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妃手里端着一杯热羹,屈膝向南尘渊福了个礼,微笑着细细说道:“听闻皇上最近辛劳,臣妾特意亲自煮了碗热的莲子羹来,为皇上暖暖身子。”似乎是为了强调亲手下厨的用心,她特意加重了“亲自”两个字。南尘渊继续把目光转移到眼前的奏折上,淡淡地回答:“放下,你走吧。”平常,御书房有暗卫把守,他在处理公务时任何人是不得靠近的,乔洛瑜除外。可近些日子,他把暗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才让时悠梦得到进来的机会。时悠梦听见他驱赶自己的话语,笑容凝固在脸上。身为丞相府的大小姐,她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何时受过这般冷遇的委屈?平日里对她爱理不理,也就罢了。今儿她特意拜访上门来,怎么也这般不给面子。碍于眼前是她的夫君,亦是无启国的皇上,她不好如同在家里般大发光火。便乖乖巧巧地行了礼道:“是。”步行到皇上的案牍边,她瞥了一眼奏折,开口道:“皇上,夜已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南尘渊一挥衣袖,把她手中的莲子羹打泼在地,眉头紧锁地把手背在身后,说:“你,听不见朕说的话吗?”时悠梦咬了咬唇,嘴角仍是浅浅的笑着。皇上的袖口,也被莲子羹沾湿了。时悠梦从衣襟中拿出一方手帕,道:“皇上切莫生气,为臣妾的小事伤了肝火,不值得。”南尘渊此时心中也有些许后悔,但凡再不宠幸后宫中的其他人,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时悠梦,是丞相最宝贝的闺女。无启国的根基刚刚稳固下来,倘若时悠梦哭哭啼啼地在丞相面前告上他一状,那可有够他受的。到时候,不仅仅是南方的旱灾,连同朝廷里,都要跟着一起闹腾起来。光是一件事就已经让他够头大了。思虑罢这一番,南尘渊沉着声音向她道歉:“抱歉。”时悠梦心头涌上一股暖意,这个男人……也并不是真的如同冰山一样冷漠的吧。她细细地为南尘渊擦拭着衣袖,南尘渊难得地没有把她推开。在南尘渊眼里,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幕了。可是在乔洛瑜眼里,却不见得如此。她推开御书房的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南尘渊和时悠梦两人旖旎地靠在一块,后者的手还莫名其妙地在南尘渊身上游移着。分明,昨日才交代过要他把花花草草清理干净,他还满口答应。转头就和丞相家大小姐在这里你侬我侬……乔洛瑜忍着怒意,尴尬着脸“咳”了一声。时悠梦见是她来了,故意朝南尘渊身上靠了些,谁知后者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把将她推开:“瑜儿。”乔洛瑜目光四处躲闪着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时悠梦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南尘渊。以前,她和乔洛瑜的交锋都是她一个人的战争,她在暗地里看着乔洛瑜这个没名分的女人受尽宠爱,而自己,身为丞相之女,南尘渊明媒正娶,次日册封的妻子,竟然如同入了冷宫一般,备受冷落。今天,她们是真真切切地站在皇上的眼前,要他做一个决断。她多希望,南尘渊能够看她一眼,像对待一个正常的妻子那样对待她……然而,自打乔洛瑜推门的那一刻起,南尘渊的目光就一直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未曾有片刻的离开,他一如既往冷漠地说道:“悠妃,你且退下吧。”时悠梦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南尘渊啊南尘渊,你果然还是选择了她。分明只过了短暂的时间,时悠梦却好似经历了许久许久,她脚上轻飘飘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起身来,屈膝向皇上行了礼:“臣妾先行告退了。”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莲子羹,那是她花了一晚上的心血熬好的,如今,凌乱在地上,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垃圾。时悠梦从乔洛瑜身边擦身而过,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乔洛瑜姑娘,夜安。”总有一日,你定也是我这个下场的,等着瞧!时悠梦心里暗暗恨的想着。乔洛瑜浅浅地笑了一下,以示问好。接着,以胜利者的姿态关上了门。“瑜儿,你怎么来了?”身后传来南尘渊的声音,虽然声线仍然是沉稳的,但明显多了关心和温度,和面对时悠梦时判若两人。走出御书房后,夜色盖住了她的身躯,时悠梦在黑暗中狠狠地锤了一拳假山,任血从手指缝间流下来。乔洛瑜,你给我记住。“瑜儿,朕……”南尘渊满脸尴尬地向迎面走来的乔洛瑜解释。“皇上国事繁忙,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把玩这风月之事呢?”乔洛瑜醋意大开,顿时嘲讽道。“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适才朕正在处理文案……”南尘渊话未必,乔洛瑜兀自躬身作揖,以极其低微的声音道:“皇上公务繁多,还是早些休息,切莫伤了身子,臣妾,臣妾告退。”说罢,不待南尘渊反应,起身撩衣而去。“瑜儿,朕何尝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再给朕点时间,朕一定给你一个名分。”南尘渊摇摇头暗暗叹气,接着对身侧的屏风道:“锐,朕让你调查之事如何?”“回皇上,丞相府近日并无异常,只是近日龙城中出现了大量外族人。”屏风背后的声音低沉,却极为恭敬。“外族人?也罢,暂且不要声张。朕今日极为疲惫,哎!”南尘渊伸了伸身子,揉揉额头,透过御书房的窗户,望着天空星星点点闪动的星辰,微微叹气。“皇上还是早些歇息。”锐躬身劝着。宁安宫。宁静的湖面不时传来几缕琴声,拨动着湖面缓缓流动,像是少女不时的埋怨。乔洛瑜端坐朱纱帐前,微风吹着拂袖,缥缈幽然。“紫珊,你每月几时出宫?”乔洛瑜抚琴罢,对着身边的侍女问道。“主上,自从追随主上进入皇宫,属下每月就鲜少有出宫的机会,不过十五日后烈焰国的使者会来,倒是有出宫的机会,主上是想……”紫珊身着侍女服,却一身英气,乃是机缘巧合下为乔洛瑜所救,后誓死追随乔洛瑜,一身功夫倒也了得。“你说南尘渊他,到底爱不爱我。”乔洛瑜答非所问地问道。紫珊迟疑了半晌,说道:“宫廷之事,属下不敢参与。但感情之事,属下看得出来,皇上是真心的。”“哼,爱我就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吗,皇宫纷乱,我才没有那闲情逸致与众多嫔妃斗智斗勇。”“皇上应该也有他的难处。”乔洛瑜气急,顿时伸出手挠向紫珊的腋窝,调笑着问道:“紫珊,你到底站哪边啊。”“哈哈……咯咯咯!”宁安宫不时传出二女的笑声,夜色也在这动听的笑声中悄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