免心中热痒痒的,何况这帮长期呆在连蚊子都是公的军营里的丘八大爷。而这位代小姐似乎早习惯了被男人用这火辣辣的目光注视,捧着一个木盒毫无扭捏的走到翁窝图面前深深一福,操着清脆甜美的声音说道:“民女代妍,见过将军。”
“喔,哦。”翁窝图花了一段时间才从惊艳中清醒过来,尴尬笑道:“代姑娘是吧?不知姑娘与陈兄弟有何关系?从何而来?从何而去?本将乃是朝廷五品大员瓜尔佳·翁窝图,陈兄弟的信我已经看到了,本将与陈兄弟有过数面之缘,你有什么事要本将帮忙的,尽管开口说来。”
“将军误会了,小女并非是来求助。”那自称代妍的江南少女嗓音娇娇甜甜的十分悦耳,清晰的答道:“民女出身于江南书香世家,祖上与陈将军祖上乃是世交,前朝崇祯年间陈将军家虽然北上从龙,但兵荒马乱期间仍有书信来往,从未断绝联系,论起辈分,陈将军算是小女的世兄。这次小女随家严北上探望陈世兄,家严被陈将军留用为主簿,小女因为不习惯北方的风沙,便与家人南下回家。今日路过宿迁,见将军管辖的港湾中停满大小船只,不少渔船都进行了改装,小女冒昧,猜到将军是要统帅大军在水面用兵,便斗胆向将军进献一种新式的水上武器,帮助将军用兵,望将军能够采用。”
说着,那代妍将手中那木盒打开,露出一条小型木船的模型,双手放到那翁窝图面前的桌案上,翁窝图细看那小木船,发现那木船并没有常见的蓬帆、船舱和划桨,仅有一个控制方向的船舵,船头有一个锋利的三头铁叉,船中到船尾却有一个后端开口的竹管,不知是起何作用。翁窝图不由诧异问道:“代姑娘,你这船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