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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笙进入大学读书, 可生活模式却跟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他每天都会避开人群,从单独的通道进入校园,在一众专业安保人员的看护下, 接受老师和教授的一对一辅导。
偶尔不需要上课时,便安安静静呆在属于自己的、封闭式的小院子里喝下午茶。
这种求学方式,似乎跟过去十二年一模一样, 却又有微妙的不同。
蒲笙呆在高楼顶端单独的教室里, 隔着窗户, 就能瞧见楼底下偌大的校园, 看到那些穿梭于校园间, 充满鲜活张力的同学们。
呆在院子里喝下午茶时, 隔着围在四周的一道墙, 他总能听到别人的欢声笑语,一道道陌生的声音,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没什么营养, 却总能把蒲笙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不知不觉的, ‘外面的世界’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总是禁锢自己的囚牢,变得不再那样坚不可摧。
蒲笙以这种方式, 生活了整整一年。
潜移默化的, 他对周围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关注, 甚至试图把所有的声音收集起来,拼凑别人的生活。
又是一年九月, 漫长的暑假结束, 到了大一新生入学的时间。
蒲笙依旧像往常那样, 坐在院子中的小凉亭里, 手边捧着一本厚厚的著作,面前摆着一壶飘着香气的红茶。
几个负责照顾他的小姐姐围城一圈,守在凉亭旁边,手里拿着轻巧的捕虫网,以免有蝴蝶蜜蜂飞过去打扰小王子。
总是穿着黑衣服,人高马大的保镖先生们,沿着围墙站成一圈,把蒲笙保护的密不透风,以免有任何危险伤害到他。
记得前些年,蒲笙居住的别馆遭遇地震,震感很微弱。
当时蒲笙正在上课,周围安保人员意识到危机,全都冲过来,迅速把他转移到安全的角落,撑起人墙准备为蒲笙隔绝任何潜在危机。
从自己懂事时候开始,周围总是守着这样一群人,总维持着如履薄冰,草木皆兵的小心翼翼,把他当做柔软脆弱的易碎品。
蒲笙对此没有想法,或者说,他对于任何事都没有想法。
他拿到情感解体的诊断单,从医生委婉的描述中,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空壳。
他这样的人,可能连‘活着’都不算。
蒲笙翻过几页书,端起茶杯,浅浅抿了口味道很淡的红茶。
耳边突然捕捉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靠近过来。
有个从来没听过的男声,逐渐变得清晰,自顾自嘀咕着。
“后勤楼、后勤楼…应该在这一片吧?”方向感奇差无比的邢清持,把新生手册上的地图翻来覆去瞧了几遍,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学校的区域。
“后勤楼位置这么偏,应该是这里了!”邢清持胸有成竹的得出结论,迈开长腿,沿着高高的围墙绕了一圈,顺利找到院子的入口,笔直往里面走。
“你好,我来领军训服……呃。”邢清持走进院中,被突变的画风震惊了。
明明只隔了一道墙壁而已,这里的环境和氛围,都跟外面很不一样。
院子内部的凉亭和屋子,跟自己以前在书里看到的外国宫廷风很类似,花圃绽放着很难养活、但贵族格外偏爱的郁金香。
凉亭两边的走廊上,缠绕着漂亮的紫藤花,将整个院子妆点的美轮美奂。
凉亭正中坐着一个人,侧对着邢清持,身姿笔挺,皮肤很白。
邢清持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透过人群的夹缝看到他拿起红茶杯的手。
手指很漂亮,修长匀称,一定非常适合弹钢琴。
邢清持被莫名的引力吸过去,他不自觉动了动脚步,想往里面走。
守在旁边的黑衣先生立刻拦住他,低沉的声音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同学,这里是私人区域,你不能进去。”
“私人区域?”邢清持脑袋上浮现问号,“学校里还有私人区域?”
保镖:“有的,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邢清持:“那我不进去,站在这里看看行吗?”
“抱歉,不可以。”保镖沉着脸,毫不留情的说。
邢清持有些失望,可他知道,如果自己死皮赖脸纠缠,肯定会显得特别无理取闹。
“那个,其实我想找学校的后勤楼。”邢清持揉揉头发,转而向保镖求助,“你知道后勤楼在哪里吗?”
“把你地图给我。”保镖接过地图,换了个方向拿,伸手给他指了指,“你走反了,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到最尽头就是了。”
“走反了?奇怪,我明明顺着地图走到啊……谢谢大哥哦。”邢清持笑着跟他道了谢,缓缓转过身。
几位保镖没再为难他,目送着准备离去的邢清持,刚要放松警惕——
退后两步的邢清持,突然又折回来,趁着他们没有防备,大声朝坐在亭子里的人喊。
“喂!我叫邢清持!”
