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这句话僵硬在原地。
冰冷的夜色笼罩过来,我冷得打了一个寒噤。七月朝我笑了笑,继而走进了前面那条路。
叮叮当当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恍然回过神。
来电显示是沈淮。哪怕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我还是不愿意将他的名字备注成爸爸。这世上方蔚央的爸爸只有一个人,他叫方崇衍。
方崇衍带着一个与他毫无血缘的养子远走高飞,半点都不在乎他的亲生女儿。
瞧,我还是这么在意。
“蔚央,这周回不回家?”接通电话,沈淮温厚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他对我总是这么和和气气。
“不了。”我低声应着。
“不回啊!你妈都念叨好几次了。”沈淮喃喃地说道,语气里有几分失望。
不过,很快他就换了语气,反过来安慰我道:“也是,刚上大学,是该和同学处好关系,没必要整天往家跑。而且,你晕车,身体吃不消。”
“嗯,我知道的。”我乖乖地回答。
沈淮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沈淮和妈妈定居在花城,一座四季如春的小城市,离我在的C市坐高铁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方崇衍和妈妈结婚之初住在C市一间八十多平方米的老房子里,后来方崇衍的生意越做越大,便买了豪车,买了海边别墅,常常不回家。
现实逼着他拼命赚钱,现实也将他们的婚姻冲撞得支离破碎。
妈妈认识沈淮前,我还偶尔去方崇衍那里住;妈妈再婚后,便带着我搬离了C市。每年寒暑假,我总要打着回老家的幌子,去海边的空别墅看看。而现在,我又考上了C市的大学,回到了这裏。
生活轨迹如同一个圆。
学校隔老房子不远,我原本申请了走读,可是开学不久就有大三的学生在校外租房发生意外,学校便勒令所有在校生必须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于是,我只好从老房子里搬了出来,住进了学校宿舍。新宿舍里还住着三个其他专业的女生,她们都有自己的圈子,和我不是很熟。
上两个周末,我都因为太无聊了,跑回了花城。这周五,也就是今天,下了课,我临时决定去方崇衍的海边别墅看看,才有了后面的事,一耽搁就这么晚了。沈淮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错过了回花城的最后一班高铁。
所以,这周,我就索性不回去了。
我来到老房子的楼下,准备吃碗面,上楼睡一晚,明天再回宿舍。
这家“春雨面馆”是我在C市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很温暖的地方。小时候父母没空管我,我总会一个人坐在面馆门前,眼馋地盯着客人们用餐。老板娘胖婶是东北人,跟着丈夫在这裏做生意,见到我总是将我拉进去,免费给我下一小碗热喷喷的面条,有时候还会塞给我几颗糖果。
胖婶说,在老家她有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儿,一见到我,她就会想起自己的闺女。
这么多年,我看着岁月在她脸上慢慢刻下痕迹,白发也悄悄爬上她的头顶,她总哼哼着做完这两年就回老家,可一年一年,似无穷尽。
“来啦。”
一脸富态的胖婶见我进门,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我笑着点头,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胖婶掌着大勺,眼睛看向我:“老规矩,一碗牛肉面,不加葱花?”
“嗯。”我露出一个微笑。
细长的手工面条,在她手上拍打,拉扯,旋转,灵活地挽了几个圈,随后扔进面前翻腾的热锅中,乳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
“刚上大学,学校里的生活,你习惯不哦?”她音调微微扬起,问得我心底发暖。
“还好啦,只是还没交到新朋友。”我扬眉回答,整个人融化在她的关切中。
“不算事,朋友不都是从无到有的哟。”胖婶不在乎地说道,瞅着我,突然转换话题,“那个男娃没跟你来?见过几次,好长时间没见着喽。”