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听说戴荃跟戴乐回来，拿着擀面杖去了前面。看着垂头丧气的戴荃，再看和面的戴乐，走过去轻声地说：“二哥，你们这是……”“唉！”戴荃没说话，先重重叹了口气。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无奈跟委屈。林素见状不再追问，拍拍戴荃的肩头，道：“二哥，去拿几个盖帘，晚上有人过来，夜半得下饺子。”“好。”戴荃收起情绪，起身去后厨把高粱杆做的盖帘拿回来。五乐面和好，揪成小剂子。一剂子面揪完，看着身旁的林素，压低声音说：“我娘又让我二哥、三哥给妮儿凑嫁妆了。”“怎么，要嫁了？”林素一边按压面剂子一边问。五乐摇头，拿着擀面杖擀皮，轻叹口气，说：“如果说亲了倒也成，关键就是没说亲啊！今儿我大嫂说他们村有个小伙，年龄啥的都挺合适，我爹、大哥还有我们都觉得可以，但是……”“你娘没看上？”“嗯。”五乐点头。林素捏起面皮包饺子，包好放在盖帘上，问：“男方什么条件啊。”“就寻常人家。家里哥五仨，那是老三，其他两个哥哥成亲完就分家出去了。二老跟老三一起生活，家里有一亩多地。”段月媳妇儿过来，听到五乐这话应下说：“那不挺好嘛！没有妯娌，嫁过去就当家，多少的事儿啊。”五乐撇嘴，“我娘说不好，不答应。”连七、连九他们陆陆续续过来，大家分别找好位置，擀面皮、包饺子。蒋菊把最后一盆调好的馅儿拿过来，看着戴荃，纳闷地说：“二哥，是不是婶子有看中了？”“她看中有啥用，人家不可能答应。”戴荃闷闷地说着。来到连七身边，捏起面皮包饺子。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戴母的确有看中的女婿，不过好像……对方看不上他们。林素蹙眉，用手肘碰了下戴乐，问：“看上谁家的了？”五乐张了张嘴，不好意思说。戴荃把包好的饺子放下，长叹口气，说：“看上了韩家屯韩家老三，韩康。”“韩康？！”丁广成夫妇全都异口同声惊呼。林素听着名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如今他们夫妻俩这么大反应，不禁纳闷的问道：“谁啊？我咋听着名字……这么耳熟呢？”蒋菊没说话，丁广成也有点儿尴尬。段月媳妇儿冲林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问。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问也不可能不回答。丁广成苦笑着摇摇头，说：“东家，你还记得我妹妹英子不？”“啊，咋地了？”林素木讷的点头问着。丁家英子她怎么可能会忘。当初对凌慕川那么爱慕，她为这儿吃了好几回醋呢。“就是当初跟我妹妹说亲的那家老二的弟弟老三，考了童生那个。”“呃……”林素听到这个解释，顿时觉得世界好小。当年丁柱临时想要变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刚刚考上童生的韩康，但韩建跟韩家都不愿意。为此，这门婚事在出嫁那天就黄了。接着没多久，丁柱就过世了，丁英子也被嫁到了外地。提起这个，林素看着丁广成又问：“你妹妹现在咋样？嫁人之后过得好吗？”“挺好的。”丁广成一边擀皮一边说，“年前我去了一次，给她送点儿东西。有身子了，人也踏实了。”林素闻言点头，回到主题上又道：“二哥，既然婶子看中了，就找人去谈谈他们家口风呗。要是行就抓紧定下，不行也别拖着啊。”戴荃听到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笑声中有尴尬，有自嘲。“妹子，你觉得可能吗？人家是童生，况且老韩家早就放出话了，这几年都不说亲，怎么好热脸贴过去。咱总要量力而行啊。”