邢清持报上自己的名字,注意到里面的人手指停了下,显然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不知道受到什么蛊惑,接下来的话自然而然喊出来。
“我想跟你做朋友,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去,你能不能出来?”
“同学 ,你不能这样。”守在门边的保镖慌了,连忙伸手拦住邢清持,免得他继续惊扰小王子。
“都说了这是私人区域,里面的人也不会跟你做朋友,快走快走。”保镖伸出挡住他,一路推推搡搡,把邢清持赶到外面,关上院子厚重的门,还从外面反锁上。
只可惜,到最后,邢清持还没没得到回应,也没看到里面那个人的模样。
他对着紧闭的大门,叹息一声,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长得应该很好看,手指和侧颈的皮肤很干净。
即使穿着很繁琐,不适合校园的衣服,浑身也满溢着少年感,特别美好。
如果再有机会见面,就好了。
“对不起,是我们疏忽,打扰你了。”安保人员关了门之后,连忙向蒲笙道歉。
蒲笙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僵硬的手指才重新有了动作,翻开下一页。
他缓了缓动了下身体,慢吞吞坐在自己位置上。
刚才,他听到那个陌生人的呼喊,当真准备走过去,跟他成为……
朋友。
这两个字,他可以用各种语言表示,却无法理解其中含义。
太陌生了。
蒲笙定定坐了良久,目光盯着手里的书,却始终没有翻动过。
他的眼睛没有捕捉文字,思维空荡荡的,停止了运作。
“你困了吗?”管家又给他沏了一壶温热的红茶,把凉透的茶盏换走,同时关切的问,“需要休息吗?”
“不用。”蒲笙合上手里厚重的书本,转过去,望着那扇紧闭的,把他和外面隔绝起来的门。
他目光空洞,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怔怔望着。
约莫过了几个世纪,他才轻轻询问,“刚才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咦?”管家对他的问题,表示有些诧异。
蒲笙问这个问题,是出于好奇呢,还是因为对方喊了名字,他没有听清楚呢?
无论是哪种原因,这都是蒲笙第一次凭借本身意愿,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
管家没有多问,恭敬的回答道,“我立刻去调取他的资料。”
想在大学校园里找到一个学生的资料,实在太容易了。
负责调查的人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搞来一张邢清持申报学生会的自我介绍表,上面还有他的两寸照片。
很普通的红底照片,里面的男生微微笑着,眼底带着鲜活的阳光。
蒲笙拿起薄薄的纸,仔仔细细研读上面的内容。
姓名:邢清持。
原来是这三个字,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通常来说,应该‘清池’两个字读的比较顺。
年龄十八岁,满打满算比自己大六岁。
他在申请理由那一栏写:不擅长交际,但是想跟更多人交朋友,通过加入学生会锻炼自己。
对方的字写得不太工整,起码跟蒲笙比起来,显得过于凌乱。
蒲笙捧着那张纸,从邢清持随性的笔迹中,又回想起他那天肆无忌惮的喊话。
仅仅通过薄薄一张介绍,蒲笙当然不可能全然了解邢清持这个人。
但他能猜出来,对方跟自己拥有全然不同的人生。
自从那次短暂的见面以后,蒲笙依旧维持原本的模式生活。
小院子的防卫戒备了两天,又恢复平常的状态,没有再锁上厚重的门。
可邢清持没有再进来过,大概是忘了那个炎热的下午,他非常莽撞的朝蒲笙喊过‘我要跟你做朋友’这种话。
对此,蒲笙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他本来就没有期望,自然不可能萌生出失望,只是单纯觉得那个叫邢清持的小学弟,性格有些随便而已。
——他不知道,后来的一个月里,邢清持在每天累死累活的军训之余,还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处晃荡,企图找到自己当初误闯的院子。
奈何他方向感太差,当初找后勤楼,能稀里糊涂一头扎进院子。真的想要寻找时,却一无所获,问了学校的学长学姐,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毕竟那个院子隐蔽性很高,过去一年,根本没有其他学生发现过。
大一新生的军训结束,邢清持渐渐停止寻找。
倒不是他死了心,而是按照邢清持对大学的规划,认为他更应该找一份兼职,实现经济自由。
当家教肯定是不行的,邢清持清楚自己的能力,他不擅长授课,也不擅长对着陌生人没完没了的哔哔。
根据调查,普通大学生最常做的兼职,除了家教以外,就是发传单和在快餐店打工。这两种工作相对比较辛苦,而且工资挺低,不符合邢清持对自己的期望。
他自己搜寻了一大堆兼职的资料,从中挑选了适合自己的几份,准备逐一试试,碰碰运气。
结果他在赶去面试的路上,又发挥自己的传统艺能,弯弯绕绕迷了路。
眼瞅着面试时间快过了,邢清持有些焦急,随便进入路边一家公司,想跟里面的人问一下路。
有时候,运气就是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