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下了一场绵绵细雨。
微冷的风从窗户刮进来,摇曳了屋内的烛火。
江九娘脸色苍白的睡在榻上,而陆淮并不在房中。
从公堂下来之后,陆淮就没和江九娘说一句话,而是径自去了书房。晚饭,也是江九娘一个人吃的,因为陆淮带着福禄出去了。
江九娘无心睡眠,一直等着陆淮回来,可等到半夜了,也不见陆淮的身影。江九娘疲累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陆淮就坐在床榻边看着她,她面带浅笑的握住陆淮的手,道:“你回来了?是有很忙的事吗?”
陆淮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却没出声。
江九娘道:“你一夜未归,累不累,躺下来睡会儿吧。”
陆淮收回了手,道:“我还有公务,你歇着吧。”
他起身离开,出了卧房。
江九娘不知陆淮突然冷落她,但是她能隐隐感觉出来,她构陷夏尧的事,陆淮心里定清楚一些。
如果,陆淮查出其中猫腻,是会选择包庇她还是选择揭发她?
江九娘不知。
她知道陆淮为官清廉。
几日过去,江九娘都没见到陆淮,她不知陆淮在忙些什么,每日早出晚归。晚上歇息也都宿在书房里。
江九娘开始心神不宁起来,夏尧的案子毒药是她亲手配的,只要她咬死不认,总归缺少物证。再者,她伪造的书信,绝不会有任何纰漏。
陆淮心中即便有疑虑,也查不出什么。
阴雨下了又下,连绵好几日。
江九娘一直在屋中养身体,毒药很毒,没有半个月她好不了。
陆淮忙碌了十日左右,给夏尧定了罪,判了他二十年牢狱。夏尧喊冤,说要翻供,陆淮就由他翻。
夏戎来找过陆淮,希望他网开一面,还给陆淮送了一大箱元宝,说是若夏尧能少判十年,就再送一箱元宝给他。
陆淮自然拒了,说夏尧的案子证据确凿,他帮不了忙。
夏戎见陆淮咬死不帮,只好抱着一箱元宝回去。
夏尧要翻供,让夏戎去请状师,夏戎去请了,却没有一个状师敢接。这些状师不敢接这桩案子的缘由也简单,不过明哲保身。江九娘是陆淮的正妻,而陆淮是蓉县县令。他的任官本就蹊跷,明显的汴京有人物给他铺路。即便这案子他们查出端倪,也不敢在公堂上在陆淮面前讲出来。
夏尧知道没有状师敢接他的案子之后,在牢里嘶吼,骂道:“懦夫!一群懦夫!这罪名我不认!爹,你帮我继续找状师!我就不信他陆淮能只手遮天!”
夏戎道:“儿啊,你实话告诉爹,你真的没勒索江九娘?真的没有毒害她?”
夏尧道:“爹!您难道连我的话都不信吗?”
夏戎叹口气。他的儿子有前科,虽之前为人老实,但他做出绑架意图奸污江九娘的事情之后,他才发现,他的儿子并不老实,相反还有一脑子的恶念。
夏戎道:“爹去帮你找状师…”
*
江九娘得知夏尧要翻供,有些心绪不宁。她能做出陷害他下狱之事,便已是做足了与他鱼死网破的准备。
她若被查出罪名不要紧,大不了也入狱,但她却怕连累陆淮仕途。夏尧活着,是绝对不会放过她,放过陆淮的,与其每日担忧,还不如拼死一搏。
但她听说没有状师敢接他的案子,江九娘又松了口气。这些人还是惧陆淮的官帽的。
江九娘已有半个月没见过陆淮,陆淮似乎有意避着她。
这晚,陆淮宿在了卧房中。
江九娘睡在陆淮身旁,挪身过去抱他的身子。陆淮却避开了她的触碰,翻过身去背对着她,道:“睡吧。”
江九娘的身子僵在原地,喉咙处似塞了一块石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难受至极。
她平躺着身子,看着月白色的床帐,毫无睡意。以往这个时候,陆淮会抱着她的身子,与她温柔的说话,或者热烈的吻她,或者缠绵的要她。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两个同床的陌生人。
江九娘近天明时才睡下,而陆淮已经穿着衣衫离开。
连着一个月,陆淮仍旧早出晚归,大多时候宿书房,很少宿在卧房。即便宿在卧房,也是睡在一旁,江九娘与他说话,他也极为冷淡。
江九娘忽然觉得陆淮好陌生,陌生到她根本不认识。原来他们之间的浓情蜜语,也可以做到无话可谈说。
夜很黑很黑,江九娘觉得好冷。
浑身都冷,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架。
陆淮并未在卧房中,而是在书房。
江九娘披了件披风,来到书房中。
陆淮在书桌前正看着厚厚的卷宗,见江九娘进来,眉心微蹙,但没出声。
江九娘至他跟前,主动的跨坐在他腿上,解下自己的披风去吻他的唇。
陆淮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凑过来的红唇,道:“江月台,你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么?”
江九娘眸中隐含着泪水,道:“陆淮,你之前一直唤我月娘。”
陆淮道:“我的月娘,乖巧听话,软软糯糯,凡事与我相商,你不是。”
江九娘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