戴荃实诚的话，让大家伙儿全都点头。林素瞅着一旁紧抿嘴角揉面的五乐，终于明白为何戴母总逼他们给妹子攒嫁妆了。在她的想法里，只有嫁妆攒的足，才能让闺女过门后腰杆子硬。可她忘了一点，男人十九、二十成亲可没啥，但是这女人……咂舌一下，瞅着戴荃轻声的道：“二哥，如此你就得提醒一下婶子了，不能再留。过了年，她岁数可就不算小了。”“可不是，今儿我们哥四个全都说了这点，可最后……四个人全被骂了。”戴荃苦笑。段月把盖帘上凌乱的饺子摆整齐，又腾出了一些地方，说：“这还被骂？骂啥啊？你们说的不都实情吗？”“说我们咒她，说她嫁不出去。”五乐气呼呼的说着。不怪四喜跟五乐来到客栈不愿意回家。实在是那个家，不好呆。“噗嗤——”叶长林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这还用咒吗？年后再拖，出了名的老姑娘行不行，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完，把他们桌包好的饺子拿出去，放在外面冻着。天冷，一会儿就冻实诚了。人多手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四盖帘饺子就包好了。林素看着戴家两兄弟，轻声的提醒说：“二哥、五乐，差不多回去吧。不然一会儿回去，又该挨说了。”“早回晚回都得说，不着急。”五乐说完，继续包饺子。戴荃也是这个意思，没有丝毫要走的想法。段月用手肘碰了碰戴荃，感兴趣的道：“老三在你娘面前，还那么吃得开？”“也不行了。”戴荃摇头，“今儿我娘知道他也要走，气的也把他骂了。说我们就见不得妮儿好，一个一个都要远远的走，怕拿钱。”“哎哟，这话说的可就太伤人了。”段月媳妇儿由衷地说着。那是亲娘啊！亲娘那么说亲儿子，就算是母子，也不能说话没顾忌啊。就在林素撇嘴的功夫，外面传来了赶马车的声音。叶长林赶紧摘下身上的围裙，快步出去了。很快，屋里人就听到了谢家平的声音。凌慕川跟连九对视一眼，二人赶紧离开了前厅。赵英豪不用顾忌，但是谢家平这边还是得顾忌一下。林素摘下围裙，快步走到门口，看着谢家平笑眯眯的打招呼，说：“谢大哥，过年好啊。嫂子也过年好。这是小侄女吧，长得可真像嫂子，好看。”谢家平媳妇儿张氏听到这话，忙谦虚的说：“哪就好看了，你现在瞅着文静，私底下可野了。”“淘丫头出巧的，我觉得侄女不错。”说着，把老早准备出来的荷包掏出来，拉起女孩儿的手，塞给她，道，“给，姑姑给的，压岁钱。”谢雨蓉握着荷包，看着爽利的林素，忙侧身行礼，说：“雨蓉谢谢姑姑。”声音脆生生，大大方方的，很不错。谢家平看着许久未见的林素，“呵呵……”轻笑着道：“妹子啥时候回来的？大兄弟回来了吗？”他很有分寸，即便知道凌慕川的身份，也没有在自家人面前透露。林素见状，顿时知道了他的用意，笑着摇摇头，说：“大哥还不知道他？常年在外面跑商队，说是要回来的，可有事儿耽搁了。走，我带你们去楼上房间歇着。”“晚上没吃吧，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们做几个菜。来这就是到家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千万别客气。”说着，挽着张氏就往楼梯口走，一点都不疏离。谢家平喜欢这样爽利的林素，跟上之后，说：“妹子还是那么认亲，真好。”“别人我不认，大哥肯定要认的。”林素忙不迭道，“不管咋说，当初我跟川子，没少得大哥照顾。”“哎哟，妹子可别这么说。如今大哥有好日子，还得靠你这客栈。隔三差五送粮，我们铺子也……”几个人边走边说，戴荃等人在一楼包饺子，直到他们上去之后，丁广成轻声的冲着媳妇儿说：“终于知道差距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